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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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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四娘——

林姑姑恍然才回到现实,她才想起来朝台上的“神”求助,但无数双眼睛早已盯上她,刀枪剑戟抵住脖子,她朝破损的瓷器看去,刚刚所见好像只是一场幻想,徒留半具空壳。

人赃俱获,地上的尸体,满地的血迹,碎掉的瓷像,香炉和正燃烧的线香。“林四娘!你……”捉拿她的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一脚踢翻她的后背,她下巴磕在地上。

“娘娘来了,我看见池头娘娘了,你们不要抓我……”她含糊着,从嘴里吐出碎牙一颗,混着浓痰和血,“娘娘真的显灵了,林家要有后了……哈,哈。”

“你……疯子!!”季言一脚踩在她后背,用力碾了碾,骨头碎裂的呻吟隐没在她笑声中,内脏和牙龈的血吐得满地都是。

“疯子!疯子!疯子!来人,直接把她斩了!”季言口吐飞沫,他又狠狠踩住林四娘的头,环顾四周,颤抖指向身侧的人,“你!杀了她!”

侍卫面露犹豫,但男人突然暴起,夺过他腰上的匕首,朝着地上林四娘面容刺去。

“季总管,急什么?”

屋内人齐刷刷跪下,低气压从门口弥漫进来,何琨背着手,跨过门槛,掀起眼皮,“管事做错了事,交由内务府定夺。”

季言手中的刀子掉在地上,他麻着手跪下,眼光却还是瞟向林四娘。疯子一样的女人趴在地上,被涌上来的血呛了气管,脸已经青紫了。

“皇上,林四娘犯下重罪,是奴才教导无方,奴才是一时心急,不想再惹出灾祸,扰了先皇英灵。”

“你确实该死。”何琨绕过季言,走到只剩下半截的瓷像面前,若有所思道,“扰乱祭祀大典,偷盗鸾刀,还是……”

他转过身,走回到季言身边,迈步跨过地上一滩血,“在宫中偷行鬼怪神祭?”

“让内务府的人好好查查吧。”

季言不敢抬头看,紧挨着只剩出气的林姑姑,俯跪在地上,抖若筛糠。

事情结束,鸾刀找回,惊扰了天子动驾,负责典仪的一个都跑不掉,犯人林氏斩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蹲在草丛后的洛河却看不出开心。

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年轻的时候也尝尝幻想有一日自己被人敬仰,但是当自己坐在那里,而林姑姑跪在脚下,俯视凡人因缘种种,如啮尾之鼠,作茧自缚。

她既不能为,也不可为。

不过想到因为林姑姑而受苦受难的那些女婢们,她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们应该能暂时脱离地狱了。

只是宫中的风气不改,她们也只是从一个地狱转到了另一个地狱。她能救的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她做了一次肉身神佛,却不能次次为她们化形转世。

洛河叹气,看着人群从屋中鱼贯而出,她也猫着腰溜出草丛,准备从马厩中顺走一匹好马,离开皇宫,直入天上城。

拿着系统赠送给她的无限钱财,在这好山好水的好地方,整一个小宅子,后半辈子在这本书中过清闲日子,也不失为一件天大好事。

至于白乐和蒋鸯,她们两个只需要花钱打通小厮,躲在早晚运出城的菜桶中,旁人便都以为她们已被烧死在宫中,借用林姑姑的罪名,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时她才注意,元安不见了。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他的武功,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能打,况且此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要是一步不离跟着她才叫恐怖。

但此人又是她的攻略对象,下半辈子荣华富贵都靠他了,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洛河打算去寻一寻这位重要人士。

万疆门的中心她还没去过,从南廊后侧翻进来,她在妃嫔娘娘聚集处找到了陈箢浅,跟对方打了个手势,落后一步,混入侍女们中。

除此之外,她还瞧见了一位故人——何灵韫。

作为皇室唯一女眷,何灵韫坐在东廊的尽头,正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她敷了粉黛,散乱头发用缠花步摇绾起,耳廓上挂着夸张的白狐绒耳饰,一身纯白的锻服,坐在那像一片雪,若不是那双如核桃般下垂的眼睑过于突出,洛河险些没认出来。

陈箢浅则扯了扯洛河衣袖,偷偷跟她眉目传情,伏在案上悄悄说自己没吃饱,想她帮忙从后厨偷盘新鲜肘子来。

洛河从自己怀里摸出两个干馍馍,解释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后厨在哪,陈箢浅也不嫌弃,接过馍馍,就着白水,两人低头躲在桌下偷偷动作,像仓鼠一样露出四只眼睛观察四周。

这祭祀根本不像祭祀,除了开始时由尸从组织的部分,祭品撤下,众人就坐之后,祭祀这道遮羞布就被扯了下来,露出底下荒唐宴会模样。

除南廊外,剩下的东西廊各有前后两排桌席,西廊做满了朝中重臣,而东廊是几位王爷和仅有的一位长公主,因何琨膝下还无子,东廊连第一排都没坐满。

南廊中央是天子何琨,两侧是他的莺莺燕燕们,挤在南廊的桌前,碗筷摆不开,何琨便大手一挥,只留一副碗筷在桌上,由他亲自给各爱妃拈菜赏食,一双筷子你用了换我用,还为了龙恩争出个高下来。

元安不在这里,洛河感到奇怪,他不在这还能去哪里,难道先行回宫了?她蹲下身,碎步挪到陈箢浅脚边问她,陈箢浅听后露出诧异,她拍掉手上的碎渣,皱眉疑惑。

“他没告诉主上?他小子胆子真是大了,你回去就治他个逾矩之罪,他绝对心服口服,我寻思着你知道来着,怎会呢?私自行动,以下犯上,至少关他个十天禁闭,这事可不小诶……”

洛河听得一头雾水,陈箢浅讲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她只好打断问:“到底是什么事?”

陈箢浅挺直后背,打起精神道:“简单点说,这本就是一场打着祭祀名义执行的角斗比赛。”

“什么?”洛河心头一震,凑近提高音量。

“皇上无法清理的民间武力,全都被聚集在这里,以角斗的方式淘汰出局,而在座权贵们花钱赌场上的武士谁会赢,最后的胜者不仅能拿走钱,还会有可能被出钱最多的勋贵买下,成为家卫或死士。”

“但其实根本没有淘汰出局这一说法,只要是上场的人,要么死掉,要么成为最终的赢家。而那些观礼的勋贵还可以选择加塞人员,也就是说,就算你赢过了场上所有人,如果台下有人对你不满意,就得接着打,直到精力耗尽,主动退出比赛为止。”

洛河还是没听明白,她接着问道:“这和元安有什么关系?”

“他参加了。”

洛河愣住,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攥住陈箢浅的衣袖,“为什么?”

“不知道,他没跟我讲,他只说了他自己要上,但其实这个东西这几年一直都有,开始时每隔半年一次,后来每隔三月一次,现在是每隔半月,就有一场或大或小的角斗赛事。”

“但为什么,他很缺钱吗?”洛河想不通,她记得系统曾告诉过她,空生使徒的全盛时期,天上城商户都向他们贷款,财富横跨九国,房产遍布各地,其论兵力,财力还是民意皆高于皇室,以至于朝中议事甚至都需要向他们过问。

元安作为空生中半个领导,怎么说也不置于穷到要以生命为赌注,参加这种皇家斗蛐蛐游戏,挣着外块钱。

虽然后面翉笃确实没落了,但空生在此前便已与之分离,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这个地步吧。

“他想去就让他去吧,反正他肯定会赢的。”陈箢浅撑起身子,朝席面正中的果盘看了一眼,愤愤道:“怎么都是梨。”

有面生的侍女端来的果酒,在每个人面前都放了杯盏,并且在陈箢浅的面前放了两个。

“怎么都是梨,只有这一种水果吗?”她嘟囔了一番还是屈服了,招手让侍女给她拈了两块,她尝了尝,点头说:“还挺甜的。”

“主上要尝尝吗?秋月梨,挺甜的。”陈箢浅低头问。

洛河蹲在地上,没心思吃任何东西,她朝桌上看了看,倒是闻到了点甜酒的香气。

“什么酒?”

“嗯……”陈箢浅若有所思看桌上两个酒杯,从长颈酒壶中斟出一些,浅红色的液体铺满整个玉杯,樱桃的香气扑面而来,“果酒。”

听起来不太烈,洛河觉得没劲,但此时又有些口干,她仰头对陈箢浅说:“给我尝尝。”

陈箢浅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们二人,装了小半杯在另一杯中,在宽袖的掩饰下,递到桌下去。

洛河躲在桌布之后,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眯着眼小口小口品味起来,饶是她这样一个只知道牛饮的酒痴,此刻也能闻出这酒的与众不同,甘酸交融,香气浓郁,入口即化。

她把杯子递上去,没忍住道:“再来一杯。”

两三杯下肚,陈箢浅突然停下倒酒动作,低头用眼神示意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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