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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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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里暖烘烘的,像被小狗趴过,公冶在触及她的那一刻,她肌肤上因阵痛而涨出的紧致感,带着冷汗的微黏,无所保留地传递过来。

公冶不免恻然。

她每个月都要忍受这种酷刑吗?

邓烟雨浑然不觉自己将这半张床睡得潮气闷热,她身体的温度尽数流失给厚厚的被褥,她需要一块炭,见公冶止在边缘,无意靠过来,便主动贴近他,不吭声地往他怀里一钻,就此不动了。

“肚子……”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喂了软水一样,振在公冶胸膛上。

“实在很痛一定要和我说,”公冶手往下移,“不能吃药,去医院也……你这个姿势我摸不到你肚子。”

邓烟雨拱出脸,与他呆滞地对视:“摸不到?那我躺着。”

于是她在被窝里找角度,毛毛虫扭动几下,平平稳稳躺在了他身侧,掀起眼帘盯着靠在床头的他。

须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冶就听着她不受控制地发笑,笑得身下的床也不知所措抖了一下。他以为她痛疯了,诚惶诚恐地问:“你没事吧?”

邓烟雨笑够了,说:“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公冶:“什么?”

邓烟雨深呼吸,憋住笑,说:“我想起清宫剧里的妃子侍寝,就是拿一床被子包成老北京鸡肉卷,然后让太监抬进皇上寝殿,然后就这样放在皇上身边。”

公冶:“……”

邓烟雨:“我们现在好像在侍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被子里叽里咕噜地闹腾,公冶没话说,任由她作,心下竟宽慰不少。

还能给自己找乐子享,可见精神状态不算太差。

“妃子有你这么不端庄的吗,上了龙床还敢笑,”她笑得被子震开了,公冶给她重新掖回去,“我要是皇上就让太监哪来的抬回哪去。”

“啊,皇上你怎能如此狠心——”邓烟雨臭骂他,“你这个昏君——都不顾及臣妾的颜面,臣妾这就去找小侍卫给你戴绿帽子——”

公冶:“……”

她平时都在看些什么?

“乖一点,”公冶昨天只睡了六个小时,今天一早跑单位,再去扫墓,半日忙下来一眼未合,此刻上了床就困得铺天盖地,眼皮重得都打不动架。他出于礼貌撑了会儿,很快便撑不住,朝邓烟雨躺下,左手支着额角,右手轻捂着她阵阵抽疼的肚子,闭目养神,“睡觉好么?”

“睡不着,”他温厚的掌心胜过一切灵丹妙药,如温泉水滋养着,邓烟雨满腹的剧痛逐步瓦解,这会精力充沛,“你今天干嘛去了?”

公冶淡淡启嗓:“跑了趟单位,拿你的夜间记录表。”

“以后每天要填吗?”

“对,事无巨细地填写,譬如你半夜下了几次床,做了什么梦,都要写进去。”

这是金刀一五一十转述给他的,公冶听说还要写起夜次数,做啥噩梦,直接来了一句“神经病吧”。上级就爱在小事上搞形式主义,这里斤斤计较,那里化简为繁,怎么隆重怎么铺张,实则全是让基层做表面功夫白忙活。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公冶:“说。”

“你是觉得上班累,还是照顾我比较累?”

“上班累。”

“真的啊?”邓烟雨欣慰道。

“照顾你等同上班,”公冶说,“双倍累。”

“你……”被他游刃有余地促狭了一番,邓烟雨气不打一处来,回击道,“公冶警官你太坏了,我不喜欢你了。”

“这就觉得我坏了?”公冶睁开碎光流动的眼,笑她,“你不是说,我就算是乞丐,你也不会嫌弃我。”

“我有说过吗,我把你比作乞丐?”邓烟雨一脸装模作样的天真,“臣妾怎么不记得,分明是皇上一肚子坏水,还非要把臣妾拉下这浑池子。”

“爱妃想赖账啊,”公冶支着额,神情惫倦,眸底的光也不明朗,“那朕还有宠你的必要吗?”说着便欲起身。

“别,别走!”邓烟雨不虞他真敢陪自己演这幼稚的戏码,焐暖的爪子按住他的右手,楚楚可怜地眨眸,“臣妾知错了,皇上原谅臣妾这一回。”

“你还疼不疼?”公冶回头瞧她,“不疼我真撤了。”

“我疼,”邓烟雨嘴唇粉白,卷好自己的老北京饼皮,“疼着呢,聊天能让我不那么在意,你讲点笑话好不好?”

这可难倒他了:“你看我是会讲笑话的人吗?”

她痛经时臂力亦不弱,巴着他的那股狠劲和树袋熊抱树干有得一拼,他动弹不了,只好躺回原位,埋去枕头里装睡。

“陈年的老笑话也行。”

“没法讲。”

“为什么?”

“因为陈年死了。”

“……”

邓烟雨评价不出一个字,默默回味着这个突发性的“冷”笑话,只觉衣不蔽体置身南极洲,快冻晕过去。

“你在生气吗?”

“没有,我太困了,”他眉宇间隐匿着戾气,“让我睡半小时。”

邓烟雨这才想起他今天还没睡过觉:“你睡吧,我不吵你了。”她规规矩矩枕着他的臂膀,缩好自己,乖得让人摘不出一点错处来。

“痛得厉害叫醒我,”公冶扛不动了,昏沉说,“不要自己硬撑……”

“我知道啦。”

或许他连邓烟雨的答复也没听清,就陷在枕边沉沉睡去。邓烟雨看他呼吸均匀起来,也知道他睡着了爱动,果不其然,没过五分钟,公冶的手就从她肚子上滑落,邓烟雨小手探下去,捉住他的手,拿回自己肚子上。

公冶只能翻身抽开——抽不动,邓烟雨需要它,死死抓着它。

他眉间蹙起,僵持了一阵,既然翻不了身,就顺势拥上去,将温香软玉的她搂进怀里。

邓烟雨躲在他胸口偷笑——

她是故意的,这个男人睡着以后太好糊弄啦。

居家服过于宽薄,一个无意识地靠拢,一个迫切需求地迎过去,他们的身体近乎交缠,邓烟雨都不知道他的手何时离开的,应该是搂过自己的那会。

她浑身放松,聆听他的心跳,很舒服地撞动着。血液流得愈发热了,她情难自抑,隔着质地柔软的衣料,吻上他的胸膛。

“公冶警官,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跨越某条界限了吗?”

她问道,没有等来回应。

他睡得很沉。

正因为他睡得很沉,她便有勇气问出这句话了。

“我想今天就跟你告白,我们都睡一张床了,总归要对你负责,但我还是怕你拒绝,我总感觉你不会接受我。”

“……”

“其实我对你完全不了解,你是本地人吗,以前谈过女朋友吗,小时候读书成绩好吗,家人都在哪呢?你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钱买豪宅跑车,爱吃香菜和榴莲吗,你恋爱情商为啥这么低?”

“……”

邓烟雨一笑:“我好像连你几岁都不知道,我猜你二十七岁?还有,为什么顶级美食家会找上你,他说你从来不属于公安,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

邓烟雨呼一下冒出头,去盯他,公冶裸露的颈项近在咫尺,瓷光延伸,白如美玉,她对他身上许多地方都埋着非分之想,颈项的诱惑力最大。

趁他熟睡,她挪了挪腰肢,往上凑,整个微移的过程,心脏一直扑通扑通敲锣打鼓。抵达位置,她做贼心虚地俯首,在他光洁的脖颈上小口一啄。

嘴唇与他肌肤接触的刹那,邓烟雨错愕地睁圆眼睛。

过了不久,她慢慢抬起脸来,抿了抿唇,舌尖浅尝辄止,不可思议地端详公冶。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是甜的?

公冶身上有丝隐约的清甜味,类似他平时吃的水果软糖、棒棒糖,总之各种清新的甜味,像洗过糖果浴。

他又背着她偷吃零食了?

为了确认不是自己痛经痛出的幻觉,好奇心旺盛的她再次埋首咬去,这回注入的咬力比第一口大,牙齿往他的皮肤里挤压,甜味四溢。

一浅一深两抹湿艳的牙印,标记在他的脖颈上,活色生香。

邓烟雨愣愣瞅着,心想我怕不是疯了吧,青天白日的这是要玷污良家妇男?

她脸又红又烫,缩回被窝面“被”思过,等冷静后再探出头,见公冶眉头凝成川字,脸色蒙着阴云般不痛快。

眉头皱得好紧啊,是做不好的梦了吗?

邓烟雨想抚平他的眉心,可手一碰,他就哆嗦了一下。

她即刻收手,不再去打扰他。

突如其来的触碰不足以让他哆嗦,公冶感受到的是一根冷针,它被一只带着灭菌手套的手举在无影灯下,针尖挤出些许药水,然后刺入他的血管。

“心率210次每分。”

“血压降得太快。收缩压55毫米汞柱——掉50了。”

“还能承受吗?”

“死不了吧,再添一支剂量。”

输液管掉着透明颗粒,每一颗都在放大他哭得通红的泪眼。他在手术刀镊和消毒银盘的磕撞声里,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是2057年4月2日,他过完六岁生日的第二天,母亲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到瑶光省独玉市GS独玉分所的孤儿院大门前。

像刀戟直直插下的铁门悚在眼前,门从中间裂开,走出一个男人。小公冶眨着懵懂水润的绿眸,畏怯地躲去母亲身后,揪着母亲的裙摆不肯出来。

“莲,要和叔叔问好。”母亲宽柔地推他一把,他不情愿地迈出,犯错似的走到那名男子跟前,嗫嚅地说:“叔叔好……”

“你好啊,你就是渡莲?真有礼貌,”天光悬得刺眼,男子逆在其中,看不清容貌,“孩子长得比较像你,也像他父亲,尤其是眉眼。”

“以后要拜托你了,”她说,“谢谢你,阿烬。”

“我会视作亲生对待,”张烬牵起公冶的手,说,“我也会等你。”

母亲没有回复,公冶去看她,只见母亲蹲下来,拇指搓去他唇边残留的早餐果酱,笑着说:“莲,以后跟着张叔叔生活,妈妈……要出一趟远门。”

出远门?多久?

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他有好多想问的,可他已经养成习惯不要多问,读幼儿园时便这样,在家里他更不愿母亲担心。公冶露出懂事的笑容:“我知道了,我就在这等你。”

“妈妈。”

“妈妈,你要回来接我。”

懂事的笑容发出冰裂声,儿子拼命戴好的面具在她眼底四分五裂。

她嘴角颤抖着撇下去,无论多么努力也提不起来,母子两人都无法再依靠虚伪的幸福生活了。假象比纸更容易捅破。她一把搂住孩子,上方传来张烬泛出喉咙的苦涩:“清绝……”

清绝抱紧儿子,最后一次了。她泪如泉涌,她从不在儿子面前哭,这次也不想给他看到,让公冶的脑袋伏在自己颈窝里。

“和叔叔去吧,”捋顺他翘起来的头发,清绝擦干眼泪,放开他,还是那样充满希望地笑着,“等妈妈回来。”

公冶身后是孤儿院的大风,他被张烬牢牢握住,目送母亲离开,看着她浅茶色的秀发吹得烂漫,看着她的身影逐渐破碎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张烬带他往孤儿院去。公冶始终扭着头,去看母亲消失的地方,已经什么也望不到了,他知道自己被留在这了。

他小心翼翼问道:“张叔叔,我妈妈还会来接我的对吗?”

“当然,”张烬说,“但今后莲要和我们一起生活,可以做到吗?”

孤儿院的圣女雕塑下,立着一位穿白褂的女人,显然在等他们走近,公冶努力朝张烬点头,笑得稚嫩可爱:“可以。”

“我们渡莲真是太乖了,”张烬满眼疼爱之意,揉他头发,“放心吧,你妈妈很快就来了。”

很快——就来了。

白褂女人也和张烬一样,那张妆容精致的面庞上肆虐着无限爱意。

“这位,”张烬和白褂女人站到一块,说,“以后就是你的新妈妈了。”

“……”公冶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有点冻僵的手裹到袖子里,仰起头,与女人亲善的眼睛对望。

“莲,”她用温情得癫狂的声音呼唤他,“你的眼睛真好看。”

这一刻,他们的身影竟是如此高大,堪堪挡住了那具圣洁的女像,咧开的唇角像一口钩子,钩着人性至高的光辉,与至暗的恶意。

他们真正的爱意再也遮蔽不住,无穷地,自由地,疯狂地破土发芽,暴绽出毒气浓郁的枝杈和刃叶,簌簌作响缠住了年仅六岁的公冶渡莲。

第32章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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