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楚淩入宫。”
在前朝消息传来的那一刻,皇后对圣人彻底的失望了。
她坐在偌大的坤宁宫中,宫人不敢在这时过来惹她的霉头,站着她身后的只有一个陪嫁服侍的老嬷嬷。
皇后想啊想,想到了从前与还是皇子时的圣人一齐在皇子府中的生活,后院简单,他们有着聪明孝顺的孩儿,虽没有旁人间的举案齐眉,但也是相敬如宾。
如今,圣人是越发的无情,他的心中早已忘记与他同甘共苦的皇后,对待太子的态度远不如对臣子的耐心关爱。
他有了许许多多貌美的后宫妃嫔,他有了更多的皇子皇女,对他这个皇后早已只剩最后一点情谊维存。
如今,这最后一点情怕是也留不住了。
圣人对皇后动手时,那会她只觉荒谬。他为了纪念一个早死的女人,竟然阻拦儿子的亲事,皇后不敢想,不敢深思这圣人所谓的疼爱到底有没有变质。
指甲深深扎入掌心,皇后坐在寝宫中,看着天色暗淡,落败的黄昏衬得花团锦簇的堂院有种异常荒凉感。
皇后算着时辰,过了好一会她才意识今晚是上弦月。
“摩耶国师回来了吗?”她问身后的嬷嬷。
嬷嬷点头,“三日前已入住国师府。”
半响,皇后点点头,美丽的眼中盛满着死寂与暗沉。
终于,有宫人进殿禀告四殿下到。
暗五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后宫的,外男不入后宫是宫规是明写的,但楚淩要求,他们不敢不放人。
坤宁宫不比皇子府,规矩森严,走动的宫女均是沉默不语,一举一动井然有序。
暗五在殿外守着,没一会儿一个嬷嬷走了出来。
她上前想要领暗五去旁殿休息,暗五不依,道职责所在,嬷嬷不愿多做为难,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殿内传来吵闹声。
暗五没有动,因为歇斯底里在吵的一直都只有一人。
“楚淩,你说话,你说话呀!”皇后拖着隆重的裙摆脚步急促走至楚淩面前,她踩在阶梯上,与楚淩平视。
皇后衣装华丽,妆容端庄,可她现在的神情却无比癫狂与狼狈。
根根细长的指甲紧扣楚淩的肩,楚淩垂眼凝视片刻,笑了。
他本就生得昳丽,狭长上挑的眉眼,漆黑的眸子,殷红的薄唇,若有若无的病弱感让他看上去更为破碎阴郁。
这副模样放在女子身上可能都会受到指点,更何况是男子。
皇后的长指甲几乎欲要折断,她回忆起小时候的楚淩,会软乎乎呆在她身边保护她、守着兄长的楚淩,皇后不自觉抬起手,“咔”,硬脆的长指甲套折断,皇后回过神。
她踉跄后退,喃喃看着自己的手,复看向楚淩,血顺着划痕流下,猩红的血落在苍白的脸上,有着愈发令人窒息的美感。
“我,我……”
她想要解释什么,但楚淩明显是不需要了。
“母后还有什么事吗。”楚淩平静的问。
皇后猛地回神,目光恳求急切,“瑾安,母后求你,你帮帮母后,淮南水患的事另有蹊跷,你肯定知道的,你帮母后……”
瑾安是楚淩的字,楚淩生下来体弱,生母去得早,皇后怜惜将其抱于抚养。瑾安二字代表着希望楚淩如美玉无瑕,平安成长。
楚淩不说话,静静看着狼狈不复端庄的女人。
楚淩的沉默似乎给了皇后勇气,她的指甲一直抵着手心,眼前闪过关于淑妃趾高气扬的画面,皇后下定决心,“你帮母后除掉楚越——”
“圣人宣四殿下觐见——”
皇后的声音淹没在宫人拖长的大喊声中。
皇后失了全身气力扶着边上的椅子慢慢坐下,整个人颓败下来,面上蒙着一层黄昏时黯淡的光影。
然楚淩却蹲下身于皇后面前,如小时候那样,他伸出手去触碰皇后那断掉一节甲套的手指。
冰冷的触感让皇后旋即就要收回手,可她又硬生生忍住了。
楚淩低头将皇后的手上的甲套取下,放于皇后手心。
他的动作很缓很慢,做完之后他站起身,忽明忽暗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五官轮廓极其优越。
皇后看着他,总是会想到那个香消玉殒的女人。
楚淩要离开了。
“瑾安。”皇后叫住他,蠕动了下干燥的唇瓣,“……摩耶国师回来了。”
“嗯。”
过了一会,楚淩回身看她,“好。”
皇后凝望着他,最终没有说什么,在楚淩转身离开的那刻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挽留,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这会皇后明白楚淩的第二声是答应了的意思。
宫门合上的那一刻,皇后忽然忆起小时候的楚淩不喜欢她戴长甲套,她问起为什么时尚且稚嫩的楚淩说长长的甲套虽然好看但却会伤到母后。
楚淩出了殿门,原本压抑低落的情绪在看见游廊下暗五与一姑娘对话时达到了顶峰。
暗五耳目灵敏,加之他早已这位纠缠不休的姑娘不耐烦了,见主子出门,立即告辞前去迎接主子。
及至跟前,迟钝如暗五也能看出主子心情不好。
楚淩目光冷冷看着那女子穿过游廊的背影,心里也不知在气恼什么。
李公公从一旁出现,他身后跟着两个执事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弯腰说:“四殿下,圣人觐见。”
“不去。”楚淩头也不回离开。
暗五紧随其后。
李公公没预料到这么一遭,太过突然,人走出了几不远,他才一甩拂尘紧赶慢赶追上。
“四殿下,圣人与摩耶国师都在等您呢,今日是上弦月,您……”
身边的老太监喋喋不休,楚淩后悔带上暗五这么个木桩子,若是顾管事在他一定会处理好。
忽然,耳边清净下来。
楚淩回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老太监被持剑的暗五吓住不敢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一点小修,衔接更自然一些,已经看过的宝子可以不用回头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