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约鹿亦一起过元旦节，鹿亦索性直接逃了学校的元旦晚会。
鹿亦记得,过教师节的时候，同学们去看望老师的时候，会买上些东西，说是看望长辈，朋友，带点礼物比较礼貌，自此，她便把这个学习来，放在心上。
顾青租住在校门口附近家属院楼层上，离得倒是不远。
鹿亦按着顾青给的地址一栋一栋的找着，手上的重量不断下坠，割得手指僵硬泛疼。
她找到单元楼时，顾青已站在楼下，正笑眼和煦地看着她。
看起来，已等候多时，鹿亦视线看过去，受着青青感染，脸上也不自觉地挂着笑，
“学姐。”
“阿亦，你来啦。”“喊我青青，又忘了。”
鹿亦笑着说：“好。”
“青青，过节好。”
“哈哈哈，好，你也好。”“不过，你这大包小包提的，，，，跟过年了似的。”
“路过超市，就顺便买点。”
“小屁孩，谁教你的，买这么多东西。”“重不重，我来提。”顾青伸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被顾青问话，她有些害羞。
顾青伸手接礼品时，鹿亦连忙避开，说道：“没事，不重，我可以提。”
顾青走在前面开门，
鹿亦站在门口，从玄关看去，不算大的客厅，旁边是半开敞地厨房，餐台上零零散散地放着清洗的菜品。
“进来吧，换上这个。”顾青弯腰，从鞋柜拿出拖鞋，放在她脚边。
鹿亦收回视线，落在鞋子上，试穿着抬脚，码数正好，和顾青脚上的是一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谢谢。”
顾青佯装生气：“别老说谢谢，显得多生分啊，鹿亦同学。”
“好。”鹿亦还在浅笑着随她进屋。
“今天，我们吃火锅，怎么样。”
鹿亦：“我最爱吃火锅了。”
顾青：“发现了。”
顾青脱掉外套，系上围裙，把袖口撸至腕处，继续刚才清洗半道搁置的菜品。
鹿亦把衣服挂好，走过去问她，“青青，我需要做什么。”
“我给你打个下手。”
顾青顿手看着周围，思考一下，“那帮我刷两个碗，再拨个蒜就行。”
“行。”
“蒜在哪？”
“旁边那篮子里，”顾青伸手指着位置。
鹿亦走过去拿起几瓣，对着垃圾桶蹲着腰，开始拨皮。
“阿亦，还有几门考试。”
“还剩最后一门，大概五号左右能考完。”
“考完，有什么打算么。”
“考完，还有餐厅的工作，然后，雅莉年前还有几节课，不过，宋教授最近闲下来了，家教的课程相对，少了一些。”
“你呢，青青。”
“我，看看文献，写写论文，研究生么也没有假期。”
“啊，寒假也不休息啊。”鹿亦转脸看向顾青。
“哈哈哈，习惯了就还好。”“不回家么，鹿亦。”
鹿亦沉默下来，只是摇摇头。
“正好，你放假可以来找我。”
顾青折着手里的菜，继续说道：“反正我放假也在这。”
“好。”
冬日的夜色格外浓郁，匆匆半刻，天空已是墨色一片，亮起的灯光撑起星星点点璀璨。
鹿亦正在给火锅通电，顾青从厨房柜子里，搬出一提啤酒，问鹿亦：“喝点？”
鹿亦抬头：“好，喝点。”
顾青没想到鹿亦答应的这么干脆，笑问：“阿亦酒量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就尝过两口，算是没怎么喝过。”鹿亦老实回答。
“哈哈哈哈，那今天，我给你探探底。”
“好。”
鹿亦也很期待。
火锅的红油飘在最上层，沸腾着，卷着刚下锅的菜品来回翻滚，
阵阵热浪从锅底升腾，喷洒在脸蛋上，发丝上，不多时，额角冒着细微密汗。
顾青扯过纸巾递给鹿亦擦拭嘴角的油点。
鹿亦最喜欢的食物，是火锅，
相似的菜系她也喜欢，
比如热腾腾的汤面，汤汤水水的混沌，她近乎入瘾于食物烫到舌尖发麻的快感，
感受滚烫的食物在口腔内翻滚，咀嚼，再顺着喉间一路向下，食物的温度很快便会席卷全身。
只有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意义上，感受自己在活着。
吃着冷饭饿肚子的场景，逐渐在记忆中消退，只是身体熟悉的反应，会让她对食物有种近乎痴迷依赖的程度。
两人在不断升腾的热气中，脸蛋熏的红扑扑的。
鹿亦嘴角烫到红肿，舌尖发麻，手中却依旧舍不得放筷。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狼狈又幸福。
顾青端过杯子：“新年快乐，阿亦。”
“新年快乐，青青。”
市区禁烟多年，哪怕元旦，周遭已无任何烟火气息。
好在周边楼层和远处街道商铺灯火通明，路边彩灯高挂，倒不至显得过节太过冷清。
“青青，你怎么那么会做饭，”
“你就天天夸我吧，鹿亦同学，小心我飘了。”
“我说真的，法学生本来就忙，你还有时间做那么多事情，最主要的是，每件都做的这般好。”
“行，阿亦，快拉着我，你夸得我感觉在升天。”
鹿亦憋笑，
顾青：“阿亦，多笑笑，别年纪轻轻的那么老成。”
鹿亦轻笑出声来，嘴上答应着好。
“不过，”
“青青，你怎么会想着做营养师，我们学校法学专业那么强，相关专业的工作不好找么。”
顾青：“实习机会也算多，只是，，。”
“说来话长，”“阿亦，以后有机会，我再好好和你说。”
“好。”
“青青，你自己住会觉得孤单么？”
“还好，早就习惯了。”
“现在的生活不像本科那样，干什么都有人一起，或是什么事情都是集体做，现在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处理，应对所有的事情。”
鹿亦低头吃着碗里的烫菜，听见顾青问她，
“你呢，阿亦，看你经常是一个人。”
“和舍友走的近么。”
鹿亦夹过牛肉卷放入碗中，淡淡说道，“还好，”
“我也不知道目前这种关系，是定为亲近，还是怎样。偶尔，我也会参加她们的聚会，只是，，。”
“只是什么，，。”
“我有点融入不进去。”
“为什么。”
“因为，我总是在打工，无法像她们那样，轻松惬意的感受大学生活。”
“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大学生活，她们讲的东西，有时候，我也听不明白，参与不进去。”
“最近，很缺钱吗。”
“嗯，很缺，钱能给我保障，每次钱入账的时候会格外心安。”
顾青笑，“还真是小财迷。”
“你试着融入一点，如果不知道怎么融入，可以试着请求一点小忙。”
“请求小忙？”
“比如，借个饭卡，借本书，带个早饭，等等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这些我都能自己做好。”
顾青扶额，“试着请求一下小忙，需要帮助，你来我往，人情产生，那么合拍的两个人就会产生友谊。”
“奥，，这样，像我跟你这样么，你总是帮我。”
“对，是的，鹿亦朋友。”顾青笑。
鹿亦举着杯子：“你好，青青朋友。”
已经记不得加了几次汤水，一顿火锅吃到深夜。
鹿亦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边，拖着圆滚滚的肚子，还在喝着酒，
顾青去餐桌拿过酒走过来，挨着她坐下，落地灯在旁侧幽幽散着光，照在二人身侧。
空掉的酒瓶宣告了二人的清醒，已所剩无几。
突然，静谧的空间中，顾青淡淡的声音传来，
“阿亦，别恨。”
“恨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事。”
鹿亦一瞬如触电般惊恐，看向她。
顾青眼睛里蓄着笑意，看向她，温声道，“害怕？”
“嗯。”“害怕。”鹿亦如实沉声道，酒意清醒大半。
她一直以为她隐藏的很好。
她心底的腐朽，阴暗，被她狠狠的塞在角落里。她佯装成正常人，混迹在人群中。
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理性，疏离，情感淡漠，可只有她知道她是恨，恨意最深的时候，她甚至扭曲的想着，能不能把这个世界毁灭掉，她想同归于尽。
她像下水道的污秽物，浑浊不堪不敢让人靠近，她恨着所有的，美好的东西。
她第一次这样被人拆穿，赤裸裸的站在她面前，鹿亦的心跳暴漏了她的惊慌。她，，，，。
此刻，她握着酒瓶的手滞留在半空，眸光中似有一丝慌乱，有些轻微的战栗，等着被顾青审判。
窗外又一阵凉风刮来，窗帘的吊坠轻磕到墙壁，异常的响声不断响起，她觉得深夜，竟静到让她觉得诡异。
有着充足暖气的室内，脚底由下而上的凉气蔓延全身。
“别紧张阿亦，我不是要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评判你。”
“你没有任何错。”
鹿亦举着杯子没动，定定的看着她，
顾青抿嘴轻笑，抬手与她堪堪碰上，
“来，碰一个。”
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清脆的回音，在鹿亦心头盘旋，摄控着她脉搏的跳动，身体在微颤。
“青青。”鹿亦轻声喊她。
顾青：“恨，太累了，阿亦。”
“学着放过自己，我知道这很难，人生的路途中，如果背包里都是恨，那么，爱，便进不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鹿亦问她，
顾青停顿，“因为，，。”
她看向她，眼中得情绪道不明复杂的心绪：“因为，，你和以前的我很像，我不想你那么痛苦。”
顾青：“对于有些改变不了的东西，不管多们痛苦都没有意义。”
“嗯。”鹿亦扣着手指。
“阿亦，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鹿亦低着头，闷声说道。
顾青捏着酒瓶的手一顿，“对不起啊。”
“没事，我也习惯了。”
许久，旁侧耳朵顾青低声说，“巧了，我也没有。”
鹿亦抬眼，“嗯？”
“我也没家。”
视线交错，顾青举过手中的酒与她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