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也不明白顾徽这次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她之前其实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对小孩子的看法，他貌似对繁衍这件事并不像她之前那个世界的男性这么看重。

她早就发现，或许是因为大部分生育权都保留在女性手中，而中下层的女性压根不愿意自己养孩子，只生完留一两个，其他的领完生育金就送到抚育院去了。

至于上层的男性，大部分对孩子的态度就是以后得养老保障。因为他们不需要承受生育的痛苦，所以他们并不会像上个世界的女性那样发自内心爱孩子。也不会因为什么姓氏啊传承之类的像上个世界的男性那样重视子女。

下层只生不养，孩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或者干脆其母其父都不知。

这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对社会观察得出来的结论。

程宁浑身不适应的躺在诊疗床上，顾徽带着她来到市立妇产科医院，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渠道和资源，竟然请得动妇科专家大半夜的回到医院里给她做检查。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她能看到顾徽在和那个妇科医生讨论什么，估计是在说她的身体吧。他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在他的面前的女性妇科医生竟然让程宁觉得有点畏缩。

强势威严的男性和弱小讨好的女性，竟让程宁有种身在上一世的错觉。

如今的顾徽如果在她之前的男权世界，应该算是个霸道总裁吧。可能没有霸总出身好，但是他的工作能力一定比一般的霸总强。

本世界毫无自觉-真-霸总-程宁想到这儿，刚刚被顾徽强势的带过来的气也消了一半，她就是因为不爱记仇，够不上那个霸字，所以在这个女尊世界才只能当个普通的小老板。

等程宁终于做完检查，委屈巴巴的从监察室出来时，顾徽正在和医生讨论程宁血液里的避孕成分。

医生清了清嗓子，可声音还是有些发抖：“药物基础是一种很常见的药物，很多女性会采用这种方法避孕。不过……这其中确实添加了一些不太好的成分，好在发现的早，分量积累不多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

顾徽没有说话，医生也不敢抬头，她刚刚偷偷瞄了一眼就被顾徽铁青的脸色吓到，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大霉，大半夜被主任叫到医院，说是来的这位男性是院长夫人的好朋友一定要认真对待。

可谁知道会查出来这种事啊，她只想好好的当一个靠技术吃饭的医生啊。一开始主任催的那么急她还以为是小产或者什么的这种普通问题呢。

程宁：？靠！还真有问题？吕青梅这个王八蛋，这么早就坑她？

过了半响，顾徽问道：“如果每年打一针呢？”

自觉窥见豪门争斗的医生瑟瑟发抖：“这个……也不太好说，就血液里这点成分来看，打十年也不会有影响。但也可能这位小姐身体很好代谢掉了，剂量翻几倍的话，可能一针就……。”

她说完之后咽了口唾沫，实在受不了这件办公室的威压，说“那个，我去拿点药，一会儿就回来，你们等下一下。”

程宁扯了扯顾徽的袖子，她自觉自己犯了大错，不敢像之前想好的那样和顾徽争论什么女性的身体自己做主之类的。

这都是什么事，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生他的气呢，任谁突然被伴侣这么粗暴的对待也会生气吧，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接受的都是女人更健康，女人身体更好，女人是强者之类的思想，从来没有想到当他真和她认真起来时，她根本反抗不了。

其实在上个世界，这才是常态。男性凭借着身体的优势，在家庭和社会中处处压制着女性，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男性身体不好会生病，才显得女人更厉害了。

而有了她这个可靠伴侣，可以稳定获取蓝色补剂的顾徽，其实从身体素质上来说，和她上个世界的男性没有太多区别。

但这也是她想要的不是吗？从一开始她不就是不喜欢这个世界男性的懦弱虚荣吗。

“别生气了，是我错了。”程宁拿出自己擅长的撒娇攻势，使劲晃顾徽的胳膊。

顾徽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反应，程宁撒了一会娇之后也有些生气，她还没有找他的麻烦呢，他刚刚那么粗鲁的把她抱起来，换做其他人她肯定报警了。

在她将要松手之际，顾徽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程宁，你不知道，刚刚等医生的诊断结果时，我有多么怕，我顾徽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怕过什么。就算……想收我的命，我没有怕过。也可我刚刚真的怕了，如果你真的有事，我定要吕青梅碎尸万段给你赔罪。”

程宁和顾徽在一起也算好些年了，程宁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直白的向她展露出无助的顾徽，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改怎么办，半响才放到他的身上，轻轻拍了拍。

“其实……未必是吕青梅。”不管怎样她还是说句公道话吧，刚刚他的那句碎尸万段真是吓到她了，他刚刚的语气真的像是想杀了吕青梅。“当时我们两个一起打的针，谁先谁后都不一定的。”

顾徽也知道，确实不太可能是吕青梅，上辈子直到他死，吕青梅也没有生过孩子。

医生说这种药非常罕见，不是寻常的老百姓能搞得到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是有钱有权的人下的毒手。

他心中有两个猜测，要不就是吕青梅的夫家张家搞的鬼，目标是吕青梅，程宁只是受到牵连了，要不……就只有程宁的那两个兄姐了。

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抱着程宁不松开，想到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上辈子程宁才会一点点发酵对他的恨意最终对他下手，他就恨不能把所有可能牵连其中的人杀光。

他一定不会放过伤害程宁的人！

在顾徽疯狂的查询线索的时候，集团里的事情他也没有抛下，程宁如今已经远离一线业务，她只觉得公司管理的工作也太轻松简单了吧，在忙碌了那么多年之后，她竟然终于有了轻松闲适之感。

所以每次白薇薇来找她聊天时，都能看到她在喂鸟，是真的喂鸟。

她从公司楼下的小花园里救了一只小白劳，这种鸟是吃肉的，所以她的办公室如今放了各种面包虫之类的。

“你如今可真自在！”白薇薇往她沙发上躺下之后开始控诉她。

程宁笑嘻嘻的说：“可不，我就说以前我妈怎么这么多时间，又能养外室又能管公司，还能到处交际拉关系，抽空还有时间教育我，原来老板的生活是这样的。”

就是有些太闲了，感觉每天都是批文件盖章，什么正事儿也没干。

白薇薇觉得程宁如今简直就是昏君，伸着手指了她半天，才说：“就算你现在长进了开始玩权衡了，也不能连同学情谊也不顾吧，如今连老同学都容不下吗？”

程宁不解：“啊？”她听不懂白薇薇再说什么。

白薇薇还以为程宁在装傻，气不打一处来，冲到她的桌子前：“你难道不知道向戚戚要走？”

程宁喂鸟的手顿住，白薇薇还在为向戚戚打抱不平：“就算滑雪场项目黄了，你也不能把他逼走吧。”

程宁坐了下来，她觉得心里头千思万绪需要梳理，之前她是知道滑雪场项目有困难，但在顾徽的引导下，她觉得这个项目只是有困难，没办法快速去占有市场而已，是个可以当做战略储备的项目，并不是完全就没救到项目负责人要引咎辞职的地步。

她的茫然让白薇薇也愣了，白薇薇挠了挠头，难道是向戚戚自己不想干了，她错怪程宁了。

“要不，我叫戚戚过来，我们再好好谈谈。都是老同学呢，他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不像当年咱们管那小公司，完全就是各种派系根本搞不清，多个自己人总比集团那些老员工可靠。”

程宁面色如常地说：“你先出去吧，回头我会找向戚戚谈。”

白薇薇叹了口气，感觉到了集团之后，顾徽自是不用提，早已今昔非比是集团的核心人物。从她身边的小李，到程宁，再到向戚戚，似乎都成长了很多，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

她是技术出身，当初在那家几百人的小公司里自是技术一流，出去到哪里都能自我介绍是公司CTO，可如今来到了更大的池塘，见到更多技术精湛的大牛，她的水平也不显得有什么了。

程宁在白薇薇走后，轻轻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身上在冒冷汗，一种恐怖的猜测从她的心底升起。她一直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直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只是本能的觉得不该这么轻松。可她确实是按照集团董事长的行程在做事，只是她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计划都推进的顺利无比。

这给了她一种她在权术方面进步了的感觉，可今天白薇薇来找她才意识到，或许那只是种错觉。

而唯一能让她产生这种错觉的，唯有顾徽一人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