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裕刚回头就和宋宁看对了眼儿。
“你在干嘛?”宋宁俯视着何裕,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何裕腿都直了,慌忙起身,还不忘拍拍刚才自己坐着的地方,这毕竟是宋宁的袍子。
“宋公子,我真没干什么,我是看宋姑娘醒了,她不高兴,安慰安慰她。”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和刚会说话的稚童没什么两样。
宋棠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和起了稀泥,“兄长,何公子真的只是在安慰我,我现在好多了。”
宋棠摆着手,示意自己没事。宋宁摸了摸她的头,这才多久,他的小妹妹就胳膊肘往外拐。
宋宁怒瞪何裕一眼,理也不理他就去沈佑霖手里接过鱼。
“今晚只能凑合了,我们找了些果子。”喻满矜手里裹着一个布包,放在了宋棠和何裕身旁。
“鱼处理一下就好了,二位吃些果子垫垫吧。”喻满矜笑的勉强。
这果子是在附近的矮树上摘的,他事先尝过,没有毒,但也算不上好吃,无味,。
宋棠抓起一个果子在自己衣裙上蹭了蹭,坐在何裕身旁,将果子递给了他。
“何公子不必在意我兄长说的,他只是担心我,他不太会说话。”
何裕接过,放在唇边磨蹭。
“嗯,我知道,宋公子很爱宋姑娘。”
“你吃吧,这里还有很多,我拿一些咱俩吃,剩一些给兄长他们。”宋棠挑了两个摸样端正好看的,擦了擦,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喻满矜看着沈佑霖架起火堆,用带着的火折子点火。
少年英俊的眉眼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柔和,清灰色的瞳孔熠熠生辉,里面照映着摇曳生姿的红火。
“佑霖,小心点。”喻满矜坐在沈佑霖身旁。
沈佑霖蹲在地上,一只手拿着木棍时不时戳一下正在燃烧的火堆,转过头看着喻满矜。
“师兄关心我?”他挑了挑眉,一副调戏良家妇男的流氓样。
喻满矜没看见沈佑霖这贱兮兮的摸样,若是让他看见了肯定皱着眉指责沈佑霖正经点。
“嗯,你是我师弟,我肯定最关心你。”
沈佑霖若有所思,“可是师兄又不是只关心我。”
喻满矜回看沈佑霖,拿过沈佑霖手中的木棍,“你很乖,没有什么需要我操心的。”
说完这句突然安静下来,沈佑霖低下了头,喻满矜又接着补充道,“你要是在宗门也这么乖就好了。”
沈佑霖现在的识海里成了一堆浆糊,正在冒着滚滚浓烟。
「天,师兄觉得我乖,他还坐我旁边。他也心悦我!」
宋宁看着喻满矜和沈佑霖说悄悄话,但是火快灭了,他们俩没一个看见。
“火要灭了。”
喻满矜这才注意只剩一点点火心的火堆,赶紧从旁边拿了些枯叶放进去。
“真是对不住,差点就吃不上晚食了。”
宋宁处理鱼的鳞片还有内脏,总共五条鱼,简单处理一下也用了不少时间,等鱼烤熟了时间也不短,等最后一条放入嘴中,天已经全黑下去了。
沈佑霖吃完鱼后坐在草上,听着潺潺的流水,看着天上的明月,觉着现在惬意极了。
“佑霖,不休息休息吗,明天还要赶路。”
喻满矜刚才还在忙活给宋棠换药,看见沈佑霖一人坐在这,像是个孤独的小猫。
“哦,我坐着歇歇,待会就睡了。”沈佑霖不敢看喻满矜的脸,他方才还在想着念着眼前之人。
“嗯,也好,月明水流过,友人共此时。”喻满矜动心一笑。
沈佑霖觉得他的师兄当真是美极了,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摄人心魂。
他将他的师兄想成了一个妖精般的角色实属是太过轻浮,他唾弃自己,但他实在找不出别的能够形容的词来了。
说是出水芙蓉?喻满矜可不是小白花,却是个只要他犯了错就会让他跪祠堂的霸王花。
沈佑霖捡起一块石子扔向远处,石子隐入草丛中,没了响。
霎时间里,草丛里冒出许多飞虫,闪着光,有菖蒲色,有樱粉色。
虫儿在空中交叠,欢簇,共舞。
“好美啊,亮莹莹的。”宋棠看见如同花束般簇在一块的虫群,站起身,伸出手想触摸时,看了一眼喻满矜。
她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保不齐这虫儿也有毒。
喻满矜点了点头,也就是能摸的意思。宋棠开心的走进草丛,看着荧光在自己的身边飞舞。
“这是火莹虫,晚时是它们最活跃的时段,丰水这里有很多这种虫。现在又恰好是它们交尾的季节。”
喻满矜看着娇美的女孩翩翩起舞,心里一动,若是他也有妹妹就好了,沈佑霖谭茛他们就是群皮猴,宋糯也活泼的紧。
“棠儿,休息了。”宋宁整理一下铺在地上的衣服。
“来啦,来啦。”宋棠像是只归巢的鸟儿,飞奔向宋宁的怀中。
“师兄,我有话想和你说。”沈佑霖觉着现在的氛围好极了。
这漫天的天然光源,有明月,有蝉鸣,有流水,还有喻满矜。那三人离这也挺远。
沈佑霖握住喻满矜的手,不敢直视喻满矜的眼。
“师兄,就是,我……”
“喻公子,你们不休息吗,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直接睡下的!”
远处宋棠的声音打断了这份美好。
喻满矜抽出手,摸了摸沈佑霖的脸,道:“好了,明日再说吧,先休息。”
“师兄,我……”
喻满矜已经起身,转头看着没有动作的沈佑霖,说:“佑霖?”
沈佑霖握紧拳头,又松开。
“没事,今日也累了,走了好多路呢,累死我了。师兄,我想和你睡一起。”
“好。”
“宋姑娘睡在中间吧,里面暖和点。”喻满矜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铺在地上,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新的,当做是被子。
最后是沈佑霖睡在最左边,喻满矜睡在沈佑霖旁边,宋棠睡在中间,依次是宋宁还有何裕。
何裕将整个头埋在衣服里,缩成一团,势必不让自己有一丁点露在外面。
沈佑霖侧卧着,他看着喻满矜的侧颜,心下一动,又挪了挪,离喻满矜更近了,近的沈佑霖能感受到喻满矜起伏的胸膛,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沈佑霖将头靠在喻满矜的肩头,唇近人耳畔,轻声道。
“师兄,你睡了吗。”
没有人说话,附近静的落针可闻,正是如此那一声声轻唤才显得声势浩大。
持续了三四遍,还是没人应答,沈佑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刚想说话,一人声音打断。
“沈公子,那么晚了,还不睡?”
一听便知这是宋宁的声音,毕竟还有谁的音色和他的一般像淬了冰似的。
“你没睡?”沈佑霖没料到还有人醒着,震惊道。
“沈公子动静不小。”宋宁说着,语气平静,但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沈佑霖头缩进衣服里,闭上了眼睛,他不自觉往喻满矜怀里缩了缩,喻满矜身上淡淡的香味包裹着沈佑霖。
[好香,师兄的被子也是这个味道,这是什么味道?茶香?花香?还是皂角香?]
沈佑霖虽是闭上眼假寐,但识海里活跃得如同海中飞鱼。
他想着,若是喻满矜身上的香气是皂角味儿,那他应和喻满矜是同一种香气。
灵门宗的脏衣都是统一换洗,用的皂角都是同一种。
可这香味放在他的美人师兄身上却是格外的魅人,宗门里找不到第二个了。
约是又过了几时,沈佑霖迷糊着睁开眼,他都快睡熟了,他清醒一瞬,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要埋进喻满矜胸口了。
通红着脸,沈佑霖轻声密语道:“师兄,我想和你说个事。”
没人应声,沈佑霖这回可不管有没有能听见了,大不了就是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是断袖,竟然喜欢自己的师兄。
“师兄,我……心悦你。”
这一句话脱口,树林里就有无数的蝉鸣共和,那动人心魄的奏响却盖过了主旋律,琴弦三响心三抖,美人一和无论琴。
显然沈佑霖突如其来的倾心以告并未赢得任何回声。
沈佑霖又缩了回去,手紧抓住胸口的衣料。月光照拂下,一切都是那么柔和。
沈佑霖看着喻满矜的睡颜,目光柔和,眼前人是心上人,亦是如同谪仙人一般在他心中地位无法撼动。
[师兄,这次是你没有听见,怪不得佑霖趁人之危。]
第二日,沈佑霖醒时发现就剩自己一人还睡着。
他迷茫着坐起,看着四周迷茫着道:“师兄?”
“喻公子去找路了。”
沈佑霖转头看见的是何裕,后者坐在地上啃着昨夜剩的果子,可能是不新鲜了,有点软。
“怎么是你?”沈佑霖起身束发,衣服都没脱,今日的褶子比昨日还要糟糕。
沈佑霖试探着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顿时嫌弃的不行。
不行,他要洗澡,他现在就像是放在泡菜缸子里腌了两天,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和喻满矜待在一起?
“银铃兄真是会享受,这都日上三竿了,不多时就是正午,你还真睡得着。”
何裕吃了口果子,看着沈佑霖一脸嫌弃样。
“哦。”回应他的是一声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