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声里，贺年的瞳孔渐渐聚焦。

眼前是一张鲜血淋漓的脸。鼻子被削掉了，只剩个血窟窿，嘴巴处断口齐整，露出里面残缺的牙齿。

痛苦的哀嚎不断从面前这具身体里发出，他看着她，满眼怨毒。

这……这是什么……

贺年趔趄着后退一步，巨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血，从来没有。

自己不是在和乌尔拉.迪克玩轮盘猜数字吗？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是血。

温热的液体不断从脸上滑落，一滴滴砸在地面上，溅起点点红花。

贺年僵硬地抬手抹了把脸，颤抖地举到眼前——血，全是血，温热的，新鲜的血。

大脑一片空白，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

脚下传来摇晃的感觉，轰隆巨响中，她失去了落脚点。

下意识尖叫着，颤抖着，肢体却无法自控地带她在空中不断跳跃，灵活地穿梭于坍塌的石块里。

被操控，被摆布，即便精神濒临崩溃躯体也会做出相对的回应。

贺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被代码操控的小丑。

她不想要这种剧情，退出，赶紧退出啊！

【亲爱的玩家，支线未完成之前，无法退出。】

又来！为什么总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真的是游戏么？只是游戏么！？

以断裂的黄金台为支点，贺年一脚蹬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完美落地。

脚下终于有了实感，她触摸着黄金做的地砖，哦，落地了。

眼前，朦胧的金色中隐隐晕染着红。

眨眨眼，有湿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滚落，贺年茫然地抬起头。

周围满是慌乱的人群，残破的废墟和刺耳的尖叫，但她却觉得自己像被玻璃罩扣住了一般，怎么也感觉不到真实。

“丫头，过来。”

一道低沉又温和的嗓音传进耳朵里，贺年心脏猛地抽动一下。她慌忙地四下寻找，寻找那道声音的方向。

惨白的光晕里慢慢浮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他握着巨大的黑刀，暗红的披风下摆随风舞动。

那里！在那里！

贺年连滚带爬地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向那道身影。腿仿佛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她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她只想到那人身边去，快一点，再快一点！

“米霍克先生……”

贺年扑进米霍克怀里，嚎啕大哭。

温热的手掌按了按她的后脑勺，贺年听到一声轻叹：“抱歉，来迟了。”

“没……没有，没有来迟……”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贺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在见到米霍克的那一刻，她就是觉得止不住的委屈，止不住的想要掉眼泪。

“好了，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米霍克拽着贺年的肩膀将她拖到自己身后。

乌尔拉.迪克已经追了过来，他死死盯着米霍克背后的贺年，声音嘶哑：“他是我的。”

“哦？你的？”米霍克嘲讽地轻笑一声。

“丫头，闭眼。”他抬起黑刀夜，一剑斩出。

扑哧声响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贺年颤抖地抓着米霍克的风衣，眼睛闭得死紧。

“转身。”

有人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睁眼。”

宽阔的马路很空旷，几乎没什么人，就连商铺里的人也跑光了。

米霍克始终没放开贺年的手腕。

“缓过来了吗？”

“嗯。”

心跳慢慢平稳，呼吸也缓缓平息下来，贺年渐渐找回了正常的状态。

现在，她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在和乌尔拉.迪克玩轮盘猜数字吗？

“米霍克先生，赌场里发生了什么？”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米霍克收起黑刀夜，拽着贺年往前走去，然后他敲响了附近一家旅店的门。

门从里面打开个小缝，店老板颤颤巍巍地透过门缝看着米霍克：“我们临、临时闭店了……”说完就要关上门。

米霍克一脚抵在门槛处：“现在可以营业了，开间房。”他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旅店老板。

“好……好的。”旅店老板哆嗦着打开门。

“去吧。”

贺年被推进浴室里，身后传来关门的卡嚓声。

她望向镜子里满脸血污的自己，伸手碰了碰镜子里通红的眼睛。

好丑。

贺年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去脸上的污垢，淅淅沥沥地流进下水道里。

她就这样仰着头冲了好久好久。

“叩叩叩！”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贺年一哆嗦，她赶忙关停花洒。

不待她出声，米霍克的声音便隔着门板传来：“衣服放在门口了，我在旅馆外等你。”

“好，知道了！”贺年答应着，重新打开花洒。

她之前还有些纠结要不要先把脏衣服穿上，等出去买了新的再换。现在看来是完全不用担心了。

米霍克是个很细心的人。

他会在自己吃早饭噎住后，每天早上都准备一杯牛奶，会记得给自己换灯泡，会去帮自己赎回金坠子，会记得自己也想吃牛排……

嘴角不自觉挂起微笑。

洗完澡，贺年把门外的手提袋拿进了浴室。

很大的一个袋子，她翻了翻，发现里面从内衣到外衣再到鞋袜，全部配齐了。而且，她意外地发现米霍克衣品还不错。

黑白配色的蕾丝边长裙，搭配上短袜和小皮靴，贺年首次在这个世界里穿得那么女性化。不，在现实世界里也是。

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

嗯，好看是好看，大小也合适，就是感觉有股子哥特吸血鬼风既视感？倒是和他的古堡挺搭的。

贺年找到米霍克的时候，发现他正抱着双臂，曲腿靠在旅店外的墙上，肚子那块还有明显的血污。

嗯，她蹭上去的。

贺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米霍克先生，你叫人家开门做生意，结果自己背着刀大刺刺地杵人家店门口，敢情是叫人家只做你这一单生意啊？”

米霍克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看来是彻底好了。”他起身：“走了丫头。”

“去哪？回克拉伊咖那岛吗？”

“不，去找红发。”他摸了摸身后的刀柄，声音又低又沉：“我和他，还有笔账要算。”

贺年落后半步跟在米霍克身边，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两道斜长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贺年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看到米霍克就想哭了。

人活在世上是需要锚点的，就像船无锚就会飘走一样。

米霍克就是她的锚。这个世界的锚。

虽然世界是假的，但感觉是真的。感觉在，锚就在，锚在，她就在。

即便世界是假的，她也是真实存在的，她是鲜活的生命，是不被代码所控制的生命。

害，说起来，女主还是因为米霍克才吓惨的。要不是他那一刀……也不至于会这样。正常人哪见过那么恐怖的东西。

但是话又说回来，没有米霍克那一剑的话，女主会死。因为乌尔拉.迪克已经快要亲到到女主了，此时的贝克曼刚摸到手枪扳机还没扣，子弹会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