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正式月考前的最后一天，各课老师都上了一半的课，剩下时间去复习。

年级很重视高一开学的第一次大型考试，尽管似乎如往常一样，但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考试前紧张的气氛。

上午第一节语文课。

陈思思转头找顾清禾一起背诵语文古诗：“说，什么时候喜欢上叶峙的？”

顾清禾认真道：“我没有喜欢叶峙啦。”

“别害羞了啦！小禾苗，我之前远远看过叶峙一眼，我的小心脏都在怦怦跳，你知道不？要是我和他一个班，早就暗恋他了。”

陈思思一个劲地安慰道，觉得她脸皮薄，害羞。

“行，行，咱们小禾苗不喜欢叶峙，就只是想去一中逛逛，是不。”她脸上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顾清禾看越说越说不清，也不能说出真实的意图，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脸上有点郁闷。

“小禾苗，不过……”怎么说好呢？陈思思组织委婉的措辞。

“哎，我还是想劝你别陷入太深，到最后受伤！”陈思思叹气道，想掐灭她刚燃烧的小火苗，“你要是追上那个大帅哥，我在我家小区裸奔！三角裤我都不穿！”

啊，在说什么啊？顾清禾慌忙越过书桌，捂住她的嘴巴，制止她豪放的言论，“思思。”

她无奈叫她，“这个事情根本不会发生的啦！”

她根本没想追他，跟着他走一步的意思都没有，拜托不要这么啦。

陈思思看到她一脸打击的样子，以为她被伤到了，突然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了。

姐妹想追，怎么了！应该给她支持的！她道：“放学后，咱们学校门口咖啡厅见，给你打扮得漂亮点！”

*

傍晚放学。

咖啡店内某个偏僻的角落。

时钟指向17:43分。

陈思思拿出她的武器，是一副齐刘海、黑色的大波浪卷发。洪嘉欣也拿出了她的武器，一副银边眼镜。

她们露出迷之微笑，朝顾清禾“扑去。”

两分钟后。

“顾清禾！你为啥不把你的齐刘海给收进去呢？”陈思思痛心道，她已换上假发，但是她本来自己的发型没收进去，刘海不能说突兀，总之就是一般，茂密沉重的头发垂在脸颊旁，感觉她的脸更小了。

“算了算了，你把眼睛框拿下来吧。”

当那副厚重的眼睛框拿下。

那一双眼睛线条优美，开扇，眼尾微翘，浓密而直的眼睫毛，下眼脸也自带纤密的睫毛，深邃，瞳孔黑得纯粹，浓郁。

好美呀！两人要沉溺在她的双眸中了。

顾清禾就看到朋友两张嘴巴震惊地张大，一股不自在的羞涩的感觉再次涌出来，她忍不住转身，想要躲避她们的视线，却完全送不了，因为肩膀一左一右被人拉住。

“顾清禾！”陈思思神情严肃，似乎是在讨论什么大事一样！

“你为啥要带你那笨重的黑眼睛！”洪嘉欣不带一丝拖泥带水，接上思思的话话，语气满是震惊和认真。

“白瞎你这双美丽的眼睛了！”陈思思义愤填膺道。

“浪费！”

顾清禾拿过那一副眼镜，这是一副细框银色眼镜，戴好，看向朋友，视线有点模模糊糊的。

“这是几度啊？”她视线迷茫地看着嘉欣，问道。

“是200多度。”洪嘉欣道，“清禾，你能不能把你的刘海拉上去，都在你的眉毛底下了，让我好好看你的眼睛，好吗？”她痛心疾首地垂胸。

“我这样出去，还能认得出我是刚才的二中学生吗？”顾清禾把刘海轻轻拔拉，整理好。

她觉得齐刘海挺好的，很有安全感。

“认不出！”

“那我先去了，明天再还你们啦。”顾清禾被她们的目光盯着不自在极了，换上自己的黑眼镜，想溜了。

陈思思和洪嘉欣看着再次变得熟悉的小禾苗的样子，怎么一副眼镜跟魔法一样？变化这么大？

“去吧，注意安全。”她们目送她出了咖啡店。

“再见！”顾清禾带着假发出去了，低着头，往公交车站跑去，怕被同学认出。

等人走了之后。

“淦！”陈思思爆粗，狠狠喝了一口咖啡。

“艹！”洪嘉欣也爆粗，拿过陈思思喝的那杯，全喝完了。

小禾苗竟然是个美女！Good luck，她们喜欢和美女贴贴。

*

京西一中站。

顾清禾下了车站，轻车熟路，因为上次找姐姐。她带上她清晰的黑框眼镜，再次经过上次那家便利店。

一抬头，迎面而来，是一个熟悉的、浓眉大眼的男生，头发很刺眼，从上次的黑色染成黄色了。此时，他骑着自行车往她的正面骑来。

顾清禾背脊一僵，动作迅速，立马转身，怕被人认出，心脏不停跳着。

没有听到身后有动静，她转身，看到前方便利店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

估计是进去买东西了。

要不要进去？顾清禾深呼吸一口气，不安地抓住书包带子，思索片刻，她拿下自己的黑色眼睛框，换上那个银边眼镜，走之前，她特意瞄了一眼透明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好像是不一样。

认不出来的，认不出她的。耳边似乎再次回响起他在马路上的呵斥，喉咙忍不住发干。

在便利店正门口。

上次自己就是没进去，她的手放在把手上，想到上次自己是在这时候跑走的，去看到停在马路边上的那个红色车的车牌号。

她怎么跟这个便利店这么有缘。

“快点。”或许是她在门口站太久了，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好意思。”顾清禾忙低头道歉，推开门，然后她往前一转，一条窄道的尽头，好像…….她看到那个男生了。

叫胡少腾？

顾清禾轻手轻脚，向前走到大概中间的位置，就停住了，挑起货架上的物品，实际上，她眼角的余光以及全部的注意力全放在身旁左侧的那个黄发男生。

我在干嘛呀？她忍不住疑惑，接近他能有什么用吗？你是去一中找姐姐的，看看她下课后有和谁在一起吗？

要不要还是走了？

一个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渐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在她身边，缓缓开口道：“让开。”

这个声音？胡少腾一激灵，猛地转身，眼镜睁得跟铜牛一样大。

叶峙？

他惊喜若狂，竟然能遇见他？他很想很想走过去，套近乎。

顾清禾刚准备挪位置，就瞧见目标人物突然出人意料地快步走过来，是她这里的方向的，她吓得向右微转身，非常快速地抓住长发，挡住自己左边的脸。

“同学，稍等一下，等人走了！”她小声解释道。

余光中，黄色的头发渐渐近了，从她身后越过，丝毫没在意她，他径直走到男生的右边，他此时的站位刚好是对着顾清禾的左脸。

不行，顾清禾蹭地蹲下来，然后自言自语道：“我是要玉溪还是要双喜呢？”

“叶少，真是少见。在这里碰到你！”胡少腾自来熟开口道，“你要买啥？我请你。”他满脸笑容，主动寒暄道。

就是这个声音，顾清禾心脏砰砰跳，说话的内容她就跟过滤器一样，什么也没记住。

因为中间隔着一个人，她还是蹲着，在身旁的人完全的的笼罩下，不知为何，就是很有安全感，她刚好窝在这里听胡少腾和估计是相识的人的聊天，应该能听到不少消息。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心里开心想着，只是，只是……..怎么没声音？

顾清禾听到胡少腾的尴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是买烟吧？”

“我挺喜欢中华那款烟的，味道浓烈。”

话落，还是寂静，只有不远处的走动声和交谈声。

说话啊？怎么旁边的人还是不说话，顾清禾忍不住用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裤腿。

等等，顾清禾你在做什么？她的脸蹭地一下子红了，然后她就察觉到一道视线从头顶，轻飘飘地扫下来，极冷。

哈哈哈哈，顾清禾带着尴尬的笑容，朝他不好意思笑了笑，由于眼镜度数不匹配，再加上她还是蹲着的，只觉得对方异常高，脸模模糊糊的。

她垂下眼，随即跟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头，默默移开一点位置。

不行，这样不行，她焦灼起来，还是要她来出马，但是，该这么办？

突然灵光一闪，眼睛发亮，有了！她掏出手机，捏着自己的嗓音，是时候表演一下真正的演技了，试探一下。

“诶，思思啊！你要吸什么烟？”

“中华？”顾清禾绞尽脑汁地编，抑扬顿挫，她的耳边没有任何声音，静悄悄的，“太贵了，我没钱！”

“我在哪里？”

“我现在在一中。”顾清禾缓缓说道，“我来这里干嘛？”

“哦，我最近学舞蹈，听说一中的顾皎皎舞蹈很厉害！她是我偶像！”顾清禾激动道，完全一副小迷妹的样子。“我想看一眼偶像！”

胡少腾本来正尴尬呢，结果没想到那一直蹲着的女学生竟然给送了个话题。

他想碰一下叶峙的胳膊，亲近点，跟兄弟一样，但是想想还是不敢。他听说叶峙尤其不喜欢别人的接触，被不熟的人碰到胳膊会废掉的。

算了，算了。

“咳，咳……..”

“顾皎皎，我女朋友。”胡少腾清了清嗓子，眉目一挑，趾高气扬地骄傲吹嘘道。

话音落地。顾清禾就惊得一震，不由得站起来，好在意识迅速回来，她半起的身子再次蹲下去。只是，她要紧牙关，竭力遏制要尖叫的声音！

想要忍住想要尖叫的声音，想要保持理智。

姐姐真交男朋友了？？？

顾清禾默默地将身子又挪过去了，毫不犹豫，身边这个人怎么话这么少？

这么不配合！顾清禾狠狠地，再次毫不客气地扯了扯他的上衣下摆，真是，她要急死了。

“仄。”叶峙不耐烦极了。

顾清禾蹲着听到了，眼神带着斥责，抬起头，狠狠瞪了这个不配合的男生，叶峙收回视线，这才慢慢道，“嗯。”

胡少腾没想到竟然应声了 ，立马兴奋起来。

“叶少，顾皎皎漂亮是漂亮，但是就是性子太冷淡了，”胡少腾觉得贬低自己的女朋友，很有面子，这么个大美人和自己在一起了。

“要不是看在她漂亮，你看我理她吗？”

“亲也不让亲，保守得让我以为她以后都是处。”

“我以后肯定能让她对我俯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听不下去了，顾清禾气得爆炸，她想都没想，拿起电话，蹭地站起来。

“姐姐！”

她的声音太过生气，愤怒，出现得很突然。胡少腾被吓得“妈呀！”。叶峙则是淡定地挑眉，垂眸看过去。

“我在这里遇到一个普信男，我就买个东西，一个男的在耳边说个不停，吵死我了，跟个长舌妇一样，村头的大妈一样！”

“你可千万别和这种男的交往，会恶心的，没教养。”

她微微侧头，镇定地挂断电话，用肩膀轻轻碰了碰身旁男生的胳膊，“那个同学，抱歉刚才妨碍到你了，只是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和他玩在一起。

“实在是垃圾。”

她含沙射影地骂完后，就往前跑起来。

胡少腾完全没想到被人给刁了，觉得面子都丢了，他气得想抓住这个女的，但是叶少就在这里，他去追，不就显得自己跟个女生见识，很没品吗？

他被怼得眼神发红，气得不停喘气，此时倒是跟牛一样了。

叶峙走到刚才顾清禾站定的位置，微微附身，挑走一个玉溪。

“你要追她？”他平静道。

“没……没有，那个女的，我不跟她一般见识。”胡少腾努力装作大气的样子。

“你来这，是要干嘛？”

“就肚子饿了，过来吃个关东煮。”胡少腾努力恢复平常的样子，只是他笑得尴尬极了。“哈哈哈哈哈哈。”

“垃圾。”叶峙玩味地瞧着他，淡声道，“你要跟我见识吗？”

胡少腾被人骂了，没反应过来，“哈？什么？”脖颈青筋暴起，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看过去，叶峙面无表情看他，视线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发麻，看不出任何感情。

一股寒意弥漫开来，惧怕笼罩住他。“哈哈哈哈哈哈。”他只得一个劲地尴尬笑起来，“叶少，哈哈哈哈。”

叶峙懒得看这蠢样，错身而过的时候。

“等会，你该吃关东煮就吃关东煮。”他冰冷的眼神朝他瞥了一眼，话语里带着某种含义和警告，“懂不懂？”

等叶峙的背影消失，胡少腾忍不住靠在货架上，真可怕。

是的，他本来是准备叶峙走后，调出便利店的监控，把那贱女人给挖出来。

艹

最近，怎么一直遇到女神经病？上次来个撞车的，这次来个突然发癫的？妈的，那女的最好别让我再遇到，村头的大妈？

顾清禾拿出她刚才，就在这个便利店买的剪刀，气势汹汹地推来门。

找到门口那辆自行车，她蹲下身，将剪刀狠狠地刺向自行车轮胎，“什么男的？”

“垃圾！”弄完之后，顾清禾站起来，握紧拳头，狠狠跺脚，“胡少腾是吧？希望你永远是是处男，不要祸害女生。”

她现在要跑到一中，向姐姐揭露这垃圾的男生。

叶峙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女生完整的报复的行为。

他点上烟，信步走到街边停着的黑车，那是一辆布加迪Chiron Sport.他坐到驾驶座，转动车钥匙，车子在开起来的时候，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勾起，在烟雾中又很快消失。

“啊啊啊，是叶峙！”

“太帅了！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他！好激动！”

几个女生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背影，刚才都在保持镇静，现在人人走了，实在是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