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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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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我们还要跟进去吗?”

元安盯着茅屋半天,“这房子太小,连个藏身的地都没有。”

洛河点头:“我只是觉得奇怪,照这房子看,六十两对他来说也是天价了,如果说他们之前还有过别的交易,这老头难不成把修房子的钱都拿来买东西了?”

洛河说:“有这点钱把房子修修,身体上的毛病看看不好吗?”

“倒也不好说,兴许那盒子里装的是他买的灵丹妙药,”元安似乎笑了一下,转而看向房子说道:“这房子的问题不是太破旧了,而是搭建的结构有问题,所使用的泥土太黏,又掺了太多碎石,墙内页没有用木架定型,房顶更是直接铺一层稻草。”

“这样建出来的房子,哪怕只在辜邬这个地方使用两三个月,也只会比这个更糟糕。”

洛河说:“那有没有可能,这个房子是他自己建的临时住处,他在别处还有家产?”

元安:“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如果他在别处还有房子,为什么要在这荒山野岭之处造一栋危房呢?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需要避人耳目?”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洛河说:“看来得再来一趟了。你让九生堂的人查一下这老人的家人,还有那个女人……”

洛河托着自己的下巴,思索道:“我总觉得她长得有点像一个人,但又忘了是谁。”

元安问:“宫中的人?我在宫中待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多,但可以让陈箢浅去查。”

洛河摇摇头:“应该不是,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不过你去查查也好。他们做的不像是正经勾当,可以去问问谁家有来源不明的大额银两,有钱是藏不住的。”

冬日的日头半悬在侧边天空,看着大抵已经是晌午了,日光白得晃眼睛,照在身上却不怎么暖和。

洛河捂紧身上的袄子,回头再看了一眼破旧的茅屋,回忆一下来时的路,便向那条石子径走去。

洛河说:“走吧,回家吃饭。”

元安额前沿着太阳穴到眉头的伤疤舒展开,像一根细长的发丝,黑色软甲在白日下显眼,洛河见他还像个傻子一样站那不动,伸手过去拉他,“走啊。”

元安的笑意一闪即逝,徒留一层浅浅的暖意留在他眼底,将满身化不开的冷色全都照亮。

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用小臂挡住洛河的手,快步跟上,“是,主上。”

院里巨大的玉兰花树枝干已经光秃秃,满地都是粉白色的花瓣,踩在上面软乎乎像一层厚厚地毯,这是昨日白乐和苍松大闹的结果,丫鬟们本来说要打扫,洛河拒绝了,这一人一狗待在一起,能不把屋顶掀了都算运气好。

穿过小院走到正厅,正厅的垂花帘微风撩动碰撞在一起,寒鸦的笼子空荡荡地悬挂在木架上,金属框架与里面的小瓷碗轻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声。

他们从后门进的,没有惊扰任何人,两个丫鬟不知跑哪里去了,洛河在厨房里瞅了一眼,锅里还热着菜,但元安对昨日之事还心有余悸,又重新弄了两菜一汤端到屋里。

“你怎么不吃?”洛河打开食盒,却只拿出一副碗筷,她将饭菜摆好,扭头看元安,“我早上都没见你吃东西,你不饿吗?”

“我吃过了。”元安打开小炉上的茶壶放入茶叶,烧开的水仙气缭绕,室内渐渐升起一股茶香,洛河闻了闻,正好是那日在茶房里泡的毛峰茶。

“我在厨房里吃过了。”他将茶壶放在桌上,“你尝尝饭菜合不合胃口,不喜欢我再去做别的。”

洛河实在有点饿了,没心思管元安说了什么,端起饭碗大快朵颐,吃得嘴边粘上米饭,盘子也空了七七八八,才扶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好吃好吃!”她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坐直望向元安,“你也太会烧饭了,把你放在空生做打手也太可惜了。”

元安扬起眉目道:“只是一顿饭罢了,主上过奖了。”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洛河闻言,嬉皮笑脸地凑到元安跟前:“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贤惠,你还会什么?”

她在他身前站定,元安耳朵尖肉眼可见的变红,他推开身前为非作歹的手,绕过她去收拾桌上的残局。

“别跑,别跑嘛,你还会什么?会读书写字,会女红吗?元安你会女红吗?”

洛河不依不挠,从身后贴近对方,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元安你会女红吗?”

元安:“……”

他动作艰难地将桌上的东西收进食盒,扭头不跟洛河对视:“……我去洗碗。”

“你会女红,吗?”

元安:“……过会我会九生堂查一下早上那两人。”

“你,会,女,红,吗?”

洛河抱住他腰身,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眨着一双清亮的瞳子,松绾的长发从肩头垂下来,像漂浮的思绪若有若无地擦过前臂。

洛河:“你会吗?”

元安脸上露出几道龟裂,他闭上眼睛,张开抿住的唇,似是下定决心说道。

“我会。”

洛河顿住,迷茫的眼中露出惊喜,张嘴又要问,元安抢在她前面说。

“我还会插花,描眉,敷面,绾发,待客,浣衣,打扫庭院卫生看家,喂鸟喂狗喂马,做饭算账批改课业,伪造签名。”

他一口气说完,换气又接着说道:“如果我不会,我也会学。”

这次轮到洛河呆住了,她眼中的惊喜逐渐转变成惊愕,看向元安的眼神逐渐变态,松开抓住他的手,转身朝外面走去。

元安:“?”

洛河遥遥高声:“等我,我写信回去,以后屋里便只用留你一个,把他们都辞退!”

洛河说到做到,她马上回屋动笔,顺手还跟袁娈上报了维修茶室的金额,一番折腾到下午,写废几十张宣纸才堪堪选出一张能读的。

“啪。”她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心想这古代书生原来也是个体力活,每天锻炼右臂奋笔疾书,若是营养跟上的话指不定还能倒拔垂杨柳。

她欣赏完自己只能算工整的笔墨,伸了个懒腰,将它小心地收起来卷入信筒。

太阳像躁动的飞马,头也不回地往下掉,而夜幕像是牵不住马的马夫,被太阳一个猛拽扯上天空,眨眼间天地倾倒,换上了新色。

洛河只记得自己拿来纸笔时外面还大亮,再一抬头就已经天黑了,屋里和屋外还是一如白日安静,她将信筒塞进寒鸦的笼子里,推开门走出屋子。

天地间像是冻住,呼出的气顷刻化作白雾,敞开的门像是捅破的纸,在寒风呼啸而过时被吹得东倒西歪。

元安应该已经已经在九生堂了,两个丫鬟也已经从集市回来了。她回头看向晃荡的笼子,心里难掩不安。

一整天都没看见白乐,天都黑了,她带着寒鸦和苍松跑到哪里去了?

厨房里热火朝天,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灶台上还有七八层鼓面大的蒸笼,呼呼往外冒着热气。两丫鬟的身影笼罩在蒸腾蒸汽之中,洛河不敢走进去,只推开一道门缝问她们。

“姑娘们早上可有看见白乐?她去哪里了?”

竹玉听到门口的动静,放下东西用围裙擦了擦手,小步跑来,“奴婢早上见到白姑娘带大狗出去了,但她没说去哪。”

“白姑娘?”喜饺闻声转过头,手里还抱着一筐子的小麦粉,脸上糊成花猫,“奴婢记得昨日白乐姑娘问哪里能看到梅花,不然奴婢去赏梅园找找。”

喜饺说着放下框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作势要脱掉围裙。

“不不不,不用了。”洛河赶紧委婉拒绝,且不说她们一副忙不过来的样子,赏梅园远在郊外,现在天色已晚,断不好让对方去寻。

洛河关上门,将二人隔绝在厨房中,背后的寒风席卷而来,她望向天边稀疏的星子和堙灭的余光,心里不安更盛。

元安这一去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按约定本来是要和他一起去那老头的宅子看看,但万一白乐一夜都没回来……

洛河回到自己的屋子,坐下去站起来,反复几次望向空荡的笼子,还是忍不住拿出一张纸,刷刷地写起来。

字条写好后她立马折返会厨房,叮嘱竹玉一定要亲手交给元安,自己则从马厩中牵出幼幼,趁着城内宵禁前,冲出城门。

而厨房中,竹玉将字条放在灶台上,转身去帮喜饺盛出一屉包子,盛好之后,竹玉突然清点灶上的数量,皱眉问喜饺:“你中午给那老头送饭了吗?”

喜饺:“没,那老头今早刚收到货,他说了不要我们去吵他,晚上再去吧。”

竹玉:“罢了,这多出来的留着明天吧,或者留给那个什么新来的郡主,我累了,你记得晚上去送。”

竹玉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打开的门吹进一股邪风,将灶台上的字条卷进火膛内,刺啦一声亮成一道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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