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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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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清风碧日下,野蝉振翅,江水潮退,岸上孩童放纸鸢,左右蝴蝶落花田。

江心停两艘画舫,如两尾泥燕互啄翼羽,在江心交叠停滞,水波是律动的银镜,涟漪画圈层层漾开,映出天上飞鹰,掠过长鸣。

“夫子,白夫人到了。”书童撩开画舫团雾似的薄纱,花香茶香果香顺着热气散出来,在水面铺开。

秦诚慵懒靠在贵妃榻上,一身白衣,长发半披半束,凝神盯着已经进入官子阶段的黑白二子,对书童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而同样在画舫中的两个丫鬟就没那么镇定了,绿柳瞪大眼睛,喃喃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白夫人,不会是……”

“就是她,”红莺动作一顿,凑近同伴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说:“她又来了。”

绿柳咂咂嘴:“上次她来送的那些,也不知道夫子有没有收,这次会怎么样?”

红莺耸肩,将身子朝外探了探,想偷窥外面的光景,“你上次是没亲眼见,那纯金的大貔貅,手臂粗的玉如意,啧啧……”

红莺尝试了几次,没能成功,只能遗憾地将目光收了回来,“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金光把我眼睛都晃瞎了。”

“白夫人出手就是大气,那么多金银,我还怕船被她压沉了呢!”

“你怕什么,跟金银一起沉,下辈子还愁什么吃穿,好日子在后头呢。”

“不过,你说咱们夫子到底收了……啊?”红莺突然捂着头痛呼一声,泪眼汪汪,“夫子你怎生随便打人?”

绿柳也被吓了一跳,跟着嘘声。茶叶落盅,引出与江面同样涟漪,在小镜面颤动。

秦诚捏着手里的折扇,淡淡地说:“没收,都退了。”

“白夫人请。”

门帘掀开,荀娘有些拘谨,她不敢低头,摸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放慢脚步踏入船舱。

秦诚上前迎接,伸手示意另一侧的茶桌,笑着解释道:“前几日是在下偶感风寒,无意怠慢了夫人,还望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荀娘自然不会介怀,她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关关,至于别的什么,早就抛诸脑后了。

“那本也是我擅自前往,理应是我道歉。”她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官话,两人简单推托一番便按主次入座。

秦诚斟了一壶新茶,桌上两个茶杯中倒上滚烫的茶叶。

“夫人今日前来,是对明灭堂有何见解吗?”

荀娘揣着手看着眼前的茶叶,斟酌开口说道:“夫子,我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最近关关在学堂里,有没有让你们操心?”

“关关?”秦诚脑子里根本没有这号人,但转念一想荀娘的女儿,恍然明白。

事实上,白承谨的课业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除了爱哭,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学生,秦诚在大脑里搜刮着回忆,只能掏出几句惯话回应。

秦诚冲荀娘笑了笑:“承瑾好学读书用功,自然会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必太过担心。”

好学,是勤奋,还是愚钝?荀娘听了有点着急,这确实戳到她的痛处了,她了解自家闺女,现在又听夫子这样说,心里不免难受,难道关关真的比别的孩子迟钝些?

“夫子说的,我都明白。关关自幼迟钝,不是做官的料,我也没想着让她去考功名。”

“夫人意思是……”秦诚抬起眼,些许困惑。

“关关在学堂待上四个月足以,等春制一过,就是关关的婚期,之后关关再也不会回来。”

“女儿家经不起耽搁,她现在正是议亲的好时候,我也是没办法才做出这般下策。”荀娘眼中流露些急切,双手交叠靠在滚烫的茶盏后,似乎没有感觉到被烫红的皮肤。

“所以这三个月,还请夫子多多提点她。”荀娘话音刚落,画舫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船头前倾,水声渐响,波浪拍打着船舷,带着仆从提醒小心的声音此起彼伏,秦诚和一干船内众

人被浪波颠了一下,茶碟溅上几滴浅色烫水。

荀娘起身向秦诚行礼,抬手向身后的几大箱礼品,说:“民妇多谢夫子了,这是一点薄礼,还请夫子笑纳。”

船身下沉到了载重的极限,入口处几乎被礼品封住,只留了一道窄光允许通行。

秦诚也跟着站起身,她笑着说:“在下也为夫人准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夫人随在下过来。”

她领着荀娘走进了连接船尾的暗间,而自己则趁对方不察,拉开另一扇门,门后的江面上漂浮着一条窄窄的竹筏,红莺和绿柳一人扶着一个竹桨,惊讶地看着秦诚从暗门后凭空出现。

“夫子,你好生厉害。”

……

迎着江风站在小竹筏上,秦诚自己挥着扇子,两个小侍女一人一个竹桨卖力地滑动着,江岸缓慢地向后退去,红莺气喘吁吁问道:“夫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身后是越来越远的画舫,和同样站在船头看不清神色的白夫人。

秦诚:“不知道。”

秦诚:“不过,过些日子,它们总会以别的方式出现的。”

不出所料,十日后,明灭堂里的桌椅被匠人镀上了金银琉璃,还在座位上缝制了牛皮坐垫,学生皆感叹哪位慈善家豪横,秦诚看了眼昏昏欲睡的白承谨,叹气,说都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显化。

学生:“那颜如玉呢?”

秦诚:“在座的都是颜如玉。”

只是回头看,辉煌殿堂,抵不过凿壁烛光,金银万两,都抵不过年少时漫漫读书时光。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屋檐上的残雨顺着瓦片的缝隙滚落,流进鹅卵石的缝隙,滋润着苔藓葱绿。

明灭堂内静若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趴在桌上白承谨。

“登登!”戒尺敲在桌上的声音清脆有力,白承谨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熟练地把书本摊开,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若无旁人地小声念起来。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

“噗嗤。”

秦诚一个眼刀,周围的学生立马憋住笑声,转头跟同伴窃窃低语起来。

白承瑾读了两句,只觉得自己两侧安静的可怕,她侧头看见秦诚微笑地站在她身边,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不对。

难道不是这本书?

好友陈玉已经将书的封面呈放在自己眼下了,她惴惴不安地低头,书册上清楚地写着茶鉴二字。

茶鉴课?今日是茶鉴课?她怎么不知道!?

白承瑾傻了,找都不用找,她根本没带这本书,眼下秦诚就站在自己身边,周围同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她心中泛起无助,眼泪直流,低头不敢看秦诚。

她本就犯错诸多,此时手足无措地站着,一时间将脑中自己先前干过的蠢事又倒出来回忆了一番,眼泪像小溪一样无声流淌下来。

她完了,真的完了,娘若是知道肯定又要指责她了,可她也没办法啊,昨晚背了四篇棋谱,下旬便又要月测了,她真的一点都闲不下来啊……

“哈哈哈!”

那人终究还是没憋住,发出第一声爆笑,有的捂着肚子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后面的同学前仰后合,直拿手帕擦眼泪,还不忘递给她一块。

白承瑾下意识地接过帕子,拿到手里时,眼泪止住:“?”

她只是带错书了,有…这么好笑吗?

看着她们笑得花枝乱颤模样,白承瑾本来悲伤的情绪被堵了回去,嘴角抽了抽,又想哭又想笑的,做了个很难看的表情。

只是没想到,秦诚将两手撑在桌上,嘴角上扬,“文章写得很有进步,继续努力。”

她将一张轻飘飘的纸放在桌上,后面的学生忍不住起身来看,等秦诚一走远,白承瑾立马被众人围住。

“真的是甲等啊!也太厉害了。”

“承瑾快给我看看你写的什么,夫子都没给我评级,快来给我借鉴一下。”

“你急什么,承瑾日里跟我关系最好,那必然是先给我看,排队排队别挤诶——”

学生们推来搡去,七嘴八舌地吵,而白承瑾拿着自己的文章,置身事外般在人群中呆呆的站着,脑中还在回访着秦夫子的话。

“白承瑾……甲等?!”

这不是真的吧,她不会在做梦吧……

她揉了揉背泪水糊散的眼睛,又呐呐地念了一遍。

“甲等?”

“白承瑾?”

她白承瑾的文章,拿了甲等!!!

摸着纸张上自己熟悉的笔触,那天在书院奋笔疾书的模样历历在目,她一滴眼泪落在纸张上,晕染开黑色墨迹。

娘听了一定会高兴吧,她也可以让娘感到骄傲。

想到荀娘看见她文章喜悦的模样,她几乎不能按捺住想回家的心,恨不得现在就立马将文章带回去,什么上学上课,都不是重要的事。

“别闹了,都坐回去,”秦诚用戒尺敲了敲桌案,忍俊不禁道:“是谁先笑场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回去罚抄五遍戒言。”

“好了,都把茶鉴书收起来,今日我们讲庄子养生主。所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

其实白承瑾得到甲等,纯属一个意外。

彼时她阅毕所有人的文章,并没有谁写的足够出彩,而白承瑾的文章,她看了,也只是觉得很有进步,批了乙等,就搁在最上面准备上课时表扬一下。

谁能想到第二天,辜邬的礼学士突袭拜访,两人本就是至交,谈天说话也无避讳。他对女学承办的情况颇为好奇,便向她询问是否可以赏阅学生的文章,她欣然同意。

她先挑了几篇尖子生的稿件,但好巧不巧白承瑾的稿子正放最上面,礼学士读完了白承瑾的文章大为赞叹,又听说这是一个习课不足百日新生,更是觉得旷世绝伦,直言是十年难遇的奇才。

“秦夫子,如此优秀的学生,只给乙次,未免也太过苛刻了。”礼学士将文章还给秦诚,笑着叹息。

“那不如说说换做是你,给评什么?”

“换做是我?”礼学士仰起头,像是听了极大的笑话,“你可知私塾那些公子的德行?能有一份完整写完的我就谢天谢地,若是遇到这般人才,我亲自替他收拾笔墨行囊,不日便荐他上京!”

两人皆大笑起来,也因着这番缘故,秦诚才将白承瑾文章的评级修改成甲等,说到底还是想给点鼓励,能做到这般确实不易。

而这不仅是白承瑾的不易,也是女学自建成以来第一次有学员得到正经官员的赞赏。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云程发轫,踵事增华。

这代表着女学走出学堂的第一步。前辈们的期望终于落地发芽,等待着,成长为参天巨树,停僮葱翠,蓊蓊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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