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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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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先生。”

耳畔先响起女郎哆嗦的声音,被踹翻在地的男仆闻言脸色剧变,面具歪了也没时间调整,刻不容缓爬起来,恭敬欠身:“大食主……”

邓烟雨下意识攀住对方,触碰到肌肉虬结的臂膀,心慌地回过头,一面坚硬的胸膛近在眼前,难掩暴戾之气。

她脸一僵,血液都吓凝固了。

男人穿了套香槟色西装,内搭白衬衫,腕部扣着纯手工的红宝石袖钉,绅士有余地捞着她。这身衣冠楚楚的形象中和了他骨子里积压的狠厉,再往上,是被镂空金色假面遮挡的脸,淡而不掀的唇角下方有颗痣。

他贵为顶美,一贯慑人镇场的气息把控得适宜,身上散漫地携带着一种烟雾缭绕的香气,不曾让人感到胆寒。邓烟雨偷偷抬起视线,发现他水绿的眼睛正望下来,不冷不热,讳莫如深。

“来个人提着。”眼看小姑娘的血要染脏自己,盛夺轻扯嘴角,知会了后头待命的男仆,其中一个走上前,接过邓烟雨。

邓烟雨意识昏沉,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嗅到那人衣服上的清冽,也是股木质香,底蕴更轻冷,她三番五次想要呕吐的欲望当即减缓许多。

“玩得很愉快啊,”盛夺整理袖口,看表,语气慵懒地评价,“是我扰了你们兴致。”

在场的人畏惧地垂着头,噤若寒蝉,女郎脚肿了,稍有些站不稳,盛夺气定神闲瞧了会儿,问:“疼么?”

女郎直摇头,说不疼。

“下次再出现这种失误,”盛夺倾身,撩起女郎一缕披肩的秀发,耳鬓厮磨地贴着她,说,“你就去烟囱口上飘着吧。”

“是,对不起盛先生,请您原谅……”泪水在女郎的眼眶里打转,她不停地道歉,就差跪下。

“还杵那干什么,”盛夺放开人,揉了揉后颈,命令,“带她回去。”

男仆点头,避开邓烟雨的伤口,扶着她往电梯走去,盛夺抽出支烟的工夫想起一件事,喊住了他们:“她手里的玩意儿。”

邓烟雨步履维艰地走着,听盛夺这么说,呼吸一滞,五指拧紧了力道。

她感觉男仆有一瞬的停顿,接着,一只大手探过来,捉出她藏在袖子里握成拳头的左手。邓烟雨不肯放松,死死捂着,无声地表示抗拒。

被拒绝了,男仆安静的样子像是在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办。

盛夺和各位都在目不转睛等待着,男仆不以为意,大了好几圈的手掌裹着邓烟雨微微颤抖的棉花拳头,修长匀称的手指一根、两根地挑进去。

好痒,骨头快给他摁酥了。

邓烟雨整只手的温度迅速上升,抖得越发厉害,男仆见如此有效果,趁胜追击地寻找破绽,两人僵持没多久,他指尖已碰着梯控的边了,随便来一下就可以抽出,邓烟雨敌不过此人温和强势的入侵,眼睛一闭,放弃了。

他默默掰开这只捏得汗津津的小手。

眼睁睁看着梯控被拿走,邓烟雨希望破灭,心灰意冷,而男仆手心的暖意仍然残存在肌肤上,刺激她仰头去看。

他没穿燕尾服,外套冷淡地解开,衬得身姿薄瘦,头发做过定型打理,很有光泽,显出几分干练的气质,和大多数男仆一样戴着纯黑的半脸面具,只是在他脸上无端增添了点欲味,底下遮掩的表情晦暗难辨。

他不去看邓烟雨,侧头时,单颗的黑曜石耳钉在过道灯折射下,流出一丝轻微光华。

男仆扬手朝后一丢,女郎赶忙跨出两步,接住梯控。

“他们的‘小纽扣’到不了上面,”盛夺手插兜,款步迈上前来,从西裤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梯控,塞给邓烟雨,“我这个,可以去任意楼层。”

邓烟雨握着金卡,神色茫然。

盛夺退开一步,吩咐在场的男仆全部跟上:“带她走,让她自己刷。”

拉开电梯栅栏门,愣着不动的邓烟雨被一群男人推进了电梯轿厢,他们也纷纷涌入,狭窄的四方空间里,雄性气息凶猛地弥漫开来。

好浓郁,好窒息。

“你想去哪里,自己刷卡。”戴耳钉的男仆沉着声,对邓烟雨说,其他人则颤出几丝笑意。

邓烟雨已吐不出半点东西,可胃里还那么恶心。她抬高纤瘦的胳膊,金卡在读卡区一滴,所有按键齐齐亮起。

她目前所在楼层是负二,最高是五,角斗场在最底部的负五层。

男人们调戏宠物似的,轻笑不语,由着她自己选择。

按五,还是负五?

邓烟雨食指悬空,目光在两端的按键上梭巡。梯控感应后,按键闪烁几秒便熄灭了,邓烟雨再去滴了下,然后傻愣在那,按键不久之后又熄灭。

于是邓烟雨又滴了一次。

又滴了一次。

男人们:“……”

电梯岿然不动,大家静静地挤在一起,嘻嘻哈哈看笑话的也沉默了,就听着邓烟雨在那“滴”、“滴”、“滴”……

“小师傅,你是来检修的吗?”有人忍不住了,发出灵魂一问,邓烟雨额角挂汗,不知滴了第几次后,弯曲的食指不情不愿往下移。

忽然,她被身后的男人托住了胳膊,手指怎样都无法接近负五层的按键。

邓烟雨先是不解,随即睁大眼,面露诧异。

“慢死了妈的!”站在一旁的粉发男仆今晚栽在邓烟雨这吃了个大瘪,本就不爽,这会给她磨得火冒三丈,爆了句粗口,趁按键还在闪,火速出手,替邓烟雨按了负五,“磨磨唧唧,孵恐龙蛋都比你快!”

电梯动了动,缓慢下行了,托着她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戴耳钉的男仆将手重新插回兜里,偏过头,无声无息看了粉发男一眼。

粉发男:“你瞅我干嘛?”

耳钉男:“我瞅你有病。”

粉发男:“啊?!你个狗东西再骂一句试试!”

“哎哎哎,这么窄的地方能不能不要打架哇你们——”

邓烟雨失魂落魄地握着卡,耷拉着肩膀,听着一帮男人在身后吵来劝去,神情麻木不仁。

她回到了地狱般的角斗场。

在厕所和走廊拖延了太久,其他女孩已经锁回笼子吊上去了。看台上一阵欢呼雷动,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以百万之价被一位老主顾拍下。

“抢疯了抢疯了,她比金丝雀还漂亮!”

“三爷这次可算下血本了哈哈!”

“这些个蠢货,见着美的眼睛都快掉人家身上,也不知道过过脑子,既然好看为什么不抓来做游戏?”贵妇人轻摇香扇,和小姐妹吐槽。

“就因为她漂亮,谁舍得她丢命,”小姐妹打量女孩,哼笑,“她一看就没脑子,要是玩输了怎么办,输了按规矩就得被‘孩子们’分掉,臭男人精虫上脑可馋她身子呢,哪有胆量豪赌。”

“你说得也是。”

女孩大难不死,抚着胸脯,心情是说不出的庆幸。邓烟雨望着她主动跑向举酒庆祝的买主,被买主搂入怀中,娇小的脸蛋带着乖巧笑容。

美食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口哨声瞬息间四起,起哄的欢叫爆满全场。大厅响得沸反盈天,邓烟雨孤零零地站在看台的南侧通道口,看着一张张穷奢极欲的面具笑脸。

娱乐至死的味道淹没了她。

她好害怕,怕自己最终也会为了活命,出卖尊严,出卖灵魂,出卖肉|体,耍心机,扮笑脸,踩着尸体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主人”。

“快往下走,磨蹭什么。”

男仆推了邓烟雨,她差点摔跤,失血过多导致嘴唇惨白,四肢无力。男仆见她软绵绵的没动静,心烦地啧了声,手伸向她,捏住她肩。

耳钉男已经在后面戴好白手套,也换了衣服,三步并两跨上来,不轻不重拍开对方的手,抱以轻淡一笑:“你去忙吧,我来。”

面对他的解围,邓烟雨连一声谢也没说。

她衣发凌乱,垂着眼睫,无所谓他们对自己打骂。耳钉男支开了周围无所事事的男仆,拉过她,让她坐在通道口的台阶上,打开早已放在一侧的药箱,找到瓶瓶罐罐和纱布,给邓烟雨的手臂消毒止血。

“喂,替班!”有个染了一头黄毛的男仆轻快地跑上来,说,“后半夜你跟我去金笼那里,今天换班的两个双双请假,领班叫我们顶一顶。”

“……知道。”

黄毛看他举着碘伏棉球,小心翼翼涂在女孩的伤口边缘,一脸的认真劲像天桥下贴膜的。黄毛蹲下来,观察邓烟雨血淋淋的手臂,吸了口气:“哇塞,好严重的伤,兔子这是要搞死她么……”

“那个粉头发,”耳钉男说,“他今晚值哪里?”

“啊?你问他干嘛呀?”

“我找个机会去道歉,”资历尚浅的职场小白服软地笑,“上班第一天就和前辈顶嘴,太失礼了。”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和他撕呢,没事啦,咱们这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吵完就当翻篇了,”黄毛想了想,拢着手,蹑悄悄说,“他今晚陪食姐儿,你要找他请罪,等天亮吧。”

“喔,”耳钉男也学着黄毛那副腔调,说,“那确实不能打扰了。”

“嘿嘿是吧,你懂就好,”黄毛也忙了一天,逮着机会落个清闲,便话匣子打开唠不停,“他连续伺候两晚了,这兔子体力真叫一个牛逼,我平常伺候大胃的姐儿,半个晚上就吃不消了,他猛啊,中途不带休息的……哎,你别忘了明天去楼上培训。”

耳钉男眉毛一抽:“这种也要培训?”

“当然要培,你要是活不好,弄得食姐儿不舒服了怎么办?”

他给邓烟雨缠着绷带,静了静,扭头问:“实战?”

“谁给你实战!一开始当然先旁观啦!”

他笑出了声:“不行,我脸皮薄。”

“不是吧小老弟,你脸皮薄还来这地儿上班?”

“我有其他癖好,”包扎结束,他合上药箱,说,“我喜欢伺候拍品。”

看出来了,他真就把邓烟雨受伤的手臂伺候得舒舒坦坦,服服帖帖。

黄毛无语地摇头:“你简直了……”

邓烟雨始终没反抗,任由他们摆布,痛也不喊一声,身后偶尔传来女孩凄厉的尖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大家都在笑。

“他们把金笼的钥匙交接给我了,”黄毛站起身,拉了个懒腰,“我等等不下场地了,先去笼子那,你伺候完拍品也快来啊,金丝雀不能怠慢!”

“她状况好像不太对,”耳钉男扶起邓烟雨,说,“我要是没过来,你找个人顶我。”

“什么?”黄毛傻了,“拜托你不要开玩笑啦,你自己就是个替班,还要我找个替班来替你这个替班,哥们,我服了……”

“别在这叽叽歪歪!”左侧看台上的食爷儿发着酒疯骂道,砸下个杯子,他们仨仓促避开,耳钉男冲黄毛打了个抱歉的手势,领着邓烟雨下去了。

“哦,回来了吗?”

拍卖师在喊人清场地,刚结束了一场抓娃娃机的游戏,怪物们吃得填充棉沾血乱飞。他细眸含着笑,往邓烟雨脸上看:“是58号拍品?”

“嗯。”

“她不用关笼子了。”拍卖师说。

邓烟雨目光空洞地站着,似是做好了被血洗的准备。拍卖师朝天拍了拍手示意安静,站到台上说:“各位,大食主盛先生为大家筹备了一份厚礼!”

全场轻声惊嘘。

“天呐,难道是要……”

“不会吧,我居然有幸遇到‘改朝换代’?”

拍卖师笑意加深:“我们的晚宴即将迎来第一道大餐,58号拍品获大食主授权,将一对一竞争‘金丝雀’的位置,请现任‘金丝雀’温茉女士下笼。”

温茉枕着柔软的白绒毯,正和一个食爷儿说笑,听到话筒扩散过来的话,她懵懂地支起身,望向场地中央,嘴唇微张,半天都没蹦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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