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卉的乌发似黑蛇落在纪云意的颊侧，冰凉顺滑，浸透了香气。

纪云意静静和容卉对视。

半晌，他伸出玉白的手指，捻住容卉的眼睫，漫不经心地轻轻扯了扯:“你有疑惑，你自己去调查，朕无可奉告。”

纪云意说话向来喜欢打谜底。

“好吧，”容卉没好气撇撇嘴，拍开他作乱的手后，重新回归话题逼问道:“你既然知道战争背后有鬼，又为何默许此事发生？”

“是啊……为什么呢？”

纪云意看容卉荡漾波光的双眸，只觉得上面纤长的睫羽好似湖泊上飘荡的羽毛，挠动了他的心，以至于他控制不住走神。

他这下不止是手指发痒了，就连舌齿都开始发痒，想要舔上厮磨她柔软的眼睫。

容卉见纪云意走神漫不经心的模样，火气直冒，用力捏住纪云意的鼻尖，道:“专心点。”

纪云意凝聚视线，淡淡“嗯”了声，示意自己在听。

容卉松开手，假装没看到纪云意红通通的鼻尖，自顾自分析地分析。

“难道——你是不敢得罪那些人？”

纪云意听此，只是眨了眨眼，狭长的凤眼微弯，笑看容卉生机活泼的小表情，不言不语。

“不对！你怎么可能有不敢得罪的人！”

容卉沉思良久。

忽地，她灵光一闪:“我明白了！你知道战争背后有鬼，但因为你也想发动战争，所以便默许那些人动手脚。只等吞并苗疆后再一个个秋后算账，把自己在其中摘得干干净净，当个大圣人。”

“若不是你中了苗疆巫蛊师的计谋，导致体内多了一条蛊虫身染怪病，想必你早已一鼓作气吞并苗疆，并对战争背后使计之人连根拔起，而不是迟迟不动手。”

容卉大脑飞速运转:“但你为何现在又改变了主意？竟然允许我调查真相。难道你甘心战争止歇，放下苗疆这块肥肉？这简直是，诶——？！”

“你很聪明。”

纪云意打断容卉的话，伸出手搂住容卉的腰部，将她往自己方向压来，似笑非笑道，“一直都想问你了，你可知晓是哪位巫蛊师陷害我至此境地？你也是巫蛊师。据我所知苗疆巫蛊师数量稀少，想必你能猜测出是谁。”

“这——”

是她害的他，但她怎么可能说真话，不要命了？

容卉心跳漏了一拍，她抬头看向纪云意，只见他唇角带笑，毫无温度的眼睛就这般直勾勾描摹着容卉，仿佛在丈量着该怎么活剥她的皮。

纪云意一句话便要方才高高在上的容卉处于弱势。

“我、我……”

容卉咽下唾沫，疯狂思考该怎么扳倒这一局面。

纪云意并不着急容卉的答案。

他捋起容卉一缕发，轻轻撩至她莹白的耳后，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朵尖尖，玩得不亦乐乎。

容卉强压住自己的心跳，旋即突然有了个主意。

她在纪云意意外的表情中朝他耳畔靠近，低声道:“你有疑惑，你自己去调查，我无可奉告。”

容卉把纪云意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他，就连纪云意装装的范儿也学得很像。

纪云意愣了几秒，旋即轻笑一声。

容卉得意洋洋的样子不讨厌，相反可爱极了。

他的心脏好像在酸甜的橘水中浸泡了一轮。

纪云意眉目软下，忍不住用哄人的语气道:“好，朕自己去调查。”

“在此之前——”

纪云意缓缓拨开容卉的发丝，露出她柔嫩的脖颈，她肌肤因久不见光显得格外苍白剔透，能看到下面黛青色的血管。

纪云意喉咙干渴，如火在其中焚烧，他哑着声音道:“你需要给朕付工钱。”

神他爹的工钱！

纪云意唇齿靠过来的一瞬，容卉头皮发麻。她想要远离，却被纪云意锋利的齿间叼住皮肉，反复碾磨吮吸。

不过预想中被咬开肌肤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容卉雪一般的颈侧被纪云意撒下朵朵梅花。

太阳西移，容卉逐渐不耐烦。

纪云意很会把握时机，他在容卉生气的前一刻就松开双唇，将容卉推离了床榻。

容卉一股气卡在胸膛处不上不下，愤懑转身大步离开。

纪云意见容卉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手指蜷缩，眼睫微颤，半晌，他叹气出声。

方才品尝容卉身上的气味不过是饮鸩止渴。

容卉一离开，他体内的蛊虫比之过去愈发兴奋，理智稀薄，杀欲变得强烈无比。

他知道他该饮容卉的血缓解怪病，可他不敢赌自己身上的天花会不会传染给她。

容卉虽然不会因接触染上天花，可一旦容卉的伤口被他的唾液沾染上，就无法保证她会不会因为体/液交融染上这种熬人的病。

即使他知道她能治愈天花，可他莫名不想要她受不该受的苦，毫无必要。

纪云意阖上眼，一个人默默忍受疼痛，与杀欲作斗争。

可不曾想会有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

同时，容卉清泠泠的声音随之出现:“罢了，就当我以德报，你给我权力，我就先将你治好，当作定金。”

纪云意睁开眼，黑眸冰雪消融，宛若两洼春水，倒影着容卉的身影。

容卉正背对着纪云意在桌子上一根根摆放银针。

她边摆边问:“我的蛊虫被你藏在哪里了？”

纪云意启唇缓缓回答:“书架第三行五列，抽出那本书，有暗格。”

竟然没有为难她？！

容卉惊喜的同时又忍不住怀疑纪云意是不是在骗她。

她脚步声轻快，哒哒哒地朝书架方向小跑去。

容卉迫不及待要验证纪云意所说是不是真话。

很快，她根据纪云意所说的地方操控一通后，书架咔呲咔呲地转动，一个暗格从书架后露了出来。

容卉拿出了里面的小盒子，果然从中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蛊虫。

它们最初还在沉睡，甫一闻到容卉的味道，便纷纷苏醒，像小狗一样仰着身体求主人抱抱。

容卉温柔抚摸它们，心想纪云意还算是个东西，把它们都保存得很好。

“委屈你们了，都进来吧。”

容卉打开袖口，任由蛊虫从中进入。

她突然在此刻要蛊虫，并非一时兴起，也不是故意在治病这当头提出来威胁纪云意。而是对付天花这类瘟疫，她能想到的便是以毒攻毒这种法子，而蛊虫就是这一方法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容卉回到纪云意塌边，召出一只蛊虫爬到他的颈部，吸走他的血。

紧接着命蛊虫分泌蛊毒咬上纪云意，随后又令它将方才吸入的血液重新注入他体内。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重复了。

吸血、泌毒、注血，周而复始，直到纪云意体内“邪气”积累足够多，便会出现“正气”，从而提取出含有“正气”的血液。

——含有“正气”的血液，便是天花的解药。

这个过程很难熬，看纪云意毫无血色的双唇、感受他冰冷如尸的体温便能知晓。

直到日落西山，纪云意才从无休止的折磨中停了下来。

“结束了。”

容卉扔给纪云意一条手帕，“你擦一下流出来的脓液吧。”

说完后又掏出一条手帕，擦拭自己额际的汗。她这活看着简单重复，实则极其耗费心力，剂量稍微没控制好，纪云意就得一命呜呼了。

见纪云意想坐起来，容卉赶忙按住他，幸灾乐祸道:“别急，只是天花结束了。你体内的蛊虫还是活跃着的呢！”

虽然可以缓一缓再开始，但是——嗯……不是她刻意报复，她只是想要纪云意快一点好起来而已！老天见证，她没有撒谎！

老天听到容卉的心声，在外面长叹一口气，把冰凌吹得噼里啪啦落地。

容卉毫不心虚点燃蜡烛，将早已准备好的长针灼烧。

紧接着她毫不犹豫朝纪云意身上刺了过去，一针又一针，脸上写满了报复。

“唔。”

纪云意猝不及防受此疾风暴雨，牙关没守住，唇齿间溢出一道变调的声音，低哑诱人，把容卉的心震得酥酥麻麻。

容卉手抖了一瞬，很快按捺心神看向纪云意，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纪云意方才失去血色的唇再次鲜红起来，粉颊似外面的云，他身上冰冷的距离被蒸腾的热意消融，看起来无比诱人。

容卉在心底疯狂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脑子里却不受控制飘过纪云意过去伸出舌尖的画面，猩红的舌尖裹了层色欲的水光，暧昧至极。

容卉不动声色默默夹紧双腿。

纪云意阖眼，喘息道:“没有事，继续。”

容卉:“好哦。”

反正难受的也不是她。

容卉快刀斩乱麻，开始下了狠力。

这一次和报复无关，主要是星罗蛊太久没有被压制，如今太过活跃，开始频频挑衅容卉，甚至想要将纪云意身上的针震出去。

简直就是逆子！

容卉并不知晓在她粗暴的施针下，纪云意却来了感觉。

他咬住牙关，只能祈祷盖在自己下半身的被子足够厚，不会被容卉发现端倪。

他是如此可笑，即使是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对疼痛上瘾，还非得是特定的人给他疼痛才能要他有感觉。

如若几年前有人敢对他说他会变成这样，那他必定会觉得是此人在冒犯他。

而今日，他却成了过去自己难以设想的人。

……

……

容卉:“结束啦。”

愉悦是如此短暂。

纪云意只觉得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容卉就结束了施针，可燥热还在他身下久久不散。

容卉:“岚贝在哪？”

纪云意深吸一口气，缓住自己全身的战栗，压下声音回答道:“要双瑞带你去。”

容卉没察觉到纪云意的异常，她还以为他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应了一声后就唤了几只蛊虫，令它们吸食纪云意的血。

直到它们的腹部撑至半透明，能看到里面滚动的猩红血液后，容卉才心满意足收手走出去。

离开寝房后，容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岚贝还活着。

＊邪气=病毒；正气=抗体。治疗过程瞎扯，参考了古代“疫苗”的产生。

＊呜呜呜来月经后真的好没精力哇，写着写着逛红薯，发现了一个超好看的封面，又忍不住剁手买了。我写小说钱还没赚多少呢，光封面就花了一百左右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