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秦盏想要司聿重点知道的部分，她没有事先跟司聿说，生怕自己的话让对方先入为主了，影响他的判断。
她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司聿若有所感地往她这里看了一眼，但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也跟着摆正了坐姿。
“这几天我一直在重复地做着一个梦，梦里我在一个没有棱角也没有门窗，纯白的房间里。或者不能称之为是房间，应该是一个平面！那里没有上下、日夜之分，甚至我在其中也没有影子。”
“我在里面止不住的眩晕，眼睛很难睁开。但是一闭上眼耳边就会传开细弱的嗡鸣，还会有滴答滴答的水声，有时候额头上明明有水滴在上面的实感，但是却摸不到水渍。说来很奇怪吧，我在梦里长时间的保持这样睡不着也醒不来的状态，直到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人，把我拖出房门。”
听到这里的时候，司聿神情已经隐隐有些不对劲了。
秦月说到这里，脸也皱巴成了一团，手里无意识地去往碗里叉，叉了个空才恍然回神。她又去拨了一些西瓜到碗里，然后看向秦盏，“姐姐，其实我喜欢吃杨桃。”
秦盏愣了一下，她还真买了杨桃。
其实在她生活过的几座城市里，杨桃都不算很受欢迎的水果。它大多数都有点酸涩，也不算很多汁，但价格却并不美丽，所以她一向不会主动挑选这个。
但刚刚在挑选水果的时候，脑海中那个很久没有出现的电子音，突然冒出来，把秦盏吓了一跳。
【那个杨桃看起来不错，可以买一点。】
【杨桃不好吃，不买。】
【这家的好吃还便宜，你去拿两个。还有，你手里这个瓜不行，拿右边那个，那个甜。】
秦盏犹疑不定地放下手里的瓜，拍了拍右边那个，好像确实听起来更甜更水。
她拿了系统说的那个瓜，径直去付钱，系统又开口了，【别忘了拿两个杨桃。】
秦盏有点烦了，但当时赶时间，没想着问两句为什么，只是路过杨桃的时候，随手抓了两个。
【这两个不好，你挑硬的，颜色深一点，偏橙的。嗯，你现在拿的这个就不错。】
……
“我去给你切。”她站起身，背对着两个人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她在脑中叫系统。
但这次和之前大多数主动呼叫一样，没有任何声音从脑海深处传来。如果不是还能调出来实时汇率变动表，秦盏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她用直饮水把杨桃洗干净，拿刀一点点切掉棱角上发绿的部分。
秦月的声音软绵绵地传到耳朵里，“……他们都把我带到一些奇怪的房间里，给我注射药物，之后有时候我会觉得身体很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我的身体。有时候又会觉得很疼，好像疼痛感知的阈值被调到了很低，哪怕是身体正常碰触，都难以忍受。而这之后，我会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块块撕扯开，一次次痛昏过去，再一次次醒过来，直到再次回到那个像平面一样的房间。”
“这几天我都分不清什么时候是在这里，什么时候是在那个房间里。这分明是噩梦吧？可为什么所有的感知我的身体好像都记得清清楚楚呢？我甚至会觉得，这里是假的，梦里那里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她瑟缩着抱住了自己，浑身抖如筛糠，汗珠一滴滴顺着姣好但稚嫩的脸颊滑落，似乎是陷入了幻想的恐惧中。
秦盏拿着切好的杨桃大步走过来，却不敢冒然碰她，只是蹲下身子，轻轻叫她，“月月，你在我身边呢，你是安全的。”
“我是安全的吗？”她惶惶然，看向秦盏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看到秦盏一再肯定地点头，她才像找回了部分魂神，“嗯，我是安全的！”
她抱着盛放杨桃的碗，却没有吃，吞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还有一次，我梦到自己浑身赤裸，有个人他蒙着脸朝我……”
“秦月。”
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记录的司聿打断了她的回想，“不用回想那些不好的经历，比起这个，我更需要你对那个地方的环境描述。你能回想起来一些吗？比如那些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他们说过什么话之类的？”
秦月愣了一下，“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喃喃自语着像是不相信一样，“可是明明他们更想听……”
然后她只决定自己手背上被凉凉的、带了些湿润的触感轻轻盖住，那人目光澄澈而温柔，让她虽然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但依然愿意顺着男人的话转换思路回想。
“他们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也带着面罩，看不清长相也分不清男女。不过他们把我拖到某个房间的时候，有一个人的面罩脱落了，我看到他脸上好像有个纹身。”
司聿手顿住，然后把投影翻过来给她看，“纹身是长这样吗？”
秦盏也跟着看过去，那时一种扭曲的像虫子尸体一样的符号，以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是难以分辨这个符号代表着什么寓意。
“我记不清……”说着，她眯起了眼，又往后靠了靠。
司聿几乎是瞬间明白她的用意，快速敲打了几个键，那个符号就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还向一侧慢慢倾斜。
直到……
“对！就是这个！”秦月从板凳上跳起来，指着这个符号笃定道，“就是这个！这个勾勾正好对着他的嘴唇，我还记得他的嘴角破了，下唇上有个环！”
“嗯，很好。”司聿点点头，把投影拉回来，一边记录着一边继续道，“还有吗？”
不用去回忆那些不好的梦，秦月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她边回忆边断断续续的说着，秦盏听着听着发现自己已经听不懂了。女孩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甚至思维跨越的时候，也不会表明是接的哪一段剧情。
但司聿看起来就接受良好，适时给予回应的同时，还能帮她捋清逻辑线。
窗外的夜色渐渐黑了，虽然她和小秦月就没停过嘴，但水果到底还是不能当饭吃。
她默默把手机掏出来开小差，搜哪里的东西最好吃。
“我给老纪发过信息了，他等会带吃的过来。”司聿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她怔忡地抬头看向他，“啊？”
大概是她表情看起来太呆了，司聿嘴角弯了弯，抬了抬手又放下，“这里有点偏，别叫陌生人过来了。”
秦盏恍然，确实。秦月一个女孩住在这里，万一有人图谋不轨确实很危险。
秦月一听到吃，眼睛顿时开始放光，“姐夫，我想吃麻辣鱼。”
司聿愣了一下，快速调出一个对话框打字，“嗯，还有别的吗？”
秦月开始报菜名，秦盏在一旁默默说服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她和某人都先后默认了“姐夫”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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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可为敲门过来的时候，是带着怒气的。
但看到开门的秦盏还是硬生生地忍下了大半苦水，“你管管他！太过分了，本来我都快到了地方了，他又加菜点什么麻辣鱼酸辣牛肚……我又跑了好远才买到！你们在这里开party是吧？找我当苦劳力是吧！我真的生气了！”
秦盏忙侧身，带着笑请他进来，恭维的好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有个脚步声“哒哒”跑过来。
“对不起哥哥！是我要吃的麻辣鱼酸辣牛肚辣炒黄牛肉……你别生气，对不起。”
秦月长得软萌，声音比脸蛋更软萌。谁能扛得住一个萌妹软乎乎地道歉？反正纪可为扛不住。
他瞬间偃旗息鼓，说话也有点结巴，“没……啊没事。”
秦月打开鞋柜看了一圈，又风风火火地跑进卧室，“哥哥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找双拖鞋！”
司聿走过来把他手里的食物接过来，冷淡道：“没给你钱啊，多什么嘴。”
纪可为猛地拉住司聿，“这妹子成年了吗？”
司聿拍开他的手，朝秦盏抬了抬下巴，“监护人在那儿呢，问她。”
他带着饭菜去了厨房，独留纪可为和秦盏在玄关大眼瞪小眼。
“盏妹，所以，她成年了吗！”
这还真的把秦盏给问住了，她迷茫地眨着眼，“不知道啊……”
“嘶你这个监护人怎么当的！”
“嘶我说你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就问人家成没成年你是不是变态！”
“嘶……”他刚发出一个气音，秦月就拎着一双客用拖鞋过来，放到他脚边。
笑得见眉不见眼，“穿这个！”
“哎！”
秦盏看他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冷笑一声拉着女孩就走，走到餐桌时司聿已经把饭菜一一摆出来了，左右两边像楚河汉界一样，一边是秦盏不怎么喜欢的口味譬如麻辣鱼，一边是秦盏最最喜欢的菜色譬如糖醋小排。
但那个纪可为看起来是要留下来蹭饭的样子，秦盏不知道他有什么居心，自然也不放心他坐到秦月旁边。所以干脆和秦月都坐到了麻辣鱼那侧，司聿手下一顿，不解地看向她，但看到她像防贼一样瞪着乐呵呵跑来的傻大个时，幽幽叹了口气，重新调整了几道菜。
“妹妹怎么称呼？”傻大个自来熟地坐到秦月对面，装得人模狗样，甚至刚刚那一会，还把衣服下摆塞到了裤腰里。
“我叫秦月！”
“秦？……”他疑惑地看向秦盏，“你妹妹啊？你咋把你妹妹带来这儿的？你还有这能力呢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