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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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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白承瑾身上已经穿上了红嫁衣。

她低头坐起来,身上的各种配饰相撞叮当作响,红衣在夜色中变成黑色。有些系带系错了位置,惹得她行动不便。

她能想到他们是多么着急匆忙替自己换上衣服,又逃也似的离开这间房子。

屋子用了好几把锁锁上,窗户也用硬物从外面抵住,整座屋子密不透风。看来他们准备明日一早,就将自己从房间里拖出来送进王家了。

白承瑾低低笑了一声,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没有灯光,新嫁娘的笑声在漆黑一片的屋里听起来分外诡异空灵。

她摸索着拔下头上的金簪,满头青丝散落下来,她站在房中央,凭借着记忆仰视那满红的墙壁。

黑暗中看不清上面的字迹,白承瑾从里衣中掏出半只火折,擦燃,就着微弱的火光欣赏自己的作品。

——月测肯定结束了,不知道秦夫子对她的答卷是否满意。

——但不满意也没办法了,因为……

她从东墙向西走,火折便点燃她经过的一切,屏风,纱帐,被褥,纸窗……

她凑上墙去闻,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她依靠着墙壁,心安地倒了下去。

“走水了!走水了!”

睡在偏房的小婢女首先发现异样,浓烟滚滚从白承瑾门窗缝隙溢出来,她没有房间的钥匙,哭着往主院跑。

留侍的仆从纷纷跑动起来,荀娘闻声开门,脸色发黑地朝白承瑾的院子快走。

“这死丫头,又在搞什么!”

她本想着只要白承瑾能安心地嫁过去,之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这都是最后一夜了,她就不能歇停吗?

荀娘想着,但脚下越走越快,火光将屋子后半边烧得通红,她远远看见有人从那个方向跑来,她以为是白承瑾,正要破口大骂。

“小姐,小姐还在里面……”

新来的婢女滑倒在她脚边,满脸灰黑,浑身颤抖地说。

“你说什么!?”荀娘一愣,尖叫起来,“你再说一遍?!”

“门锁,门锁了,小姐没出来……”

门锁了。白承瑾没出来。

她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的浓烟,抖着手去掏随身携带的钥匙。

“快去!”

婢女飞快冲进冒着烟的屋子,身后跟着几个提水的小伙,荀娘看着不远处滚滚的烟雾,支撑不住,竟有几分要昏厥过去的意思。

她的关关,她的好关关啊,生来就是克她的吧……

……

大富贵宅失火一事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辜邬城,王家也不愿刁难白家,合璧一事自然取消了,还通融地送了几份薄礼,以慰离人。

白承瑾的尸体被烧得不堪入目,荀娘伏在白承瑾的棺椁上哭了一夜,一夜白头。

楹联灯笼红喜字还没有揭下,就匆忙挂上了做丧事的白色帷幔,白色遮不住底下的红,透露出血来。

棺材在屋中停了七日,入土的那日,从不曾谋面的季夫人突然到访慰问。

“季夫人来,所谓何事?”

“令爱不幸,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白夫人,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荀娘面色蜡黄,想没听到一样,坐在主位上失神地望着前方。

张婆轻轻扯荀娘的衣袖,荀娘回神看向季夫人,半边身子无力地靠在扶手上,牵强地笑了笑:“季夫人来,所谓何事?”

这已经是今日荀娘第三次说这句话了,季夫人脾气再好也多少有些不耐,她叹了口气,还是表示理解:“若是以后白家遇到麻烦,可随时来找季家。”

荀娘的双目又逐渐涣散,季夫人知道这又是没听进去,她无奈起身,准备告辞。

“娘!我非瑾姑娘不娶!你若是逼我,我便一辈子不娶!”

“出去!”季夫人低声呵斥。

荀娘的眼神这时候才有些变化,她的目光缓慢从季夫人身上移到她身后的少年身上,目光穿过他,像是看到了远方。

“我不走!我仰慕瑾姑娘,她的诗词,她的为人,在我心中,只有她才配得上唯一的妻!”

季夫人赶紧捂住少年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挣脱开母亲,朝着荀娘深深一跪,俯下身来。

“伯母,在下是季家二公子季相禹,求娶承瑾姑娘!”

季夫人面露惊恐之色,她一脚踹在儿子背上,想胁迫他起来。

季相禹一动不动,闷哼一声,生生挨住了这一脚,他抬起头看着荀娘,声音铿锵有力

“还请伯母成全!”

“呵。”荀娘笑了一声,疲惫地抬手,指了指祠堂内的棺椁,“白承瑾在那儿呢,你要娶她,就把她带走啊。”

“荀娘,你别不知好歹!”季夫人怒喝,她是官家夫人,委身来拜访一个商贾人家已是极大的侮辱,荀娘这句话,无异于当着她的面折辱季家。

人死都死了,再过几日相禹总会把她忘记,何况二人本就只有一面之缘,她就不信这女人有这样大的能耐。

荀娘没力气与她吵,她摆了摆手说:“季夫人慢走,张婆送客。”

季夫人皱眉,她拉起季相禹就要往外走。

“我不走!”季相禹充耳不闻两人的剑拔弩张,他青涩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染得通红,狠狠给荀娘磕了三个响头。

“我愿意娶瑾姑娘的棺椁!能有子爰为妻是季某的荣幸,季某愿亲手给子爰姑娘刻写碑铭,与姑娘葬于同处!”

“哈哈哈哈!”荀娘闻言笑起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季夫人,应允道:“好哇,你去啊!”

季相禹起身,欣喜道:“那还请伯母等季某下聘,瑾姑娘是季某明媒正娶的妻子,三书六礼一礼都不能少,季某这就回去准备。”

“你在说什么!?”

“白承瑾已经死了!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把一个死人写上季家族谱!别在这胡闹,跟我回家!”

季相禹不理会季夫人,他向荀娘深深一拜,朝外面走去。

目送着季二公子离开,张婆突然伏在荀娘耳边说了句什么,荀娘对着门外,仰头喊道。

“慢着。”她站起身,走到二人之间,看着季相禹。

“你要娶关关,我没意见。但是,”她转头望向目光不善的季夫人,“今日已是头七,我等不到你做完那些繁文缛节,明日早上灵车来接人下葬,你好自为之吧。”

荀娘说完,再也没看二人一眼,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进了室内,张婆送二人离开。

祠堂中的白幡鼓动,翻涌遮住木棺,所有用布制成的帷幔层叠交错,似是白梅溯回,描摹出风在世的模样。

不知道季相禹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季夫人,午夜一刻,一辆板车从侧门进来,搬走了白承瑾的棺椁。

据说唢呐鼓声后半夜响起,据说堂内的蜡烛几次熄灭,据说他以死相逼,在宗族灵堂下,与白承瑾拜堂成亲。

据说拜完堂后,季相禹便亲手葬了自己的发妻。

据说他立誓永不娶妻,并以万金悬赏,求得白承瑾诗篇一片。

……

不久之后,荀娘与白淙提了和离,从此与白家一刀两断,她将大富贵宅出手,拿着自己剩下的积蓄,搬去了其他的郡县。

明灭堂恢复了往日的教学,由于学生数量增多难以管教,秦诚又请了几位识字的教习嬷嬷,照看日常的秩序。

季相禹仍旧执拗,作为季家的独子,没人敢逼他,所幸他年纪尚小,众人也都盼着过上几年他能从中走出来。

与白承瑾有过交集的名士大多给她写了吊唁信,感念她的义士之举。

而当白家失火一事传到洛河耳中,她听完久久喘不过气来,联想起白承瑾生前的遗志,却也突然觉得不意外了。

总有人想用死亡为代价,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

但为什么是她呢,她还记得两人刚见面的时候,白承瑾还只是一个能被谣言吓哭的小姑娘,甚至还学不会如何拒绝别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强大到能拒绝自己的命运了?

洛河盯着那窄窄的一条纸,反复地啃,似是想从这字里行间的缝隙中读出伪造的痕迹,但她越是想,越是觉得这确实是白承瑾她会做得出来的事。

因为足够了解,所以她知道,这个表面柔弱的女孩有一颗多么坚韧的心。

洛河鼻子一酸,眼眶先红,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收起讣告,起身开门。

阿秋站在门外,递来一只竹筒,说道:“主上,明灭堂送来的密信。”

明灭堂?秦诚?她接过竹筒进屋,里面果然装着一小卷纸,她把纸倒出来,上面却不是秦诚的字迹。

没有落款,但她一眼就看出,这是白承瑾的字迹。

这是白承瑾最后一次从明灭堂离开时留下的遗书,她在信里简短阐述,是她亲手策划的失火,送给自己的完美结局。

信里的最后一句话,她提到。

“羊生不知己杀羔,见灵山上捷鹿,犹以为能走。”

圈羊出生时并不知道自己是注定被宰杀的羔羊,她看见了灵山上敏捷的鹿,还以为自己也能奔跑。

亲手给了她们看见另一种生活的机会,却又在她们正要做选择时抹杀一切可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中,给了她们一双曾见过光明的眼睛。

因此她甘愿做烟花,也要炸亮这片天空。

洛河再也忍不住,深深埋下头,肩膀耸动。

明灭堂内。

秦诚放下举着的书本看向酣睡的少女,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窗外。

半开的窄缝中泄下指宽的青天,一众飞鸟从中闪过,化成浅浅黑影落在纸窗之上,转瞬消失不见。

秦诚想起,这里曾经也有一个姑娘,在她的课堂上酣睡,也曾透过着狭窄的窗棂,得以窥见些许的天光。

“夫子怎么了?”坐在前排的问。

秦诚回神,恰好此时铜铃声响,她不记得刚刚讲到哪了,所幸就把课业布置下去。

“本月的策论题目是秦汉兵役制度的……”

“限期十日,逾期不候。”

室内又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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