陆励随口一问，见程嘉树愣住，来了劲，又说：“不会吧，你天天和老板待在一起，还真起了异心？”

“没有，”程嘉树低头整理衬衣，明明是洗干净的衬衣，却莫名觉得上面沾有老板的味道。

“你…”陆励犹豫会儿说：“脸红了。”

程嘉树话都没回，直接起身去洗漱间洗脸，怕出去被陆励笑话，干脆连澡也一起洗了。

陆励有些错愕，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真的假的，程嘉树喜欢老板。

应该不至于，老板是个扑克脸，谁喜欢他啊。

否定这个想法后，陆励起身去卧室躺着玩手机。

程嘉树先是留个门缝瞧眼门外，不见陆励身影，才放心大胆推开门走出洗漱室。

手机一直在震动，不少顾客询问能不能再便宜点，也有人怀疑程嘉树是卖A货的。

程嘉树一一回复后，又收到几单生意。

一边打字，脑海里却想起上次做梦，梦见老板邀请他跳舞。

这…

还是睡觉吧，至少不会想这些杂七杂八的。

新的一天，程嘉树顶着黑眼圈坐电梯，碰见张焱，好久不见，张焱格外热情，本想开玩笑的，但见程嘉树脸色异常，忙说：“哥们你昨晚干啥去了？喂大熊猫了吗？”

“早起买咖啡，”程嘉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还不是因为老板提的早起在家就要喝咖啡，程嘉树提前一个小时赶来常光顾的咖啡店，赶在老板洗漱完毕前回去，一路上生怕咖啡撒了，就这一杯还是他哀求很久才来的，“别问了。”

陆励猜测一二，自动闭嘴，又说：“哥们，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别再过段时间，我得提水果篮去看你。”

程嘉树伸出拳头对准张焱：“就不能盼我点好。”

来到工位上，程嘉树立马整理会议需要的发言稿，莫名其妙老板让他发言，距离会议还有五分钟，他打印出来。

会议室几乎坐满了人，除了出差请假的都来了。

靳言压轴出场，程嘉树跟随其后，屏幕中央出现今天会议主题。

按照惯例，每一位部长都要发言。

程嘉树在旁边做会议记录，又顺带在刚写好的稿子上改动。

还差一位轮到程嘉树发言，正当全场都安静异常，等待下一位部长发言时，会议室传来一声孩童打嗝声音。

众人本以为是哪位同事开会手机忘记静音，发出的短信提醒，谁知接二连三传来孩子笑声。

清脆悦耳此刻变成死亡钟声。

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居然有人敢玩游戏，还公开外放。

正当众人四处搜寻，看是谁这么胆肥时，坐在半弧中心的老板靳言突然开口：“抱歉，孩子饿了，大家继续。”

……

会议马上继续，没人再多问什么。

程嘉树此时坐在靳言斜对面，突然不淡定，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应该是“吾家有崽”这个游戏，而发出声音的小孩，怎么这么像小艾。

又一想，之前登录时，看见老板也在玩这个游戏，或者和他一样，孵化的也是小艾。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程嘉树瞬间摇头否定，肯定不是的。

如果句号是老板。

突然很绝望。

为了压制这种想法，程嘉树一直在旁边复习发言稿，可越看发言稿，越觉得句号就是老板。

天杀的，根本没办法继续开会了。

下个部长还没发完言，程嘉树挪步至靳言身边，俯身说：“老板，我有点不舒服。”

靳言微微侧过身，差点蹭到程嘉树的脸颊，好在程嘉树反应快错开，靳言说：“那你先去。”

程嘉树得到允许，大步流星离开会议室，怕多待一秒，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会占据整个大脑，让他一整天没法工作。

邵莹莹还在整理文件，见程嘉树火急火燎回来，问嘴：“会议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程嘉树冲进洗漱室，对准自己的脸冲水，邵莹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走进洗漱室，“老板骂你了？”

“比骂我还难受，”程嘉树随口说出。

邵莹莹啊一声，程嘉树回神又说：“没什么。”

取下面巾纸擦干净脸走出洗漱室。

徒留邵莹莹在原地：“？”

一上午，程嘉树都在迷糊中度过，每用键盘敲下两个字，就会想起会议室那声孩子打嗝声，顺带怀疑老板就是句号。

因带着这种心情，一天都没登录“吾家有崽”。可消息却在下午弹出。

句号一连串发了十几条消息。

这完全不像句号的风格，程嘉树好奇心作祟，点开看，发现是昨天傍晚句号发的消息。

句号：【我上线了】

句号：【我太难了，我好不容易才摸到手机】

句号：【小艾养得真好啊】

句号：【我还以为她不能正常孵化出来】

句号：【我们还有好多金币啊】

句号：【我同学他们都没这么厉害】

句号：【不行，我得截个屏发给他们炫耀一下】

……

这是最初的那个学生？程嘉树大胆猜测，又看眼昨天句号发消息的时间，和靳雨上车没差多远。

所以那个学生是靳雨，而靳雨的哥哥是…

这些信息突然冒出来，完全对得上，句号开始说自己八岁，又说没时间上线，但后期一直有人帮他处理小艾所有的事，还有句号说自己也是个老板。

而且那天约见面，刚好是老板被带走的时间，所以错过了两人第一次约会。

程嘉树越想越后怕，回翻两人的聊天记录，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时间停留在一个月前，他还和句号吐槽过老板，如果…

这…

炸裂了，程嘉树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程嘉树去人事部拿了请假条，但人事部给的回复是，他是老板的秘书，只要得到老板的同意，再用钉钉申请事假即可。

还要去和老板打报告，现在得程嘉树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他和老板说了那么多话，而且句句致命。

老板要是知道他就是程嘉树，不得开除他。

与其面对老板一下午，不如厚着脸皮去请假。

做好思想斗争后，程嘉树迈步去靳言办公室，靳言开完会正在查看所有人的发言稿，程嘉树走近，靳言没抬头说：“今天没什么事，要有私事，你先走。”

老板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程嘉树说句“谢谢老板”后快步走出房间。

邵莹莹见他行色匆匆，还以为家里出了事，忙问：“是不是缺钱了？我知道你刚买的房子，要是没钱，找我借。”

“没事，”程嘉树拿上背包，“我先走了。”

回到家，陆励不在，他轻松许多躺在地板上，连动都不想动，手机却还在震动，不少人拍下昨晚的衬衣，催促程嘉树发货。

慌乱归慌乱，钱还是得赚。

他又爬起来打包衬衣，想着忙一点能让他淡化这件事。

果然一步步到账的收款，让程嘉树渐渐安下心。

如果句号真是老板，又能如何，员工吐槽老板那是常有的事，他这直接扁平化像老板反应问题，让老板清楚底下员工怎么想的，也不失为一件事。

上一秒还这么劝自己，下一秒程嘉树又走不出来了。

打包好所有衬衣后，程嘉树下楼发快递，撞见一个熟悉的车牌号，确认是老板的车后，程嘉树故意侧过身子躲开。

做贼心虚。

不出三分钟，老板电话打来：“二十分钟后，楼下停车场，送我去拿衣服。”

程嘉树本能回个“好”，忽然反应过来又说：“老板我今天感觉不是很舒服。”

很撇脚的理由，撒谎连语气都变了，靳言没问原因直接说：“程嘉树，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程嘉树惴惴不安，老板好像看出来他在撒谎，而且没有戳穿他。

这又是为什么。

发完快递，程嘉树回家，刚上电梯，碰见下楼的老板，一进一出，程嘉树尴尬地只想站墙角，靳言止步回头看眼他问：“不舒服？”

“啊，”程嘉树反应过来，音量降低，“有一点点。”

“发烧？”

“没有。”

“闹肚子？”

“也没有。”

“程嘉树，”靳言轻声喊他的名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程嘉树没勇气说下去，“我先回去了。”

没等靳言回答。按下电梯上楼。

现在和老板多待一秒，他都难受。

回卧室后，打来吾家有崽游戏，想点击我的，设置里有一个解除捆绑按键，无意间发现昨天另一个账号，靳雨昨天貌似也玩了这个游戏，还保留登录信息，程嘉树鬼使神差点开切换键。

实打实看见“句号”这个昵称。

所有的否定在这一刻全盘崩坏。

句号就是老板。

确定了。悬着心终于死了。

冷静三分钟后，程嘉树打开电脑准备写辞职报告，这以后没法再见老板那张脸了。

又一想，不行啊，这刚找陆励借钱，还有一百多万欠款，离了职，上哪找这么高薪的工作。

不对不对，老板貌似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你在干什么”。

他装作若无其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