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至极，叶峙不想再想了，往前走去准备继续打球。

孔嘉诚刚打完一场，在场边准备补充一下水分，就看见叶峙的脸色那叫一个黑，还是朝自己走来，给吓了一大跳，有点紧张地狂喝水。

“怎……么了？”他问道。

“这附近哪个小区，小孩比较多的，学生比较多。”

闻言，孔嘉诚一脸懵逼，他也不知道啊，这附近是他外公外婆家，他也很少来，只是和兄弟来这里打过几次篮球。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片网球场，大概有四个，以及七八个篮球场的，在几个小区之间。

叶峙等得非常不耐烦了，催促道：“快点，快想啊。”

“我在想，在想，给我点时间。”兄弟的眼神似乎要刀了他，在巨大的气势碾压下，孔嘉诚拼命思考，比思考自己的歌词还努力，还有动力。

皇天不负苦心人，万幸他突然记起来了，他记起莲花山小区，那里是老小区，那里有很多老师，学生也很多。

“西南方向，差不多走10分钟，有一个叫莲花山小区，那里小孩倒是挺多的。”孔嘉诚刚说完，就看到叶峙已经从眼前消失了，按着他刚指的方向冲出去了，速度飞快。

他看着迅速远去的背影，一脸懵逼。

这时候，梁灼声提着一袋的水和零食来了，他就只看到孔嘉诚在，于是疑惑道：“看啥呢？”他扫视了一圈，疑惑道：“刚才还有叶峙呢？他人呢？”

“我他妈怎么知道，叶峙突然急着跑出去了。”

“为啥？”

“我他妈怎么知道，他就是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挂断电话就问我这附近哪里学生小孩比较多。”

“不是，你怎么不拦着他，我妹等会就来了，你看我还特意刚才出去选了一些零食和水，招待我的好妹妹。”

“我怎么拦，你不知道刚才他就是个一尊煞神，你都不知道那脸色有多臭，我真他妈是第一次见！”

梁灼声表示怀疑，因为叶峙很几乎不黑脸的，情绪很稳定。“真的假的？你是说接完电话吗？淦！该不会是他妈的电话吧？”

孔嘉诚还是没回过神，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缓缓道：“估计是吧。”

梁灼声把零食放在座位上，准备微信叫叶峙给个面子赶紧回来，等会苗苗妹妹来了，没见到兄弟该有多伤心。

“李准泽呢，不是说要到了吗？”

“说是等会带他表妹过来玩，蒋柏木也要带着沈思妍过来，随后到。”

*

两分钟后

叶峙气喘吁吁地跑进莲花山小区，问了保安，说是这个方向一般饭后人多，于是他按着方向穿过几条道，隐约听到孩童的玩闹声。

这里有一片很大的草地，中间有荡秋千，有一些建身器材，还有一个滑滑梯。

在夜色下，这里的灯将这里照得很是明亮，有十几个小孩在嬉笑玩闹。

叶峙的目光搜寻着顾清禾，扫视一圈，没有要找的人，正当他就急切地准备要换个地方找人的时候。

下一秒，他脚步一停，看到她了。

远处——从草丛后面铺着一条石头道路，缓缓走出来一个少女，穿着一条白裙，她垂头，迎面一步一步地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尽管身姿轻盈，但是没有一点精气神，萎靡不振。

少女一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所有人都无所觉，身上洋溢的气息仍然是一股安静柔和的悲伤，带着淡淡的忧郁。

在湛蓝夜空下昏黄的灯光下，她越来越近。

错身而过，叶峙感受到她的气息一瞬而过，也听到她哭过平静后不受控的一声轻轻的抽泣声，心里一窒，微微泛疼。

顾清禾刚才大哭了一场，将刚才吃饭的压抑的情绪，混着对自己的不争气，以及委屈全部对着泥土气息的草地发泄了一场，现在好多了。

她找到一个台阶，是这个小广场稍稍边缘的几阶石头台阶，还覆盖着几层青苔。

她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悄悄坐下来。

望着远处奔跑的开心的小孩，想让自己什么也别想。

但是，还是不行，她的英文口语到底怎么办？

她已经确定要参加比赛了，自己明明做那么充足的努力，却在哥哥面前还是这么烂。

哥哥似乎对她很失望，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么挂断他的电话，她情绪今天怎么这么不稳定。

她，她就不该今天向妈妈提出艺考的想法，结果自己在状态不佳的状态下找哥哥背诵，她满是对自己的自责和拷问。

那要是真的大赛的时候，她不就更不行了，她这样别说赢下贺学姐，她肯定是倒数第一，按照姐姐的性子，她真的不会参见舞蹈大赛，要是姐姐不参加，那她不就可能……

那片血色再次浮现在眼前。

顾清禾的情绪再次崩溃了。

叶峙就在前方不远处，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下，静静看她，她压抑的哭声隐隐传来，纤细娇小的肩膀在为微凉的夜风中，微微颤抖，易碎单薄。

顾清禾哭完，渐渐又消停了。

哭累了，放空发呆中——

突然一个双马尾小姑娘跑到跟前，大概六七岁，热情邀请道：“姐姐，你是不是想玩秋千啊。”

顾清禾一惊，回神了：“没有啊，姐姐不想玩，你去玩吧。”

“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玩，好不好，你陪陪我，好不好？”说着她拉起姐姐的手，“陪我，陪我好不好嘛。”

于是顾清禾急忙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广场外围有两个并排的荡秋千，是木制的。

顾清禾和这个扎着两个马尾的小姑娘分别坐上了去，然后她们轻轻地摇晃着秋千。她强提起精神，准备下来：“你坐好，我来帮你推吧。”

“姐姐，你坐好，你力气太小了！我有一个哥哥来帮我，但是你不能转头看他，他就会来帮我们荡秋千的。”

“什么？为什么？”

“因为哥哥太帅了，太太帅了，我怕你会爱上他！”

“啊？”顾清禾有点失笑。

“能答应我吗？”小姑娘满是期待地看着姐姐，星星眼，“姐姐，你就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顾清禾感觉很纳闷，也很疑惑，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道身影笼罩住她，她下意识想要转头看过去，一双手及时地覆盖住她的眼睛。

视线一黑。

叶峙眼神示意马尾辫的小姑娘，小姑娘秒懂，佯装生气道：“姐姐，你不能往后面看啦，你答应我的话！哥哥就会放手了。”

“快答应，我要飞高高喽！”

顾清禾慌乱极了，急忙点头：“好，好，我不往后面看。”

“好滴。”两个马尾辫的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坐好自己的位置，“姐姐答应喽，哥哥你可以开始喽，我要飞！飞高高！”

眼前的双手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头顶被一顶黑帽温柔地扣上，她感受到了身后的这个人的善意，不至于那么慌张。

她的视线再次恢复光明，看到了地面上的影子，有她坐在秋千上的，以及覆盖在她身后的一道高大修长的影子。

秋千开始动了。

顾清禾感觉自己瞬间飞起来了，世界开始在眼前翻转，由于戴着鸭舌帽，她的余光，以及在身体往后仰的时候，根本不能看到身后一点人影。

但是，此时此刻她也完全顾不得想了。

迅速的夜风打在她被泪水风干的脸颊上，身体前荡，头顶迅速移动的天空，月亮、星星；

往后仰，望着远处的树木，玩着滑滑梯的小朋友。

自己似乎和她们融入到欢声笑语了，所有的烦恼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秋千一直很稳。

她在翻转，在飞，好好玩啊。 “我想要高点，想要再高点。”她兴奋道。

“握紧了。”

听到后顾清禾迅速握紧，一下子秋千又高起来了，她荡得更高了，她忍不住尖叫，“啊——”

随着这尖叫声，负面的心情似乎发泄出去，让她陡然轻松了一些，比哭泣更能发泄，这是快乐的感受。

“啊，姐姐——”

“好好玩——”

秋千上，一个白裙子的少女和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她们的身后站着一位少年。

叶峙除了分出余光注意女孩的安全，其它的注意，他全都安静地注视着——白裙少女在夜风中的身影。

远处，一个女摄影师看到夜幕下的这一幕，她心神一动，少女的少年。

选定一个好的位置，她按下快门。

时间定格，场景定格。

照片中，远处城市的摩天轮若隐若现，树木在近处被风吹动。少年仰起头，望向烂漫纯洁的少女，在那顶帽檐的阴影下，纯白少女放肆自由地笑。

他的目光带着不自知的爱意，嘴角边的笑意若即若离的。

他是公主身后的国王，宛若利剑，带着忠诚，为她臣服。夜风吹动，脚下的草尖荡漾。

爱慕开始如野草一般疯长，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双马尾小姑娘玩累了，喊道：“哥哥，我不玩了。”

“叫谁哥哥呢？我是你爸爸。”是一道粗气的男声，很豪气。

在秋千上的两人一愣，等她们从秋千上下来，顾清禾这才发现身后是一个有着大胡子的叔叔。

“谢谢叔叔。”她有点搞不清状况，忙说。

中年男人笑而不语，和蔼可亲，只说：“和男朋友闹矛盾了？现在开心点了吧。”

什么？顾清禾有点失笑，忙摇手，“不是，不是，但是我是开心点了。”

接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拿下头上的黑色鸭舌帽，这顶帽子尽管已经调到最小号，但对她来说还是偏大，明显就不是她的。

她的帽子还在外婆家，刚才根本没拿下来。

她拘谨地还给叔叔：“谢谢您，这个是叔叔您的帽子吧，还给您。”

双马尾小姑娘赶紧拿到自己的手里，爸爸才没有这顶帽子呢，肯定是哥哥的，哥哥肯定还在这附近，等会她要自己还给他。

“来吃免费的冰淇淋喽。”

一听到这个消息，冰冰凉凉的冰淇淋，所有的小孩都停下来涌现那一个唯一的摊点。

“都排队，都有哦。”阿婆笑着说。

“爸爸，不跟你说了，你别妨碍我和姐姐玩了。”说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闻声立即拉上姐姐朝摊位冲过去，但是她们还是晚了一步，十几个小朋友都在排队了。

叶峙站在稍稍偏远的地方，注视着少女的身影，她正蹲下来和小女孩边说话，边排队。

刚才那位中年大叔走过去：“你们小年轻谈个恋爱，真是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

“谈恋爱？”叶峙愣了一下，盯着少女，神情变幻莫测。

没再说什么，抽出一根烟递给这个大叔。

两人在夜色，在夜色的掩映下，在树荫的庇护下，只有两个红点发着光的烟蒂在明灭闪烁。

中年大叔侃侃而谈：“你女朋友还在读书吧，她看起来很小呢。”

叶峙沉默了一下，吐出一口烟，不作辩解，悠悠地“嗯。”

****

后记（双马尾姑娘视角）

刚才，她看到一个大哥哥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姐姐，心生好奇，结果，她立刻犯花痴了，这是她见过的最最帅的哥哥了，比幼儿园的园草还帅一百倍！

哥哥本来不想搭理她，只是让她离开，但是她舍不得走了，她实在是舍不得走！

呜呜呜，这都怪他，宝宝委屈，谁让哥哥太帅了！帅呆了。

最后哥哥有点无奈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蹲下来和她说话，夸她是最聪明的小朋友，让她把姐姐带到秋千那里，并且叮嘱她不要让姐姐转头看到他，他才能过去给他们推秋千。

能做到的话，会有奖励。

所以，她就来了，没想到过去后她才发现姐姐似乎在哭泣，即使是这样，姐姐看她的眼神也很温柔呢。

她心里立马就知道了，别看她年纪小，但她经常在家和妈妈追肥皂剧了！

这情况不就是，嗯……肯定是哥哥让姐姐生气了，现在不敢出现，只敢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远远看姐姐。

毕竟哥哥帅是很帅，但要不是因为她是顶级花痴，她也早就被哥哥给吓跑了。

真是笨，一点也不会谈恋爱，难怪温柔的姐姐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