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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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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九点,歌华南山陵园。

通往烈士公墓区的漫长石阶上,传来一人皮鞋轻击地面的声响,公冶一袭纯黑装束,手持百合花,穿行在万籁俱寂中,目光沉静地望开。

这是歌华市最大的一片国有公墓,为国捐躯的烈士英魂长息此地。冬风收紧了严寒,拂过千万座墓碑,它们安寂得像埋在茫茫大雪里的小石头。

跨上最后一层台阶,往右数第二十四个位置。公冶驻足,将新鲜缀水的百合放在墓前,打扫干净的碑体上竖着一列浅金文字,一横一捺入木三分——

公冶静思烈士之墓。

花瓣滚落了一滴水珠,无声洇染在平铺的黑色花岗岩上。整块花岗岩刻着他生平简介,何时生,何地人,何时服役,何时入队,功绩一笔带过,并于末尾写着2051年4月1日在四一稀美屠杀案中因公牺牲。

公冶伫立在父亲墓前,长久不曾给出动静,寒风连续不断送来,他打理过的黑发松散了一点。

他每年四月会来扫一次墓,那时候的陵园美得壮阔,紫露草全开了,星星点点陪伴在每座墓边,偶尔迎风摇起,绽放出温柔蓬勃的生机。

今天去单位交接好邓烟雨的夜间保护记录表,回家途中遇早高峰堵车,便舍近求远绕了路,开进一条隧道。

出隧道后,发现离陵园不过一公里。他原本就想顺道来看看,远路一绕刚好制造了机会,确认身上并没不得体,便在附近的花店买了束花,来了。

远处的松柏翠海终年林立着巨人的肃穆,晨时常泛来鸟啼,清脆空灵。公冶蹲下来,望着墓碑上的男人。

墓碑瓷像里是一名年轻男子,黑发三七分,身着二杠一星警服,紫露草金属国徽闪在胸前,英气逼人的面庞略带笑意,唯独左耳坠着的两枚黑耳钉使得他整个人与此处格格不入,杂糅着丝许玩世不恭的味道。

公冶初见他时,摸着父亲的这张遗像,对熊小滚说:“还戴耳钉,他不像干公安的。”惹来熊小滚和朗院长一顿大笑。

“骂了他多少次,为人民服务就不要打扮成个无赖混账,端着枪一出场把人民都吓跑了可咋整?他犟种啊,偏不听,非要戴。”

“你还别说,你爸在部队里真就一副花腔,笑起来也痞里痞气的,天天卖着一张绝世好脸招摇撞骗,要不然怎么能把歌大校花勾到手?”

除了邓烟雨就读的歌华财经政法大学,该校明令不接收美食家学生,全国排行第一的歌华大学,以及师范、交通等重点高校皆向美食家友好敞开,他的美食家母亲便是歌大社会学读出来的。

圈子里一致承认他母亲生得太美,但性子不算婉约,一次嗨疯了,为朋友两肋插刀,把自己插去市局喝茶,误打误撞遇上了他那个浪荡的爹,两个人都爱较量,殊不知哪方喝高,你一枪我一火下来非就看对了眼。

综上“父母爱情”,是公冶在警校老教官那捡的一耳朵闲话。他爹妈谈个恋爱也要玩城府,到头来还是父亲先败下阵,未等母亲毕业就迎她进门。

公冶快忘了母亲的面容,印象里只有她永远笑盈盈的绿眼,与丈夫阴阳永隔的痛苦岁月里,每晚也会抱着儿子坐在长廊下,听着风铃声哼儿歌。

她从不在公冶面前哭得软弱不堪。

冬风顿时刮得猛烈,携来松柏的坚寒,公冶埋着颈项,在无边无垠的墓地里安静得恍若不存在。

裤兜里的手机频频震动,公冶蹲酸了,站起身,掏出手机盯向屏幕,刺亮荧光投进他结冰的瞳仁。

电话挂断之际,他拇指一划,接通,搁到耳侧。

“好久没联系了,”那一端的男性嗓音浮着笑意,“莲。”

“有事?”公冶喜怒不形于色,念出他的名字,“张烬。”

“当然啊,不然给你打电话做什么,”张烬应该在自己办公室,那种大空间的回音隐隐能感觉得出来,“下周我有个培训,要来歌华。”

公冶的视线还猎在墓碑上,父亲乌黑深沉的眼睛与他对望着。他不露情绪地说:“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我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清楚么?”张烬发自肺腑地认为他思想不集中,开了个很大很大的小差,将近十年的小差,“我要来歌华。”

“我——要来歌华。”

“莲。”

莲——

公冶瞪着前方的东西,黑色花岗岩和郁郁葱葱的枝叶混淆成一坨,父亲的笑意扭曲了,加入其中,化作斑驳排斥的色块,百合花的香气太鲜,令人作呕。

他指关节用劲,捏得手机发出轻晰的、惨淋淋的吱叫。

陵园湿意充足,足到公冶有点透不过气,张烬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声仿佛来自深不见底的巨海漩涡,肮脏的触手捆牢他凉彻的四肢。

他想回家。

早上出门时,她的房门还关着。

她现在该起来了吧,吃过早饭了吗,是去看赫彻的书了,还是趴床上和蛋宝聊八卦,抑或是扑在漫画前笑得不亦乐乎?

想回到她身边。

“莲?”张烬在那边反复叫他。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不要,”公冶被陵园一阵长风解救般冻醒,咬紧了痛感复发的獠牙,艰涩出声,“再来找我。”

电话那端一度静默,随后拉开沙沙摩擦的杂音,张烬尖锐的质问如钢铁拧碎扎进脑海:“你在歌华的卖身契只有十年,你没忘吧?”

“……”

“当年熊小滚凭一纸跨省征用把你调走,他初任GS指挥官,行事作派和吃人的你们简直无差,你还记得吗,那份公函盖的不是歌华市公安局的章,而是公安部的鲜章,我们不好违抗,依了他,但当时纸上写着什么?”

“写着十年。”

“他只要了你十年,还是‘征用’,连基本的人权都不给你。公冶渡莲,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救你,你到现在为止,都属于我们瑶光省。”

“别想一辈子躲在歌华,你躲得了么,你迟早要回来。”

“好好考虑清楚该服从谁的指示,再来和我谈判吧。”

对方挂断,一串嘟音宛如打下廊檐的雨珠,溅在不堪一击的鼓膜上。

满园死寂。

他扶住父亲冰冷的墓碑,跪了下去。

十分钟后,公冶离开陵园,在午饭前开车回了家。

客厅四下悄无声息,窗帘依旧合拢,光线暗蒙蒙罩着简洁的家具,仿佛邓烟雨从来不在。公冶望了一眼卧室的门,是关着的。

他走过去,轻轻一碰,门没锁,掩着。公冶隔着门问:“起来了吗?”

几秒之后,里面抖出一声:“嗯……醒着……”

“我进来了。”略略等一刻,公冶推开门,见邓烟雨卧在床上,床边放着垃圾桶,而她蜷缩成一只熟虾,发丝贴脸,冷汗直冒。

他不由惊道:“你怎么了?”

“公冶警官……”邓烟雨前边吐过,没吐出什么货,严重失色的嘴唇张合,顾不上难为情,说,“我来例假了,太疼了,起不来……”

这个世纪大难题丢给公冶等于打蚊子喂象,无济于事。他没经验,确实不知该怎么弄,半天蹦出一句:“要喝红糖水吗,我给你泡一杯。”说罢迅速行动起来,转身欲走,邓烟雨急忙叫住:“红糖不管用,你……”

他今日一身黑装,气息缜密得像个高层干部。邓烟雨目光热热地投注在他垂落的手背,那双她暗地里贪图了很久的手。

“你……能帮我揉揉肚子吗?”邓烟雨痛迷糊了,伏在软枕上,泪嗔嗔说,“我冷……”

公冶站在原地片刻,走了过去,将软得一塌糊涂的邓烟雨小心扶起,坐到床头,让她靠向自己。邓烟雨耸了耸鼻子:“你身上有寒气。”

“我刚从外面回来,”公冶伸手,隔着被子摸在她肚子上,“这里么?”

邓烟雨:“往里摸。”

公冶:“……”

邓烟雨:“也不要摸,就放着……你手暖不暖?”

公冶:“暖的。”

邓烟雨捏了捏他的大手,是暖,骨节修长,她需用上自己的两只小手才能堪堪握全:“我昨天忘记买暖宝宝了,只好借你的手来暖暖肚子。”

公冶内心挣扎一番,手滑向被子里面。

邓烟雨昨晚睡前腰酸背痛,发现自己提前来了,垫好加长卫生巾躺床里,就再没出来过。蓬松的被褥散发着沐浴露味,和她暖洋洋的体香。

公冶的手再暖,也不比人体的体温烫出的暖意。他凭感觉摸索进去。

“不是这里,下面一点,”邓烟雨故意骗他,说,“你要摸到我胸了。”

“抱歉。”

“公冶警官,你不要紧张……”邓烟雨觉得他好玩,乐了一声,公冶不是滋味地说:“你真的痛么,还有心情笑。”

“痛啊,我前面痛得满床打滚找你求救,你不回我。”

“我出去了。”

“你出去了,不好给我发句微信吗,我叫天天不灵,叫你你不应,一个人快绝望死了。”

“行行,都是我的错。”话音刚落,公冶摸到一团软乎乎的肉。

太软了,像一口小小的果冻,软得他指尖微颤,想用力捏一把。

“啊。”邓烟雨轻声惊呼,公冶更紧张地问:“怎么了?”

“好舒服,”邓烟雨把自己想象成冰淇淋在他怀里化开,闭上眼睛,“你的手刚刚好可以裹住我的肚子,好神奇。”

公冶:“……”好折磨!

一室安详,蛋宝也睡成头死猪,没个声响,时间滴答流逝着。公冶尽量逼迫自己放空,或者去回忆几则国际新闻。邓烟雨稍微缓解一阵,冷汗犹在,她呻|吟了声,不满意地说:“能不能不要隔着衣服,不够暖。”

公冶:“什么意思?”

“放进去。”

“放进……哪?”

“你的手,”邓烟雨睁开眼,蓄着痛出的泪气,“摸我肚皮上。”

公冶愣着没动。

“不是欺负你,我太疼了,”邓烟雨往他怀里倒了倒,“我都不害羞,你也不要害羞了。”

“可是……”

“哎呀求你了求求你了公冶警官,你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是如来佛祖悲悯苍生,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知道了,”公冶浮屠说,“别念了师父。”

在邓烟雨病弱的笑声里,公冶下了极大的决心,手慢腾腾扯开她的睡衣,亲密无间抚上去。

双方心里同时喊出一声:这手感棒呆了。

尝试过男人的手,此后暖宝宝在邓烟雨眼里形同废物,她对公冶的手彻底上瘾了,越发逾矩的坏念头在她的病躯里滋长膨胀。

“这样好点吗?”他初次碰女孩躯体较为私密的地方,异常不适。

等了等,邓烟雨说:“不太好,”她难熬地喘着,说,“你上床来。”

公冶对这四个字没有反应。

明明和一加一等于几一样简单,他却呆若木鸡,“算”不出来。

“我浑身都冷,撑不……”肚子里的挖掘机挥舞铲斗,哄哄拆毁她可怜的子宫壁,邓烟雨痛得失声呜咽,攥紧公冶的黑外套,脸色煞白得不成活人。

节骨眼上,她已经管不着什么体统不体统、男女授受不亲了,使劲磨蹭着身后的大热水袋,回过头,满眼的柔弱与恳求。

“拜托你了,”邓烟雨冷得缠住他,“稍微抱着我好么?”

公冶不识趣地还在维护最后的防线:“你前面说我身上有寒气。”

“没有了,”邓烟雨委曲求全,把他当巨型抱枕,“你现在可暖了。”

邓烟雨的情况非常差,面庞不见半点血气,公冶发现她真的痛痉挛了,脸蛋竟消瘦一圈:“我去买药吧,布洛芬可以么?”

她摇头:“我会过敏,起疹,”她无力发脾气,哀声说,“我就是冷……”

见她这副濒死的模样,公冶心快碎了,哪狠心再拒绝。他放开邓烟雨。

“我换身衣服,”他给邓烟雨塞被子,“这身外头去过,不好上床,等我一下。”

他往客卧的衣橱去,没过几分钟回来了。邓烟雨见他换上一套纯棉宽松的家居服,手腕的表带早已摘掉,黑发之前整理过所以不乱,削减了他的慵懒感。

不知为何,她也心生一股紧张。

自个儿头脑一热发出的邀请,人家好不容易愿意了,这会子干嘛惺惺作态?

邓烟雨咕叽自己哪来这么多小心机作祟,强忍着腹部搅疼,面红耳赤地挪挪屁股,公冶一眼瞧出她的小动作,却以为她是在盛情款待给自己腾地方让位,也没客气,趁势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公安人员不能戴耳钉,上班时间带耳钉属于违反规定,要被处罚,但我这篇文国家架空,里面设定警察戴耳钉属于正常现象。

第31章 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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