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终于走后，姜皇后斜倚到软榻之上，命人去掉沉重的皇冠，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皇上可下早朝了？”

灵雁小心翼翼地将皇冠摘下，低声回道：“皇上下了早朝便直接去了建章宫。”

“嗯。”姜皇后缓缓闭眼，在香炉袅袅的烟雾里看不清神色。

这时灵薇端着一碗银耳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萱美人也当真是心大，前不久刚失了皇嗣，今日瞧着竟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嗓音灵动，语气轻快，让满室沉闷的熏香流动起来。

灵雁谨慎些，捧着皇冠恭恭敬敬地放到香案上，回身看了姜皇后一眼，垂眸伺候在一旁。

姜皇后吁口气，起身接过银耳羹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宪儿在做什么？”

皇帝李极子嗣不丰，如今存活的有三子一女，大皇子李宪由姜皇后所出，二皇子李亨由德妃所出，三皇子李昀由萧妃所出，大公主李婉瑶由梅妃所出。

大皇子李宪如今已有九岁，只是自幼体弱，且皇帝李极尚且年轻体壮，因此皇朝之上一直未立太子。

“大皇子正跟着张太傅温习功课呢！”说起大皇子，灵薇的语气柔和起来。

“让人送些乳鸽汤过去。”姜皇后眉色间亦染上柔光。

“是。”灵薇脚步轻快地走出凤仪宫。

姜皇后吃完银耳羹，漱了口，走去内阁小书房，她是皇后，管理后宫事宜，还有很多事要做。

“娘娘，奴婢听闻沈昭仪小产伤了身子，以后恐怕不能再怀孕了。”灵雁捏着墨锭为姜皇后磨墨，一边低声道。

“哦?”姜皇后捏着账书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淡淡道，“此话以后不要再讲。”

灵雁低低应是，一时满室安静下来。

*

等胡太医诊完脉，李极陪沈昭仪躺下，才走出临华殿，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文瑞阁的位置，“桑氏身边可有人伺候?”

张德福不明所以，安安分分地回答，“听说有时会过去两名宫女伺候。”

“有时?”李极挑眉，“命人派个教养嬷嬷过去，好生教教她规矩。”

“再拨两个宫女过去伺候吧！”

“是。”张德福紧跟着李极走出建章宫。

这话是在建章宫撂下的，没等他们走出去，沈昭仪身边伺候的人便得了消息。

李极一行人还未走到紫宸宫，便有宫人在銮驾前拦人，“皇上，奴才是兴庆宫伺候的，梅妃娘娘派奴才来请皇上，娘娘说永福公主想念皇上了。”

张德福看看李极，隔着华盖，只能看见他硬朗的下颌线条，辨不清具体神色。

“摆驾兴庆宫。”片刻后李极缓缓开口。

来请人的奴才深吸口气，脸上掩不住的喜气洋洋。

一入兴庆宫，迎面扑来的便是花团锦簇，到处生机盎然，梅妃得了消息，换了盛装在朔风殿外等候。

她一袭粉紫色纱裙，领口开的极低，露出丰满的胸部，紧束的腰身婀娜多姿，远远地便望着皇帝的銮驾，一双妩媚的细长眼透出风情万种。

张德福看了忙低头，心里不知怎么闪过建章宫文瑞阁的那位桑更衣，他昨晚只看了个影儿，也对其曼妙的身姿印象深刻。

“臣妾见过皇上~”梅妃娇滴滴地颔首行礼，随着动作，胸前饱满看着要跳出一般，令人心惊胆战。

李极勾勾唇，大步走过去，将人一把揽入怀中，顺势也把那丰满遮的严严实实，“爱妃可真不让人放心！”

梅妃便紧贴在李极身上，勾着狐媚眼神撒娇，“臣妾想皇上了~”

二人衣衫交叠成一处走入殿内，一时朔风殿上下忙忙碌碌，端茶的送汤的摆点心的，还有熏香摇扇的，看起来好不热闹。

“永福呢？”李极任由梅妃亲自蹲下去脱掉软靴，然后懒洋洋靠到木榻的软枕之上，“几日未见，朕也想她了。”

他如今就这么一个女儿，骄纵宠溺的厉害。

说到女儿，梅妃神色变得温柔，眉眼间的狐媚色顿时散去，“她呀，哪儿有个闲的时候，先前吵着想皇上想的不行，方才又被哪个宫女太监引着玩去了。”

“紫鹃，你去看看公主这会儿上哪儿去了，告诉她父皇来看她了。”吩咐完，梅妃走到李极身后，帮他按摩放松。

说起来，梅妃也是李极身边的老人了，梅妃原名吴梅娘，是李极为璟王时出差办事期间由地方官员献上来的小官之女。

本朝以瘦削为美，如沈昭仪、萱美人及大多数后宫女人为例，大都纤细婀娜、蜂腰削肩，李极初见身材如葫芦，初及笄却似已生养过的梅妃，升起几分猎奇之心。

这一沾染上，体会出其中几分妙处，便带回了王府，为此事，长期受李极独宠的沈窈卿吃起醋来，与李极生了好大一顿气。

自那以后，梅妃便与沈昭仪不对付起来，待李极登基，大家出身的沈窈卿受娘家牵连只得了从二品昭仪之位，小官出身的梅妃却一跃为正二品妃位，二人更是针锋相对。

沈窈卿此次小产很大一部分来自梅妃背后的挑唆，她之前在王府时便受人暗算小产过一次伤了根底，后来一直难以有孕，这次好不容易怀上却又出事，以后怕是再无生育可能。

外敌内伤，身心煎熬之下，沈窈卿把长相颇为娇媚的桑满满送到李极床上，一为抱养一名皇嗣傍身，二为利用桑满满对付梅妃。

不管她们打什么算盘，桑满满一概不知，她正被钟嬷嬷抽着教鞭练规矩呢！

“钟嬷嬷，我渴了，让我先喝口水吧！”桑满满哭唧唧请求。

“桑更衣，时辰不到不能喝水，不然水喝多了又要解手。”钟嬷嬷一脸严肃地拒绝。

“我就是太渴了才一直练不好~”桑满满歪头，用她的卡姿兰大猫眼向钟嬷嬷放电。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钟嬷嬷做了一辈子老古板，根本不懂这一套，不过心底软了几分，“紫萍，给桑更衣喝口水润润嗓子也罢了。”

好巧不巧，紫萍就是沈昭仪拨过来伺候桑满满的宫女之一，还有一个叫绮霞的。

闻言，紫萍黑着脸给桑满满倒了杯茶，这狐媚子哪儿配自己伺候了？

那名叫绮霞的就稳重多了，立在一旁观望，不多说不多问也不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