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北兴分局刑侦支队会议室的门几乎是被踹开的，一屋子熬红了眼的经侦图侦技侦纷纷对来人投以了凌迟的视线。

怒意冲天的孙副队迈到一半的脚屈辱地收了回去，不敢跟这一群熬得六亲不认的技术人员犯驴，只得屈辱地转向了队长办公室。

李支队面前的电脑上，俨然是几个单独的审讯室中的监控录像，正是被带回来还没开始审的乔莉和那天的几个保镖。

一看见孙副队的神情，李支队就知道估计是白走一趟，但还是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孙副队总算找到了倒苦水的地方，呸了一口：“那小子油盐不进，句句说话都带着刺，一问到正经事就给你东拉西扯的。就问他个监控从哪儿来的就他妈给我扯到他大学什么破奖什么贫困生补助……”

李支队迅速抬头，孙副队多年刑警的敏锐也觉察到了什么，喃喃道：“景和大街84号，柜台上的电脑，那数什么玩意儿的奖或者贫困生补助。”

黎景行的档案迅速出现在李支队的屏幕上，她飞速地拉到大学那里：“贫困生补助他申请了四年，每年申请和发放时间不统一；数模大赛二等奖，他大二那年，也就是两年前的五月发放。”

孙副队立刻满血复活：“我这就去景和大街走一趟。”

“等等。”

“怎么了？”

李支队目光微微有些沉凝：“不要让他们看出来。”

“队长！”

孙副队睁大了双眼：“他们都是兄弟！”

李支队八风不动，冷静得简直有些冷血：“当年你说的那个大案中那个被腐蚀的副支队，他和被他亲手葬送的同志难道就不是兄弟了？”

片刻后支队办公室的大门被冲开，孙副队一脸怒意盎然地冲出了警局，李支队看着他的背影，一向严肃的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冯若正来交刚才的笔录，见状了然道：“孙副这是气还没消吧。”

李支队接过来，在看到最后一行时，瞳孔微微一缩，却没表现出来：“不用管他，孙峥这人就是轴，偏见也重，非得磨磨他的性子。”

冯若劝道：“李队，别生气。黎景行是有些不配合，孙副队着急破案，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李支队喝了口菊花茶降火气，这才说道：“这种和明星沾上边的事情我们最头疼了，又事多社会舆论影响还大。像这次就是，他发一段录像，我们北兴分局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他要是还胡乱说些什么爆雷的话我们很难做。”

“你觉得黎景行说的是实话吗？”

冯若迟疑了下，“这说不好，但我觉得他都已经把这份决定性证据拿出来了手里应该没有其他的什么了吧，至少我们可以入手的点很多，只要把案子破了，他就算还说些什么舆论也波及不到我们，也不至于像这次一样无从解释。”

“也只能这样了，”李支队将笔录给她示意她归档，“快点把案子破了好让舆论风波过去，我这电话都快叫上面打爆了。”

她走后李支队扶了扶耳麦，低声说道：“你听到了？”

孙峥身着便服，坐在一辆平平无奇的面包车里，肩背挺得笔直，全身上下都处于应激状态，简短地“嗯”了一声。

李支队知道他这一办案就严阵以待的毛病，只是提醒了他一下：“或许只是我们神经敏感，实际上他的那句话什么暗示含义都没有，毕竟从笔录上也能看出后来他对冯若的态度比你要好得多。如果一无所获，你不要冲动行事。”

孙峥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坚决道：“不，他是在传递信息，他之前两次故意激怒我都是喊的警察叔叔，只有最后一次他对着冯若喊警察同志，但眼睛却是看着我的。”

李支队：“……”

如果不是孙峥过于自恋，那么黎景行这种违反常理的行为恐怕只能用他在心理上有不同于常人的症状来解释吧——不然对着一个温柔和蔼的姐姐防备，却信任一个暴躁的大汉，那多少可能得去精神科看看。

黎景行的花店是一家自助花店，门口有滚动的显示屏，上面有明码标价的各类食品饮料日用品，只要在门口付款就能从出货口拿到商品。

孙峥备了案，从后门灵巧地把门撬了。

柜台上的确有一台电脑，并没有设开机密码，孙峥有些狐疑，以黎景行这种忧患意识，他的电脑，哪怕只是查看监控的电脑，会不设密码吗？

这台电脑的内部极为干净，里面除了监控视频没有半点别的东西。孙峥皱着眉来回翻找了好几遍，那点希冀终于还是落空了。

耳麦中忽然传来了李支队的声音：“乔莉招供了。”

“什么？”

李支队看着审讯室里精神恍惚的乔莉，皱眉回到办公室：“她当天的路线沿途并没有刻意避开监控，是跟踪黎景行一路过去的，黎景行被广告牌砸伤时她就站在五十米外，但直到一分钟后她才过去。那几个保镖只说自己收钱办事，根本不知道伤人的事，目前正在查几个月内他们名下个人账户流水。”

“她心理状态很差，才刚说到监控就直接招了，说她因为和黎景行理念不合、利益分摊有争执，怀恨在心，一气之下就打算‘惩罚’一下这个不听话的艺人，但只要求砸伤，没打算下重手，连救护车都提前预约好了，但没想到能让黎景行差点变成植物人。”

孙峥感觉自己跟听天方夜谭似的：“这砸的可是脑袋，她说没想下重手？”

“嗯，她说这十年针对脑领域的医学进展很快，轻轻砸一下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应该是那个凶手失了手，畏罪潜逃，因为她也联系不上那个凶手了。”

“艹，这女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吧。最近十年针对癌症的医学进展也很快，她得一个试试有没有事？”

李支队敏锐地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烦躁：“你那边没有发现？”

“也许是文件夹隐藏了，我把电脑带回去让技侦找找。”

诸事不顺，这女的招得这么快，恰恰证明了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因为真实所以也恰恰堵死了他们找到真正主谋的路。

他烦躁地掐着一根烟，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又想起这不是在警局，不能随便抽烟。

他忽然停止了动作，向着货架传送道右侧整齐地摆放着几摞作业本文件夹的地方走了过去，挪开其中一摞最上面的那个作业本，赫然是一本全国大学生数模竞赛的证书。

这一刻，他的第六感驱使着他将目光投向它上方墙壁中和其它机械手看起来相同的构造，轻轻一拉。

机械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暗格——里面赫然是又一个电脑。

孙峥：“……”

这小子是天天生活在谍战片里吗？在自己店里还用得着这么狡兔三窟吗？

“队长，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