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嗯……你是说李李吗？】

秦盏不置可否，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毕竟小陶女士没有成希同那个，说个话还要山路十八弯的臭德行。

小陶女士犹豫道：【李李那件事我知道的不多，听大成的意思，就是三次元有个人自愿把自己的身份给了李李，打个比方说，就是人还是这个人，但是灵魂不再是原来的灵魂了。算是卡了个bug，躲避了两个次元管理局的抓捕。】

秦盏想了一下，跟李李说得倒是能对得上。

【那我到二次元，也是占了别人的身份吗？】

【那倒不是，你还是你。是成希同帮你换了个显示程序，让你以纸片人形象被看到。但是你的身份在管理局还是查不到，所以需要躲藏一下。】说到这个陶之闪明显流畅很多，【还记得司聿给你的风铃吗？那个也有一定的隐藏气息的作用。】

【……好复杂。】秦盏腹诽着，【如果我在任务里涉险，你们不会就坐着看着吧？能不能有点做系统的觉悟？】

陶之闪又开始沉默了，电流声滋滋啦啦同时的传来。秦盏都开始怀疑，电流音是不是代表着她思考的过程。

【在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予你们帮助。】

回答她的是一个低哑虚弱的男声，秦盏都不敢认，【同子哥？】

成希同笑了一声，近乎是气音，【难为你还肯这么叫我。】

秦盏一下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确实心里厌烦他蒙骗她，把她扔到二次元里，还差点死在那个地下管道。但要是没有他，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司聿，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

拧巴如秦盏，当下是真的分不清是厌恶他更多，还是感激更多。

【秦盏，不管怎么说，感谢你愿意帮我妹妹。】

秦盏装作淡然地“嗯”了声，【你说是月月选择了我？她是怎么选的我呢？有你暗中操控吗？】

【没有，咳咳。】一阵漫长的喘息后，声音继续，【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把自己的姓给她，只有你给了她姓名。她不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软软”，而是承载了他人希冀和祝福的“秦月”。】

秦盏想象了一下，如果去世后继续算年龄的话，成希月刚刚成年，在这两年前，小女孩像个NPC一样问过路的每一位“玩家”——“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家人”？

这场景，不得不说还真的有些诡异得好笑。

【……不过，你亲近她确实有我的一点点点因素，“系统”植入你大脑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夹杂了我的部分情感。】

虽然成希同加重了“不可避免”四个字，但秦盏还是觉得这货存了些“故意”的成分。

【……不是说你要好好休息吗！怎么还搞直播了？你……】

脑内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紧接着声音就被掐断了。秦盏在这边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这大概是病房那边的看床护士。

她换了个姿势，托着腮发了一会呆。直到外头争执声大到难以忽视，她才终于回神。

秦盏叫了司聿两声，没人应。但外头声音却越来越大，老纪那个炮仗脾气大喊大叫“不干了，要死你自己去死”什么的。

秦盏吓死了，翻身从床上下来，心急脚软，摔了一个踉跄。她疼得直抽冷气，缓了缓才站起来，往外走。

“你们在吵什么呢？”她扒着门框抬头。

争吵的三个男人顿时停下来，在其中左右为难的女孩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朝秦盏跑了过来。

“姐姐，你睡醒啦？”她眼眶红红的，像秦盏小时候养了两天就死掉的小兔子。

“怎么哭了？”秦盏竖着眉，瞪向那仨，“你们欺负她了？”

纪可为背过身去，连后脑勺都在昭示“他！在！生！气！”。

司聿应该也气得不轻，胸口上下起伏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正要说话，则杏医生抢先开口——

“呜呜呜盏宝，他俩好凶哦，都把月妹吓哭了！不如你俩跟我回我那儿住吧？不比这间房子小哦~”

他说着，朝两人的方向抛了个媚眼，神态语气无一不贱得欠揍。

“想得美！”

“不可能。”

另外两个毛都竖起来的大型犬，立刻暂时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司聿也走过来，摸摸了她的头发，“成希同那边怎么说？”

“他说必要的时候会给予我们帮助。然后就被护士发现，他吓掉线了。”

“嗯，他本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秦月拉拉她的衣角，“则杏哥哥说，成希同是我亲哥哥？”

女孩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很空洞。秦盏不想瞒她，如果要任务成功，大家心往一处使才能提高成功率。

“对，还记得你说过，有人叫你‘月月’吗？你本名叫成希月，希望的‘希’，月亮的‘月’。”

成希月不解，嘴巴微微张着，却一时没有再说什么。

那头纪可为咋咋呼呼的又开始了，“盏妹，我说你真的要司聿去送死？你也真是狠心，那个虚拟位面是人能活着进去、活着出来的地方吗？但凡进去的人都会被标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这个你知不知道！”

秦盏眉头深锁，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这个标记能不能摘掉？”

纪可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司聿看向则杏，则杏微微挑眉，“可以，但基本需要解剖了。”

“解剖？可是小月的‘定位’就被成希同去掉了。”

则杏点点头，幽幽道：“是。定位类似程序晶片，放在大脑里，可以借助一些手段毁掉。但标记类似药物注射，会像液体一样在身体里游走，必须要通过解剖找……”他说着坏笑着用胳膊肘捣了捣司聿，“哥们，要是你真被标记了，愿意把身体奉献出来，为世界街道的医学事业做上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吗？”

司聿白他一眼，秦盏又开始咬嘴唇上的死皮，眉头一刻深过一刻。

“如果，我或者司聿被标记后，脱离这具身体去到了三次元，虚拟位面的人还能找到我们吗？”

她说完，抬起眼睛看向四人，司聿目露片刻的惊讶后，眼底隐隐带了些笑意。

则杏一副信息过载、cpu要被干掉的表情，“等等、等等，什么脱离这具身体？你可以跨越次元我知道，司聿他……不是，你难道也要和李李一样！”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司聿，看对方没有立刻给予反应，急不可耐地握着他的双臂摇晃，“说话啊你！”

“哎呀！”秦盏看得头晕，拉开他继续道：“我瞎猜的。李李在三次元的身体，就是原主人病逝。成希同之前暗示过我，会给予我与生命同等重量的回报，再加上他现在也是……所以，我猜他可能要把三次元的身体和身份给司聿。”

“他有亲口说吗？”纪可为大声打断，脖子因为暴怒而青筋凸起，“他只是暗示，万一他不给怎么办？司聿就死了！真正意义上的没了！”

“闭嘴！”司聿低声呵止他，然后有些不忍地看向成希月。

“成希同现在怎么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月，幽幽开口，众人这才发现她已经是满脸泪痕。

秦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拽着衣服袖口给她擦泪，“他生病了，他……状况不大好。”

成希月抿着唇，唇线用力到泛白，她低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砸向地板，然后抹着眼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没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哭腔渐渐浓重，说话也断断续续不成句子，“对不起大家，让我、让我单独呆一会就行。”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房门像被重物砸到一般“咚”得合上。

秦盏叹了口气，想要追上去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姥爷去世时，那些连面都没见过的亲戚，都来安慰她“节哀顺变”，可是却没有人教她该怎么“节哀”？

她看向纪可为，“我们聊一下，你不要插话，咱们速战速决，说完我得去陪陪她。”

纪可为看着女孩紧闭的房门，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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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盏本意是想单独和他聊，但司聿就像尊大佛一样站在她身后，动也不动。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则杏一看这架势，立刻调转方向回来，和司聿面对面，站到了纪可为身后。

秦盏再次深深叹了口气，“你俩可真是……”

“上次我去成希同的办公室，他给我开了台他私人的电脑和司聿联系，当时他匆匆忙忙关掉了一个程序，刚刚他向我们演示了怎么把小月的生命信息，传导到世界街道的。程序和那个非常相像，但开头不是‘成希月’，而是‘成希同’。所以，我想极大可能他会把自己的数据也传导到世界街道里来。”

“既然他要这样，那一定要为小月和他自己营造一个尽可能安全的环境，才能长久地生活下去。不然虚拟位面的人追捕小月，我和司聿哪怕有任何一个能苟延残喘，也势必与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