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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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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高铁站,来自海城的复兴号列车缓缓进站。

长长的气门声过后,车门打开,梁琼拖着行李箱走出列车。

温暖湿润的风拂面而来,勾起的回忆让人无处藏身。

那是一个湿冷的冬天,海城的天空没日没夜地飘着绵绵不绝的雨夹雪,风总是能从各种空隙钻进衣服鞋袜里,贴着皮肤冷进骨头。

寒假培训中心的教课结束那天,周秉文来接她,宽大的手掌包着她的两只手一起塞进羽绒服兜里,她从里面摸出两张高铁票。

周秉文半垂着眸,目光融融将她烘烤着,“想不想去感受一下暖冬?”

于是,她有了人生第一次对妈妈和舅舅撒谎的经历,她说培训中心的工作还要再多做两天才能放假。

实际上,他们登上南下的列车,一路往温暖的地方走,直到抵达南城。

下车那一瞬,就是这样一股温暖湿润的风,拂面而来,团团包裹,暖得人有些窒息。

“琼姐,他们来了。”同行的下属潘玉媛忽然提醒道。

梁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晃了一下神。

月台匆匆行人里,周秉文一身黑色逆光而来,风吹起他敞开的衣角,像迎接什么人飞奔而去的怀抱。

有那么一个瞬间,梁琼觉得周秉文已经看见自己,然而当她仔细追寻他的视线焦点时,却又发现根本无处可寻。

梁琼收回视线,低头点开手机,一直到周秉文带着人走到跟前才抬头打招呼。

“周总好。”

周秉文注视着她,淡淡点头,声音仍然充满磁性,“人都齐了?”

梁琼回头看一眼自己身边六个人,点头。

“嗯,那就走吧。”

出站后,两个公司的人分别上了两台商务车。

潘玉媛上了车才敢开口问:“琼姐,怎么周总亲自来了,不是说这次考察华曜那边是雷总带队吗?”

梁琼摇摇头没说话,给同行的华曜开发公司副总李明峰发去信息询问。

李明峰回:【雷总临时接到新的任命,已经调离我们开发公司总经理岗位,现在开发公司总经理暂由周总兼任。】

梁琼:【也就是说,以后新曜项目你们周总亲自抓?】

李明峰:【对,周总很重视这个项目,以后都是他亲自抓。】

手机屏幕摁熄又点亮,点亮又摁熄,梁琼盯着窗外匆匆闪过的街景,脑海里一片纷纷扬扬。

事情大概会比她预想的要难搞一点。

-

车在南城科技城西邻的一片广阔荒地前停下,当地政府招商部门的人已经在此等候。

“周总,欢迎。”

“陈主任,辛苦。”

寒暄过后,周秉文把梁琼郑重介绍给对方,“新铭是我们这个项目最重要的合作方,梁小姐这次来主要是想详细了解一下我们当地的情况,陈主任,麻烦您带我们这周围都看一看,介绍一下。”

“好,没问题。”

陈主任安排给每人发了一张地块位置图,站在原地介绍了一下大概情况,随后邀请周秉文和梁琼上同一辆车,开着车对应图纸边走边停边看。

“陈主任,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对应的就是规划中的这条路吗?”梁琼将地图对折,拿到陈主任面前,用笔头指向图中的一处规划道路,问道。

葱白手指翻着地图,执笔写画,伸展屈折,灵活又柔美,周秉文的目光不知不觉就黏在了上面。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们每天一起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光。

梁琼写作业碰到难题喜欢把笔转得哗哗响,而他在需要专心的时候很难忍受这种细微噪音,于是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停下来看她转笔。

那个时候他就发现了,梁琼的手很好看。

皮肤很白,骨骼纤细,手指修长,指甲修得圆润,血色饱满,灵活而有生气。

这双手会打球,能揍人,写得一手好字,还喜欢捉弄他。

当她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他就会偷偷勾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勾起来,用笔在她指甲上写字画画。

有一次他突发奇想想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画一个戒指,还没画完梁琼就醒了,结果就是他手腕上多了一只“手表”,戴了一个星期。

这么好看的手,他却没有给她真正戴过戒指。

迎面忽而起了一阵微风,扑面而来一股极轻极淡的柚花香,清新中带一点酸甜,久违得仿佛已经想念了一个世纪。

心下蓦然荡漾,周秉文眨了眨生涩的眼,看清梁琼递到自己面前的地图和笔。

她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了他手边,向他指点着地图上某一条线,“你看,就是这条路,陈主任说……”

明明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他的手却似乎已经感受到她身体里散逸出来的温度。

热潮汹涌,周秉文迅速将视线移开,脚下连退两步。

梁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退避搞得愣住,拿着地图和笔的手僵在半空,她抬头去看,却只看见他冷硬侧脸下艰涩滚动的喉结。

众人一时都有些懵,空气陷入奇怪的安静,张琪见状立刻把自己的地图递给周秉文,对他解释:“梁小姐在跟陈主任确认这条路的通路时间,陈主任说预计最迟明年底,时间可以写进合同里。”

陈主任随即附和:“对,之前周总来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了。”

周秉文低头看一眼,回身对陈主任说:“没问题。”

陈主任笑呵呵转头看向梁琼,梁琼讪讪收回手中的地图和笔,低头在地图对应的位置写下通路时间。

-

晚上回到酒店,梁琼给何永昭打电话汇报情况,顺便道:“雷艳青调走了,周秉文以后要亲自抓这个项目。”

何永昭似乎并不吃惊,“雷艳青是周曜华一手带出来的人,华曜旗下的产业园开发有今天的实力,她的功劳不小,周秉文虽然是集团副总未来的继承人,但到底还年轻,上位时间不长,这个项目,雷艳青不走,周秉文要做主可没那么容易。”

原来如此。

何永昭叮嘱道:“你注意着点他们的人员异动,周家内部斗争很严重,华曜虽然有钱,但人心不齐,掌权的不掌权的互相都要争,牵绊很深,我们要提防着点,别哪天波及我们这个项目。”

梁琼应道:“嗯,知道了。”

梁琼心里有一个问题,但一直到挂电话,到底还是没问出来。

晚上的饭局,周秉文以出院不久调养身体为由拒绝饮酒,这是她第二次听说他住院的事情了。

周星楚的话时不时就会跳出来,“当初他知道你出国,大病了一场,跟孙家的联姻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他们在一起近七年,周秉文连感冒都很少得,得是什么样的大病才能让周家放弃跟孙家的联姻?

梁琼并不想深入纠结这些问题,分开五年,她极少让自己陷入回忆,更不会去关注周秉文的现状。

陌生人比故人好。

但今晚大脑却有些不听使唤,不论想什么,绕几个弯最后还是会回到周秉文身上。

跟妈妈聊完视频,梁琼换了身运动装,打算去酒店健身房跑会步。

走进电梯按楼层的时候,大脑突然又改了主意,直接按下一楼。

一出酒店,温暖湿润的风立刻将她包裹。

比白天要略凉一点,窒息感减轻,梁琼感觉大脑运转正常了些。

过马路,酒店对面沿街是一排生活小店,梁琼走进一家烟酒店,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香烟一个打火机。

街边老榕树垂下丝丝缕缕,在来来往往的车流边轻轻摇摆,像极了春天河边抽芽的柳条。

梁琼从一棵树下穿过,在马路牙子上站定,点燃一根香烟,轻轻抿住,深吸一口。

她出国后才学会抽烟,次数不多,也就刚出国那会实在觉得要熬不下去了才会偷偷抽一根来提振精神。

苦涩而浓烈的烟草味冲入胸腔那一刻,梁琼猛地咳了出来,咳得身姿摇摆如垂丝。

一阵眩晕过后,心跳慢下来,胸腔里沉积的滞郁之气随烟雾一吐而尽。

她高高仰着头,望向对面酒店大楼。

透过吞吐的烟雾可以看见酒店顶楼一圈向外挑出的透明玻璃平台,点缀在栏杆上的橘色小灯像漂浮在夜色海洋里的星星。

一道电光石火忽然击中大脑,梁琼猛然想起这家酒店的似曾相识之处。

多年前他们追寻暖冬而来,入住的正是这家酒店。

这个发现让梁琼一口烟没来得及吐出,浓郁的烟草味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她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抖着,不由自主向前弯了下去。

手臂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下一秒,梁琼整个人被扯得后退两步,几乎同时,面前一辆电动车尖声鸣笛摇摆而过,骑车的人还不忘回头骂一句,“找死啊!”

梁琼看着电动车走远,止不住又咳了几下,这才把目光落在箍紧自己手臂的大手上。

一只漂亮的手,修长白净,指骨分明,起伏有秩,如玉竹一般。

左手指间的烟被另一只漂亮的手拿下,梁琼抬头,看见了与这双漂亮的手相得益彰的脸。

这张脸比海城的冬天还要更冷三分,冷中透着怒,眸光像冰山下埋着火种。

梁琼下意识挣了两下手臂,箍着她的大手紧了几分,很快又松开。

梁琼后退两步,确保超过一米的距离,敛眸道:“谢谢周总。”

周秉文定定看着她。

因为咳嗽,破碎的树荫灯光下依然可以看见她脸颊浮起的红云,眼角泛起的水光。

榕树下垂丝摇摆光线晃荡,她的面容一如年年重复的梦里,是水中花、镜中月,是伸手不可触及。

半晌,周秉文将烟在树干上戳熄,开口已然平下所有激烈的情绪,“几年不见,开始学抽烟了?”

梁琼将手里的烟和打火机收进裤兜里,略有些不自在,“偶尔抽抽。”

周秉文朝她伸出另一只手,“想学我教你。”

梁琼又后退半步,视线落在他掌心,上面有她曾经最熟悉的纹路。

“不用了,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周总还是少抽烟为好。”

周秉文看一眼自己的手,收回身侧。

梁琼终于抬眸看他,微笑着道:“时候不早我先回酒店了,周总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是不失客气也不失亲切面向所有人的笑。

周秉文低眉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香烟,没有说话。

梁琼知道他不会再回应,低眉静了片刻,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一步,身后传来周秉文略显低落的声音,“你不想再上去看看吗?”

梁琼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不了。”

一直到梁琼的脚步声淹没在街道混杂的声音里,周秉文才敢抬眼看她远去的背影。

深灰宽松运动套装,白色跑步鞋,披肩发在脑后扎成一团,脖颈修长,走起路来依然有当年上学时的青春朝气。

从这身影里,逐渐浮现刚才站在马路牙子上高仰着头指间衔着烟吞云吐雾的梁琼。

颀长的脖颈那么高高仰着,单薄的身躯在烟雾中簌簌抖动,像一只竭力向往天空的孤单白天鹅。

周秉文想起那个细雨夜孤身坐在华曜大楼前仰望高处的梁琼,这些年的无数个难眠夜里,他做了无数次假设。

如果当时他不赌那口气,如果他是自己去给她送伞,他们之间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如果……

他实在有太多如果。

周秉文走到梁琼方才站过的马路牙子上站着,指间的半截香烟竟然还闪烁着隐隐火星。

他再次想起梁琼的手,夹着香烟的手,对折地图的手,吃饭时端碗喝汤的手,开会时放在各色桌面上的手,走路时在身侧摇摆的手……她的手指依然纤长如葱,并没有戴戒指,连痕迹都没有。

他没有查到她和顾远哲结婚的证据,但他们的关系……他说不清。

周秉文仰头看向对面酒店,将指间的半截香烟送到唇边。

脑海里闪过梁琼噙着香烟的唇,鼻间似乎再次闻到独属于她的气息。

极轻极淡的柚花香,清新中带一点酸甜,是他送给她的,独属于她的香水。

曾经让他戒了烟的人,如今自己倒抽起烟来了。

含住,深吸。

苦涩而浓烈的烟草味一股脑冲进胸腔,已戒烟多年的人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抖筛似的,不由自主朝前弯去。

一台电动车刹停在他身侧,他连忙起身后退,摆手致歉,骑车的人重新启动车子,不忘骂一句,“找死啊!”

周秉文从咳嗽中缓过来,听见这句话,没来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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