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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镜面彼端(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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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拐过又一个拐角后,莎罗沿着走廊继续直行,而弗洛尔则走向了通往钟塔区维序分局二楼的楼梯。在路上,她匆匆地喝完了自己的那杯咖啡。

当她回到林兹的办公室里时,她发现他仍然顶着那头乱发,正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见弗洛尔回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朝他那张拥挤的办公桌上的一小块空隙颔首示意。“咖啡放这里就好。”他脸上的那道印子已经变淡了许多,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依言给他在那个位置放下了用左手拿着的那杯咖啡,弗洛尔开门见山地说道:“文森特·马尔柯姆找到了。”闻言,林兹手中的贮水笔停止了移动。

“他还活着?”他问。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林兹的眼中迅速地掠过了一丝惊讶的光芒。在听弗洛尔讲述完她和莎罗今天离开食堂后的遭遇,以及在马尔柯姆先生被逮捕的当天听见他喊出那些疑似警告的胡言乱语的事后,他用手背托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会。

“看起来,这位马尔柯姆先生是个运气不错的人。”林兹评价道,“根据你对他的描述,他应该是看见过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理论上,他是很容易被袭击的。然而,很有意思的是,前天晚上他也在这里,却没有出任何事。”

弗洛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房间门。当然,那上面并没有任何受到撞击的痕迹。但有些事的确发生过。“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或是他有什么保护自己的办法。”林兹说,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伸手拍平了自己那件长外套上的褶痕。和我们一样。他不必将这句话说出口,弗洛尔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一口气喝掉了那杯咖啡,将已经变空的杯子重新搁在了原来的位置后,林兹就走到了窗户边上,对着自己在窗玻璃上隐约的倒影像拍外套褶痕一样随意地拍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让它们变得服帖了一些,而后转过了身,说道:“走吧,去问讯室。”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兴味盎然的表情,仿佛是要去面对一个新的挑战。

相比在办公室里写枯燥乏味的年度报告,弗洛尔的确更愿意跟着林兹跑上跑下,多爬几次维序局的楼梯。才刚进入问讯室所在的那条走廊,她就远远地看见了等在马尔柯姆先生所在的那个房间门外的莎罗。走到近前时,弗洛尔刚想问莎罗为什么不去房间里等他们,就立即注意到,挂在这间问讯室的玻璃窗户后方的百叶帘已经被人严丝合缝地拉上了。莎罗看向了他们,神情中带着一丝紧张。

“伊努赛尔长官,弗洛尔。”她向林兹点头致意,又朝弗洛尔点了点头,双脚随即往右方移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您……你们暂时不能进去。”

“为什么?”弗洛尔不禁抢先问道。这可和她和莎罗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而在同样瞟了一眼紧闭的百叶帘之后,林兹就问出了那个直击要害的问题:“谁在里面?”

莎罗抿了抿唇,不安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跟。“维克托巡卫长。”她低声说道,心虚地避开了弗洛尔朝她投去的疑问的眼神,“他正在对文森特·马尔柯姆进行讯问。”仿佛这就足以解释全部。

“他还命令你拦下我,不让我进去?”当林兹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时,他其实能给人带去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弗洛尔对此早已有所体会。莎罗站得更直了一些,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不,长官。他没有。”迟疑了片刻后,她说,不太情愿地为林兹和弗洛尔让开了道路。

“很好。”林兹淡淡地丢下了一句,推开了问讯室的门。在跟着他进入房间之前,弗洛尔轻轻地拍了拍目光低垂的莎罗的手臂,摇了摇头。她十分理解,处在两个上司之间,莎罗也有自己的难处。

一踏进房间,弗洛尔就听见了文森特·马尔柯姆颤抖的声音:“不可能……缇娜没有死……这不是真的!”

“马尔柯姆先生,你必须接受事实。你的妻子已经——”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巡卫长就停了下来,注意到了林兹的到来。“伊努赛尔长官。”他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朝林兹点头致意,神情平静得就像是他当真并未指示莎罗在这间问讯室的门外拦下林兹。

“我以为这是我的案子,巡卫长?”林兹说。他向那张摆在房间中央的桌子走了过去。一时半会不见,弗洛尔发现马尔柯姆先生已经被人戴上了一副手铐。不仅如此,留着连鬓胡须的博伊巡卫还站到了一脸颓然地坐在维克托巡卫长对面的椅子上的他的背后,随时准备着压制他的行动。但当林兹走进房间时,博伊的一大半注意力就落到了这一位即使距他被调来钟塔区分局就职已经过了三个月,对分局中的大部分人而言仍然相当陌生的长官身上。

“当然,长官。”在马尔柯姆反复地低声呢喃着“不是真的”之类的话语的背景音里,维克托巡卫长彬彬有礼地说道,“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本分局的行动副官应该履行的职责。您不介意我留下来旁听您对马尔柯姆先生的讯问吧?”他的语气像是在请示林兹,眼神中却流露着一种十分明显的不信任的意味。当这名比林兹要年长几岁的一级巡卫长的目光接连掠过跟在林兹身后进入房间的弗洛尔和莎罗时,弗洛尔捕捉到了一丝眉头微皱的迹象。

“请便,巡卫长。”林兹肯定道,语气听不出情绪,“在我过来之前,他说了什么重要的吗?”打量着神色恍惚,不断喃喃自语的文森特·马尔柯姆,弗洛尔并不认为维克托巡卫长能从这个明显已经陷入了精神崩溃状态的男人身上获得任何有用的讯息。除了他显然无法接受他妻子的死亡。她的想法是对的,维克托巡卫长摇了摇头:“不,他一直都在说胡话。我已经派人去给他找医生了。但考虑到现在的路况,即使找到了,医生赶过来也需要时间。我建议您等医生过来给他做完诊断之后再问他问题。”

“我不打算接受你的建议。”林兹说,似乎并不打算维持表面上的礼貌。维克托巡卫长目光中的不信任情绪顿时增加了。不过,受限于名义上的职级差距,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了一旁,为林兹让出了那把椅子。

并没有去坐维克托巡卫长让出的椅子,林兹绕过了桌子,走到了马尔柯姆的身边,摆手示意博伊巡卫向后退开,然后将手轻轻地放在了马尔柯姆的肩膀上。弗洛尔观察着他的举动,揣测着其中的含义。当林兹的手挨上马尔柯姆的肩膀时,后者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

“走开!快走开!”他狂乱地喊道。林兹却毫不理会,自顾自地开口说道:“马尔柯姆先生,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他俯下了身,注视着马尔柯姆迷惘的双眼。“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前天晚上呢?”这听上去只是些闲聊般的、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前天晚上”那个时间点是个关键。弗洛尔并不确定林兹是否做了什么,但在按着文森特·马尔柯姆的肩膀,俯身与其人对视了片刻后,他成功地让马尔柯姆的胡乱叫喊停了下来,茫然的视线缓缓地聚焦在了他的脸上。

“我……”马尔柯姆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声音飘忽,犹如梦呓,“缇娜……我梦见了她,在那个那个很冷很冷的晚上。那个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她在雪地里,在哭泣……但她为什么哭?我不知道……”他突然举高了戴着手铐的双手,抓住了林兹的手臂。“你知道吗?你知道她为什么哭吗?”那张憔悴的面孔上写满了悲伤。

这个人爱着他的妻子。不知为何,弗洛尔有这种感觉。马尔柯姆夫妇的婚姻状况或许并不像她之前猜测的那般灰暗。但那名自称为“潘利”的画家和使用假名的缇娜·马尔柯姆之间的关系却又是支持她之前那个猜测的一个十分重要的论据。盯着马尔柯姆的面孔,在倏忽之间,弗洛尔突然感觉一阵十分陌生的情绪在她的胸腔里弥漫了开来。她能够模糊地感受到这阵情绪中的一些组成部分——爱与悲痛,恐惧与疑惑。它们在她的心中骤然浮现,又如烟雾般轻飘飘地消散,留给她的只有一瞬间的、并不真切的体验。

“我觉得你其实知道答案。”弗洛尔听见林兹答道,而后继续抛出了问题,“你害怕梦里的她吗?”

“不,当然不。”对于这个问题,马尔柯姆回答得十分肯定。但他的声音随即又变得颤抖了起来。“但是……不,她不是她……她是……”他喃喃地说着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话语,双手无力地滑落了下去。手铐上的链条相互碰撞,发出了细微却清晰的声响。

这时,弗洛尔才终于从那阵突如其来的陌生情绪的影响之中回过了神来。感受到另一个人心中的情绪,这种事是可能的吗?

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旁观着林兹向马尔柯姆先生提问的过程。或许那种异样的体验只不过是她因为太过专注于观察马尔柯姆的表情而产生的幻觉。弗洛尔想道,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瞄向了自己的四周。

无论是站在她身旁的莎罗,还是一旁的维克托巡卫长与博伊巡卫,都仍然在密切地关注着林兹和马尔柯姆,神情没有任何异常。看来问题只出在她自己的身上。弗洛尔的理智作出了判断。然而,刚才的体验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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