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面色这么差？是因为对那姑娘出手，遭报应了？”璃殊推着他的素舆前行。

“用了点元神之力伤的。”

“很严重？”

“嗯。最好身边时刻有人照顾。”焱张口就来。

他虽是真伤，却可自愈。

璃殊闻言不再问他，无言地向前走去。半晌，她嘀咕道：“你也没有那么不通人情嘛，都受伤了，还知道替朋友生气。”

“本君何时不通人情了？”

焱一脸不解，思索后又道：“本君从未视你为朋友。”

“哎，知道了知道了。”璃殊轻拍他的肩膀，心里嘀咕着：这神龙这般嘴硬，难道将她当朋友了这件事，让他如此羞于承认？喜欢二字倒是天天挂在嘴边，真是一如既往的怪哉。

随即，她岔开话题道：“没想到你素日病怏怏的样子，收拾起人来一点不手软。”

“你觉得本君，有些可怕？”

“那倒不是…”璃殊回答完，又觉得自己的回答似乎不合常理。

“是不是寻常姑娘家，应当要觉得可怕才对？”没有等到焱的回应，璃殊又低声自语道：“你若是见到我发狂的样子，才会觉得可怕吧。”

“发狂？”璃殊的声音很低，可是焱的耳力很好。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七月十二？”

“兴许吧，怎么了？”

璃殊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随意地答道：“哦，没什么，生辰要到了。”

“哦？”焱的回答漫不经心，问题也问得听不出什么诚意：“何年何月何日生？”

“璃镜末年七月十五。”璃殊虽然口上答着焱的问题，心里却忧虑着旁的事。

“你素日呆在你的浮云之境中，仙族你可熟悉？可有那种，荒芜人烟，寸草不生，生人勿进的所在？”

“浮云之境。”

“……”璃殊抽抽嘴角。

“丫头，你什么时候，脚程这么快了？”庞越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人，气喘吁吁地打破了璃殊的思索。

璃殊一个随意地甩手，袖中的书卷掉落到了庞越的脚边。

庞越努力地平衡好身上的肥肉，艰难地蹲下，将那书卷捡了起来。

看到那书卷的书名，他愣了愣神，在他的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神情：左右为难。

“额这个，俺，俺还有事……”庞越忽而幻化出原形，跑了。

边跑边咆哮着：“丫头，你莫怕，俺什么也看见……”

璃殊推着焱的素舆，见眼前次状，满脸疑惑。

行至那书卷处，璃殊弯腰拾起，定睛一眼，将那书名念了出来：“《春宫三十六式之…详解》？？？”

璃殊忽然明白了什么，对着庞越远去的背影喊道：“不是啊庞叔！你别跑啊！”

无果，她将那书丢入焱的怀中道：“焱兄，你，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这等读物，你怎么也该拿片浮云之境中的云盖一盖，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不会那一箩筐，都是……”

璃殊瑟缩，对男女之事厌倦如她，思及此处仍不禁红了脸：“你自己走，我，我先回去了……”

徒留焱一人不解：春宫三十六式…什么来路，什么招式…很厉害？

……

当焱回到浮云之境中，只听到璃殊笑到岔气的声音。

听到来人动静，璃殊道：“你…你怎么会喜欢这些书啊？这些个都是凡间怀春少男少女们的读物，你一个六界之主，居然喜欢？”

璃殊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好似过分了些：“额，这个，对不住……可是，我一想到，你一个素日懒懒散散的冷脸龙君，一本正经地看着《霸道地主爱上我》和《丫头，就宠你一个》哈哈哈哈哈哈……”

焱其实没有在意她说的话，他甚至看不清她此时的样貌，只是听她笑得如此开怀，他想象了下她的模样，竟不自觉也笑了笑。

他笑着靠近她，一把将她扯入怀中，璃殊摔坐在他的腿上，顿时收敛。

璃殊抬眼看着他，憋着笑，看着他也带着笑意的脸庞，表情才渐渐认真起来。

倒是他，那面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原来他笑起来这般好看。其实有时候也会见他脸带笑意，只是她记忆中，他的笑意，有带着嘲讽的，带着冷意的，狡黠的，独没有现下这般，温柔而忍俊不禁的。

“怎么脸红了？”焱淡淡笑着的时候，惯喜欢将左边的嘴角挑的高一些，现下也是如此。

他微凉的手抚上她滚烫的脸，一双漂亮的眼盯着她的。

璃殊吞了吞口水拿开他的手道：“你，你动不动这样招惹姑娘是不对的。”说罢，她跳下欲走向她那处“寝殿”。

经过真缘石点拨的焱，已经对自己的情感十分了然，于是他将那素舆收起，随即拽住了她的手道：“可是本君喜欢你。”

素日从不把这话当回事的璃殊，首次为他这句话，心跳加速。

璃殊没有看他，半晌，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朝凤的那种喜欢？”

才被朝凤表过白的璃殊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他。

焱闻言蹙眉答道：“自然不是。”

璃殊闻言，竟松了口气。

她挣开他的手道：“原来如此，你吓到我了！”

焱再次失去朱雀之力，被浮云承接着落入他舒坦的榻中，听她如此说，朝着她的方向满意地笑道：“既然你明白了，那你呢？”

璃殊挑眉，思索着：他的意思是，问我是不是也喜欢他这个朋友？

于是璃殊答道：“那是自然，我也很是…欣赏你的嘛！”

璃殊还是觉得对着他说“喜欢”二字，不是很合适。

即便如此，焱听她如此说，仍然满意地勾起了唇角：“那便好。”

璃殊也想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皱着眉头，抓抓自己颈，活动着自己的身体走到了自己的休憩之处。

境中清风过。

竟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眼前所见，比从前清晰了些许。

难道了悟了男女之情，还能有这等功效？

不愧是他喜欢的小红花，她的所有，都是好的。

思及此处，焱再一次满意地笑了。

……

浮云之境中其实有一汪清泉，竟还是汪活泉。

可璃殊还是觉得，有他同在，在这境中褪尽衣衫这件事，她便做不来。

她总是在境外洗漱过后，回到境中练练拳脚，她会在他一声“小红花”的叫唤后，走向他，乖乖交出自己的手，又在境外洗漱后，心满意足地爬回自己舒坦的云榻。

所谓山中岁月容易过，璃殊觉得，这句话也适用于焱的浮云之境。

“你说，主导着不让聚云靴和寂火靴面世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璃殊枕着自己的胳膊，望着焱的一众收藏。

“既然主导一切之人有所选择，那就能从他的选择探出蛛丝马迹。”焱枕着璃殊的另一只手，看着手中的书卷。

“可名单之人都死绝了啊，你的意思是看他们的共同之处？除了都是世家的纨绔子弟，似乎也没什么共同点了。难道幕后之人，为民除害？”璃殊疑惑道。

“这般布局，幕后之人只是为了‘为民除害’，本君不信。既钱财给了出头鸟，他自然得了比钱财更大的好处。兴许，探探那些仙妖死后是否有何共同的变化。”焱面无表情地往后摊着书卷。

“那，走啊？难道还要等新的受害者出现？”璃殊看他。

“北海王庭已经落网，幕后之人既选择借刀杀人，又及时计划，使名单上的人全数死亡，现下他便只能暂时停手，否则，就再也不能掩盖住自己的身份。”焱终于看完手中的书卷，慢条斯理地收起，道：“不急，仙界炙原已经派人去查了。”

璃殊定睛一眼他的读物——没想到，正是那《春宫三十六式详解》。

不是，你怎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本正经地看这本书啊！？

璃殊瞪圆了眼。

焱牵着她的手，坐起身，另一只手从自己的怀中摸索着。

璃殊别过眼去惊恐道：“你…你不是要对我实践这春宫图吧？焱兄，我虽素日野了些，也曾垂涎过片刻你白花花的肉身，但实不相瞒，我十分厌恶此事啊！你别……”

“厌恶？”焱将手中的《五行归一录》递给她问道：“为何？”

璃殊睁开一只眼，看着眼前的书卷，喜滋滋地接过，道：“这是你说过的神界的好东西？”

“兴许是你身上的朱雀之力，使得你虽未有神力卻也能窥见神界秘法。这是唯一一册神魔通用的土系术法录，虽琐碎，但若能精通，卻是最强的土系术法。你每日运行之前的心诀，再研习这卷书中的所有基础篇章，若能提高肉身承纳之能，便可提升你的灵力，他日晋魔得魔骨，那日的巴掌你就能要回来了。”焱拍拍她的头：“之后再将所有进阶篇章参悟，六界之中，便再无人会欺负你。”

“真的？谁都不能？你也不能？”

“这是什么话？本君本就不会欺负你。”焱挑眉：“你的意思是，想当六界第一？”

璃殊理直气壮：“总归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梦一梦还不行吗？”

焱勾起唇角，戳了戳她脸上的痣道：“若你真能练的不错，等到本君收回力量，许你这个六界第…二。”

璃殊闻言不服气：“我虽感谢焱兄赐书之恩，但是…若他日我真的能变得强大，也是我辛辛苦苦悟出来的，你这‘许’字，好似这六界第二能自己掉到我头上来似的。还有啊，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再强也强不过你这六界第一去吗？”

璃殊不自觉地嘟嘴，斜眼看他：“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焱无奈地歪头：“本君不是这个意思。你以为，本君就是这六界第一？”

“哦，还有那个沉销是吗？”

“沉销也好，本君也罢。受受苦，历历劫，终究事了不入轮回，只做得一团历了红尘事、沾染混沌的四象之力，皈依佛门，最有趣的是，这样的六界之主卻不能是六界最强，永远受制于龙君令和流云书。”

璃殊迷迷糊糊：“说实话，不是听得很明白。流云书，是那浮生眼的主人吗？”

“时间之神流云书。”焱想起他，满脸嫌弃，语气满是无奈：“那老头倒不会主动插手六界诸事，就是，烦人。”

璃殊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原来你也会有这种表情。”

焱疑惑地看着她。

璃殊道：“你是不是觉得，他真的很欠揍，可是，你又拿他没有办法。”

焱点点头。

璃殊拍拍他的肩膀：“深有感悟。”

焱挑眉，不解其意，璃殊晃了晃手中的书卷道：“谢了焱兄。”

话落站起身，道：“明日我有点事儿，你就当，给我放个假。我走了。”

焱闻言，面色大变。

他的手死死拽着她的：“去哪？”

“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焱问道：“找个没人的地方…过生辰？”

“算是吧。”璃殊笑着扒拉开他的手道：“你倒是还记得这档事啊。”

她见他神情很是失落，觉得很是好笑，她道：“放心，就一天！没有意外的话，后日就回来，也就一日看不了你那箩筐的艳书，你便这般伤心吗？你若是这般喜欢，我看落尘老弟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让他读与你听，有何不可？”

焱的眼中没有色彩，他循着声音的方向道：“可书中说，生辰要同喜欢的人一起过。”

璃殊摆摆手，她的声音已经远去：“至少你看到那箩筐书里，写的可不是我们这种喜欢……”

焱有些迷糊了。

没有听到朝凤表白的怨种龙君os：本君的喜欢，怎会同他的一样？本君的喜欢是男女之爱！

迷迷糊糊小红花os：这个焱兄定是因为成日呆在这浮云之境里没怎么同人接触，才老是不明白男女之间该保持的距离！也罢，左右本小花也不是拘泥小节之人，他这般，定也是因为将我视为了至交好友，就不与他计较了吧！

好像长了嘴，又好像没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