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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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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春夜浓沉,松风里卷着远北吹来的尘沙。

巍峨府邸由朱玄两色融成,掩于夜色之中,灯火罗布其间,如同庞然巨兽瞳中凶光。

护卫十人一队,提笼佩刀巡逻于院外,院中守卫则更加密集森严,甚于往日。

遮月浮云聚散,满府寂静被一声重响骤然打破。

书房大门猛然洞开,女郎金丝钩织而成的华裙尾摆扫过门槛,疾步穿过回廊,身后婢女们连忙跟上,行过之处,护卫肃然垂首。

任智妤满面寒霜,带着骇人的怒气出了主院大门。

身后,守在廊下的管事神色如常,几步上前,手脚轻而快,将书房房门重新关上。

楠木门沉重的闭阖声落定,房中对坐两人方才收回眼。

“殿下恕罪,妤儿的脾气实在太过急躁,过后臣必定严加管束,让她自省改过。”说话的中年男人蓄着须髯,身形悍瘦,面容严肃。

护国公,任保。

隔着金丝楠木小几,坐在对首的男子身着藏青绫罗圆领袍,袍上缂制四爪坐龙,绣翟纹,华严贵重,气势逼人。

瑞凤眼轻抬,摆了摆手:“她这性子从小便这样,又倔,改不了的,罢了。”

“只是,妤儿方才所说的可都是真的?谢侯真与他庶长兄收留的女子……”

任保目凝冷光:“不错,谢邃的确极看重那玉氏女子,冬祭之时,妤儿冲动,派了府中半数死士去截杀玉氏女,但没有得手,我们的人反被镇北侯所派的陌刀营精兵尽数斩杀,损失惨重。”

承王面色凝重,沉声:“……陌刀精兵轻易不能出军营,谢侯竟能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看来,与此女之间的确不只是什么叔侄之情了。”

任保点头,肃声:“原本两江那边瞒得严密,冬祭后谢邃却突然发难,妤儿虽鲁莽,但她推断的没错,那玉氏女子行事阴诡,如今的局面,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妇人枕边之言虽轻,却实难防范。”

枕边风,尤胜黄蜂尾上针。

承王眉头紧锁:“镇北侯此人堪称木人石心,当初母后多次想将他收归麾下,什么方法都用了,结果每回都是偷鸡不成……!谢氏历代不参与党争,想来,他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打破族训的。”

“殿下错了,那女子当初不过是个未引燃的捻子,但如今事情被催发,谢邃已然入局,再不能改变了。”任保面无表情,目光阴沉,

“且自我朝开国以来,谢氏势盛至今,难道殿下真的信,是单靠一个明哲保身能做到的么?”

承王提气张了张口,最后哑言。

任保接着道:“若论陛下的信任,别说殿下和我,即便再加上睿王和秦恪,都越不过谢邃,所为何来?”

“……镇北侯府,极为忠君。”承王缓慢吐出语句。

而正是因为忠君,他们这些年在两江做的事已经超出了党争的范围,谢砚深查出来后,极有可能不会袖手旁观。

最要命的是,旁的人上奏皇子屯兵,就算有铁证,也是困难重重,但谢砚深,哪怕他只是空口一说,平武帝都会有六分相信。

这样的人,若为敌,他们原本八成胜算,立时消减一半。

不,还要再低,因为谢砚深手上还握着北境重兵。

“舅父,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承王俯身向前,语气迫切,

“永乐宫贼妇如今仗着腹中子,又背靠太后,这些日子,已经将秦氏门下被贬的官员复起三个,有一个还是吏部的要员!此时若是又和镇北侯对上,原本的大好局势,就再不复存了!”

任保将小几上的暖茶向对面推过去几分,不急不慢:“殿下稍安勿躁。”

“依老臣看,北境那边,可以动一动了。”

承王眼中闪动:“舅父的意思……”

任保敛下双目暗光:“两江那边,最要紧的地方尚未被谢邃的人突破,无需太过担忧。只是现如今,不宜真的和镇北侯府硬碰硬,免得叫睿王渔翁得利。”

“既然拦路之虎无法除去,那我们便调虎离山。”

承王眼睛亮起来,忍不住面上喜色:

“舅父说的是啊,只要设法让镇北侯回北境,眼下困境便迎刃而解了。”

任保抚须沉声:“殿下先别高兴太早,在北境制造些动乱,是可以支走镇北侯,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秦贵妃有孕,若是贵妃再诞下一位皇子,从前我们耗费的心力,可就真的付诸东流了。”

“只是贵妃身在后宫,又有太后庇佑,老臣却是无能为力了。”

护国公府再势大,毕竟还是外臣,手伸不到宫里,想要诛杀秦贵妃腹中之子,谈何容易。

后宫之事,自然需要后宫之人来解决。

“舅父莫急,”承王扬手,正色道,“此事本王已请示过母后,母后说无需担忧。”

任保:“哦?皇后娘娘已有对策?”

承王握拳抵在唇下:“本王也不甚清楚,但母后从不虚言,既然她说了,那咱们静待即可。”

任保无言颔首。

“对了,”承王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道,“待将谢侯支出京城,便寻个时机,杀了那玉氏女吧,免得妤儿日夜难安。”

“她性子犟,办不成的事总是放不下,最受不得气了,本王看着,也是不忍。”带着无奈的轻叹。

任保微皱眉,点头:“殿下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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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椒房殿。

兽鼎缓缓吐出白雾,龙涎香气与赤壁椒香交融合一,散入殿宇每一处。

夜色深浓,宫婢解开玉钩,千珠殿幔落下。

幔后影影绰绰,只隐约得见女人绝丽背影,身旁数名女官正为她褪去金红宫裙。

末了,女官之中留下一名将她扶至妆台前,小心卸着云鬓之上的凤冠,其余的均悄步退出宫殿。

沉重殿门缓缓阖上。

任皇后闭着眼,丹唇轻启:“锦安宫那边,如何了?”

女官羽仪将手中赤金东珠钗轻放一旁,口中压低声:

“已经将十皇子奶母的血书交到淑妃手上了,锦安宫的人回禀,说淑妃一夜未眠,还将太后昔年赏赐的送子观音不慎摔碎了一角。”

“奴婢瞧着,事情能成,不枉费娘娘这些年在她身上花的心血。”

“本宫留她到今日,总算是有用,”任皇后睁开眼,凤目不怒自威,

“若非如此,当年太后和秦氏利用她谋陷本宫、阻我儿受封东宫之时,本宫就应该了结了她。”

羽仪手上动作不停,应和:“娘娘说的是,要不是淑妃太不中用,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何至于娘娘和殿下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当年多好的时机,只差一步,偏偏被贵妃算计了,还有长乐宫那边,更是……”

任皇后唇角冷冷勾起:“太后年岁高了,早忘了当初在先帝宫里受尽苦楚的日子,又哪还记得,当年是怎么想方设法求本宫的父亲许婚嫁女的。”

先帝在时,诸皇子夺位之战,平武帝能潜龙出渊,坐上皇位,极大程度上是依靠护国公府,彼时,长乐宫太后的娘家秦氏羽翼未丰,根本无法提供什么助力。

平武帝登基之后,最初的几年,秦家依旧没成气候。

尽管有太后的大力扶持,秦贵妃又宠冠六宫,但秦氏一族原本的根基实在太浅,因而,当时的睿王没有和承王相争的底气。

前朝后宫,任氏风光无两,自然而然,便想再进一步。

先帝子嗣众多,参与夺嫡的成年皇子便有十一位,结党营私,政变频频,局面惨烈异常,几乎动摇国本。

故而平武帝方登大宝,前朝文武百官便已有不少力劝皇帝早日册立太子。

承王乃正宫嫡出,按礼法,是毫无争议的太子人选,更遑论身后有护国公府的鼎力支持。

平武帝正当壮年,本不欲太早立嗣,但也逐渐动摇,甚至说过“继朕业者,真承王也”。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后宫出了大事。

淑妃的十皇子夭折了,死在凤仪宫,暴毙。

十皇子先天有心疾,但并不严重,只是身子比常人弱一些,不能受大惊吓,远不至于要命。

那日是冬祭前夕,清晨众妃携皇子公主来凤仪宫请安,冬祭时六宫都要随帝后一同出京去真皇山祭祀天地祖宗,任皇后按着往日章程,免不了要训些话。

当时,十皇子似乎染了风寒,屡屡咳喘,偏生年幼也克制不住自己,多次打断任皇后言语。

任皇后性情素来冷厉,当即训斥伺候十皇子的奶母,连带着淑妃也吃了挂落。

本是薄怒,训斥之后,让奶母将十皇子提前带回去修养便罢了。

谁知道,任皇后怒言刚收,十皇子便骤然倒地,身体蜷缩捂着胸口,面色异常青紫。

飞奔着要去请太医的宫人一脚刚跨出凤仪宫的大门,殿内就传来了女人凄厉嘶喊。

十皇子心疾突发,薨了。

事情发生在凤仪宫,任皇后首当其冲,被太后传至长乐宫,罚跪宫门之前。

太医院查了许久,也查不出十皇子究竟是如何身亡的,只说,或许是因为受了什么惊吓。

淑妃丧子,失心发狂,在建章宫里数度哭昏过去,醒来就是要找孩子,找不到,疯了一样自残。

一连数日,平武帝罢朝,一直守在她身边。

淑妃出身低,但在平武帝心中分量却重,是从小就伺候他的大宫女,微末之时共苦多年,后来平武帝出宫立了王府,她便被纳做了妾室。

夺嫡之争时,淑妃为平武帝挡了三刀,两刀捅进了腹中,还有一刀划在了额角,她命大,活了下来。

平武帝登基后,力排众议,给了她四妃的尊荣,淑妃虽然没有秦贵妃那样的盛势专宠,但论起与平武帝之间的默契,贵妃远不及她。

十皇子性情柔和,乖巧懂事,也很得圣心,原本,平武帝已经为他挑好了一块最富庶的封地。

任皇后在长乐宫前跪了五日,平武帝一眼都没有来瞧过,后宫动荡,前朝也跟着乱了起来,甚至有本上奏,言道皇后无德,戕害皇子,应废之。

朝局一片混乱,最后,任皇后依旧坐在凤座之上,只是由秦贵妃代掌六宫,而承王立为太子的事,就像落入沙堆的清水,了无声息了。

羽仪皱着眉,轻声:“当时陛下其实并非不相信娘娘,只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任皇后打断她,眼中极冷,“本宫隐忍到如今,也腻了。”

“是时候让秦氏尝尝当年亲手种下的苦果了。”

羽仪却还有些忧虑:“娘娘,宫里头有太后,淑妃心无城府,要得手怕是很难,是否要派人帮她一把?”

听见此话,任皇后的唇角反而勾起:“不必。”

“若使诡谲暗计,淑妃的确难以攻破永乐宫,但别忘了,她只是个没有脑子,只会发疯发狂的无谋妇人。”

匹夫一怒,也能血溅五步。

久等久等~

第67章 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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