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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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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济江下游冲出大片平原,江流两岸生峡口,天上城就坐落在平原之上,临峡观山,敌攻不入,自成屏障。

万疆门,位于平原喇叭口的枢纽地段,宫中步辇出行,车马往返,一时辰足够。

卜师卦象,丑时相火,与帝脉合和,祭祀牲口礼器先行,帝师巫者尸从三人,奴仆牲口五十又五人,携食饮酒,鸣器钟鼓,一队车马行阵,在夜色之中,浩浩荡荡向万疆门进。

又过一个时辰,帝王轿辇与日朝初生同行,沿轿两列禁军,护卫抵达万疆门。

万疆门是一片如跑马场的阵地,以河图为照,由道师孟宗所建,外围是圆形石座,内呈四方之象,东西南北四长廊分别对应着木金火水,而中间沙场上,有一个鼓起的土包,名为舍相。

舍相是国之精气所在,祭祀所用之血,滚烫割喉第一碗,必须泼在这土包之上,以向宗祖证明国力强盛。而祭品的气,也会补充国的气运,使来年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四向之中,以南火为尊,禁军护送着明黄轿撵,在南廊前停下。

轿厢中伸出一只金线龙纹青靴,有侍者搀扶着踩上小奴的后背,乌黑金龙的长袍从台阶上滑下,所有人不敢抬头,气压低得可怕。

男人眼底的乌青压住长睫,高耸的颧骨衬得他下巴瘦削,面相不过而立之年,后背隆起,整个人浓重得像一团干掉的墨,周身却散发着垂老的白气。

“皇上,尸从都已准备就绪,卜师问了吉卦,祭祀可以开始了。”

何琨一级级踩上石阶,向高台上燃烧的长明烛走去,烛后是先皇的牌位,他在次位台阶停住,转身俯视整个万疆门,颔首道:“准。”

随从挥旗示意,南廊两侧鼓手抡起鼓锤,四面皮鼓,响声震天。石阶下有一身着彩幡满头布条的人碎步跑上来,躬身向帝王递香,何琨接过三柱香,再次转过身,面对牌位。

“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

帝王先念祷告祭词,七声鼓声后,金锣吹响,祭祀正式开始。场中观礼的群臣百官俯跪,顶礼膜拜,额心、手掌、肩头,三点落地,以示臣子孝从。

“茲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

“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何琨背对百官向牌位三拜,将手中的香插在铜炉中,等祝颂词念完,转身绕行到阶下。

“神起——”

何琨从南廊中走出,面朝北边,坐在阶下长椅中位,随着他坐下,下首的群臣们也都起身,鱼贯落座在东西北三廊外的长桌中。

祭祀所用猪羊盛放在鼎中,由侍者们从廊内抬出,摆放在群臣和天子面前的桌上。

赞者跟在侍从之后,身穿灰色短袍,手持一把利刃,每经过一个鼎,就在上面划开一刀,刀口的深度,位置都有讲究,纵横切,但不能斩断,要留着一条薄膜,由祭祀的时候斩断。

“——神位在右”

尸从擒住雏鸟,高举绕舍相一周,向东南西北四个廊桥展示祭品活力。

他转向右侧神位,请神细看祭品,众人也目不转睛看着,按照祭礼,祭品展示结束后,尸从需用鸾刀划破鸟喉,将第一股热血洒在舍相之上。

却不料他放下雏鸟,嘴里嘟囔,再次开始围舍相绕行。当尸从开始绕行第四圈的时候,所有人都察出一丝异样。

南廊后方。

本该在尸从手中的凤眼鸾刀此时被人紧握颤动,上面还粘着干涸血迹,林姑姑半条衣裙上渐满血迹,头发衣服凌乱肮脏,看不出往日趾高气昂模样。

洛河从暗孔看去,第一眼却不是看林姑姑,而是在她面前的地上,躺着一具女尸,双眼茫然,胸口血窟窿汪汪向外淌着血。

那人,正是与林姑姑同住的另一管事。

“林四娘不要命了吗?她杀了一个管事?!”洛河按耐不住压着嗓子问,身后的暗影俯下身,元安从洞口瞟一眼,目光落回洛河身上。

“这人有些小偷小摸,估计早前就有积怨,加上林四娘昨夜受了太多刺激。她怕是今早恰好往枪口上撞,被疯起来的林氏当了祭品。”

洛河目不转睛地盯着暗孔,他们所选位置在南廊正后方突出的隔间,一个正对席面,却又不惹眼的地方。为了计划能够完美运行,保证待东窗事发时,让林姑姑无处可逃。

林姑姑从善如流地拿出香炉,红布,铜铃铛。鸾刀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她朝衣角上吐了点唾沫,用沾湿的地方擦拭带血的鸾刀,将刀身擦拭光亮。

她目光呆滞,似乎浑然不知危险已经迫近。

洛河将肩上的红色兜帽带上,兜帽盖住她棕色眸子,只留下半张小脸和耳旁的绿石耳坠,她深呼吸,左右手拇指和食指相扣,朝爬到楼顶的元安比了个手势。

林姑姑打燃火折子,头顶风吹,火折熄灭,她再次打燃,再次熄灭,等到她第三次想要打燃时,屋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微弱不可闻的叹息。

林姑姑转过身,环顾四周,她握住火折子的手微微颤抖,脖子慢慢转动,像是一台老旧的西洋钟楼。

她从怀中取出三根线香,插在香炉上,再用鸾刀划开尸身的额头,血形成一道不相连的线,从空中落下,顺着刀锋落在香炉周围一圈。

明明已经害怕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甘心,还是会按照纸条上的目的地前来,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祭品。

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回头,却仍然走到了最后一步。她越是做得多,越是放不下,越是放不下,越是做得多,执念堆叠成了走入坟墓之塔的楼梯,人们旋转而上,还以为尽头是心愿的终点,但索求只会随着付出增多,塔的高度只会随楼梯高度上升,越高的塔,越长的梯,最后只会站在那如针尖一样小的顶峰。

世人如此,何怪神佛不渡?

“叮——”

林姑姑捏起穿过铜铃的红线,铜铃敲在香炉上,发出脆响。

在林姑姑面前,还矗立这一座八尺瓷像,瓷像身段颀长,眉目英武,所现之人是开国德宗皇帝。于今年六月初景德窑烧制,通体莹白如玉,浑然天成,从制图开始历时将近十月,花费无数。

但与此同时,站立在她眼前的塑像头顶裂开一道裂痕,元祖德宗的面容从太阳穴龟裂,沿着肩膀向手臂蔓延,在左半边织出一张细密的网。

裂纹越长越多,边缘的瓷器碎片松动,如山崩前兆纷纷向地面坠落,月白色碎片如雪,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

林姑姑僵住,向后仰起身子,但诡异的是她手中的铜铃非但没有停下,反而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尖锐,屋里回荡着接连不断的铃声和瓷器破碎之声。

纸窗被一扇扇掀开,飙风从窗外吹进,帘子被吹得四处飞舞,然后呼呼刮进座下人的衣衫,后背处鼓起一个大包。

林四娘一头凌乱的头发被吹得到处都是,眼睛勉强睁开,室内景象纷杂,她从破损的雕像上移开目光,眯着眼望向窗外,迎着风,张开嘴笑出两排黄牙。

眼泪顺着沟壑和雀斑,从眼角缝隙滑下,她神情似喜似狂,张开双手冲向屋内四个窗子,嘴里念着:“娘娘,娘娘……”

狂风将她吹得东倒西歪,她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去挑开窗户上的木搭,她将四个窗户都关上,着魔道:“娘娘……”

地上多了一滩血迹,像是从尸体身下洇出来,但又不是,尸身上面被泼上血浆,女尸面上,衣物全被血浆浸染,林姑姑扑通一声跪在血中,抬头再次望向瓷像,双眼模糊,涕泪交加。

半边破碎的瓷像中露出暗红色衣角,女人的脸隐没在宽大红色斗篷中,双手合十,手腕上挂满绿石和银镯,垂落的穗子扫在瓷屑上。

她委身于白瓷中,宽大的躯壳将她一半身子罩住,暗红肉身与瓷白假像由一道天堑般崎岖的裂痕割裂开,一半是女相池头纤细之身,一半生男相德宗刚毅眉目。

恍惚间似歌利王持刀向忍辱仙人,节节肢解之时,亦是涅槃之相。

洛河垂眸,她看见林姑姑眼里闪动亮光,嘴唇嗫嚅,她敬畏地向后缩,俯下身,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娘娘……奴,奴婢想要,”她磕磕绊绊地说,“给奴婢一个孙儿,奴婢……奴婢用媳妇的命来换,让她下血池地狱,让…我也可以。我可以下地狱,但林家不能无后啊!”

她双手紧贴地面,声声哭诉道:“老林家就这一根独苗,这让我下去,怎么见他爹他娘啊……”

洛河转动眼珠,手腕上的银镯撞到瓷器刀口,她竟然有点不认识自己的声音,好像有第二个人在她身体里,替她说话。

“凡汝之所往,终得偿所愿。”

洛河端着姿势,衣袍的设计使她大片小臂皮肤裸露在外,瓷片锋利的刀口就在手边,她根本不敢动。但算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

屋子正门被人一脚踹开,屋内尘土飞扬,紧接着一大干人跑进,杂乱脚步声包围住她们二人。

“林四娘!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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