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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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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喝酒,要么就变得更迟钝,要么就变得更清醒。

林未晚自觉属于后者。

她一瓶又一瓶的将梅子酒往下灌,旁边的季西野拉都拉不住。

甚至劝多了,林未晚还嫌人烦,甚是不满他多管闲事:“你管我。”

现在的季西野有什么资格管她?

他们如今连朋友都算不上。

梅子酒度数低,但也经不住林未晚喝得生猛。

不知是不是有些上头的缘故,她的眼睛发红又湿润,语气神情不耐中又似乎夹杂着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季西野闹脾气。

小女主、小男主一众已弃了飙歌开始围坐成一圈斗地主,两位“老师”被他们隔绝在外,安静细品着各自复杂的情绪。

往事回忆一遍,林未晚才发现她曾经那样爱过季西野,赤诚天真的年纪,为他一遍遍心动。

如今却只剩满目疮痍,想起来谁能不怨。

“小心点,没事吧?”

季西野看着林未晚摇摇晃晃起身,脸颊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脖颈,仔细看手臂上也开始泛红。

他们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小,林未晚没喝过酒。

季西野不知道她的酒量,更不知道喝起来有些没数。

林未晚不愿意让人碰,抬手躲开他的搀扶,脚步略显虚浮地往小剧场外走,手里依然拎着半瓶晃荡的酒液,背影看起来倔强又落寞。

季西野自然而然跟上,一路来到剧场后面的小公园里。

此刻暮色四合,盛夏的暑气被清风洗涤,带着掠过湖面的凉意,扑在人身上挺舒爽。

林未晚上头的酒意消散几分,可涌在心口的情绪却愈发浓烈,找不到宣泄出口。

她一直知道季西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她,而她却没有赶人的意思。

直到季西野站在身侧,她才故作轻松地问了在心中盘桓很久的疑问:“夏歌呢?”

夏歌,这个名字听起来久远却一点也不陌生。

一直看着湖面的林未晚,悠悠转移目光,跟波澜不惊的季西野四目相对。

他仿佛松了口气,并未露出任何难色,反而很坦然地回答问题:“她已经结婚了。”

闻言,林未晚像是受到了惊吓,不禁眉头紧蹙,眼睛睁大半分,目光灼灼扫视着季西野,那里面似有火在燃烧。

季西野无奈,又觉好笑,他知道林未晚误会了什么,只能忍俊不禁地解释:“不是我。”

不是他?

林未晚瞬间收敛了过分外露的情绪,心神渐稳后才察觉自己失态,不禁有些懊恼,不知不觉中,又被季西野牵动了情绪。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夏歌最终的结婚对象不是季西野,也改变不了她对夏歌的厌恶。

她们之间的嫌隙不只季西野,还有很多实打实的中伤。

林未晚的爸爸在被拘禁调查后无罪释放,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以后可以回归平静幸福的生活。

然而没想到的是,半年后,她爸爸再次被调查拘留,跟上次漫长的审讯期不同,这次很快证据确凿。

没多久就因贪污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七年。

那段时间,林未晚的精神受到重创,她不敢相信自己崇拜信任的父亲会知法犯法,也无法接受他始终欺瞒,一直表示自己是被冤枉的。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接受现实。

在那段糟心忧愁的时光了,季西野一直陪在她身边。

林未晚一直记得,他无数次耐心地跟她说过: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说以前她和季西野共度的时光都是轻松美好的,那这段沉甸甸的时光就是苦中泛甜,她无数次庆幸,有季西野在真的太好了。

然而他们的亲密落在旁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夏歌,她经常在季西野面前表达对林未晚和她父亲的偏见,试图劝服季西野远离她。

后来她发现季西野不仅不为之所动,还越来越疏远她时,夏歌心中暗藏的阴暗面爆发了。

高三下班学期刚开学,她就找人在西风巷高中传播林未晚父亲是贪污犯的旧闻。

不明真相的某些同学,开始跟着传风言风语,且越传越离谱,后来甚至有传林未晚作风问题的谣言。

说她怎么博取校草季西野的同情,怎么连累季西野进了警察局,甚至还有跟她有暧昧的混混去剧场争风吃醋……

谣言甚嚣尘上,本来她还可以勉强忍受到高考,然而当季西野跟着受到议论指责的时候,她终于动摇了。

某天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回教室后,林未晚的课桌兜里莫名多了一颗烂苹果,水果高度腐烂,不知情的她伸手一抓,带着腐臭味的汤水溢了出来,淌得哪里都是。

书包、课本、手上,全是令人作呕的黏腻。

林未晚直接被气哭了。

她本来就不是擅长言辞的人,面对周围的流言和同学的疏离,她尽量回避默不作声,然而迎来的却是某些人肆无忌惮的招惹。

“擦擦手。”

季西野过来找她时,林未晚刚抹干眼泪,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红胀的眼尾已泄露了她的狼狈。

不待她反应过来,季西野塞过来两张纸巾,然后又把剩下的半包纸巾全贡献给了书包和课桌兜。

俩人默契不言其他,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回家,像是已经习惯了偶尔出现的恶作剧。

“季西野,你不要再相信这个绿茶精了!你知道大家现在都怎么说你吗?”

走廊上,冲季西野大声说话的是他们的校花,她和季西野曾经都是学校文艺队的成员。

后来林未晚的父亲出事后,季西野就退出了文艺队,俩人也再没什么特别的交集。

她之所以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告诫季西野,无非是仗着她和季西野曾一起演过男女主,而且没少被同学开玩笑他们像金童玉女。

再加上个别看热闹的女生的鼓动,她才被推了出来当发言人。

季西野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平时的好脾气此刻早已离家出走。

说话间,走在林未晚身后的他脚步都没停,轻飘飘扫了眼站在边上的校花,说出的话毫不留情,砸得校花半天抬不起头:“关你什么事儿。”

林未晚从始至终没有隐瞒过他任何事。

这所有的一切又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

碍于季西野的袒护,后来没什么人再当面为难林未晚,但私下的议论和流言蜚语却一直如影随形,像一根根恶刺,在她心里日积月累。

多年后再回忆那段兵荒马乱的时光,她都无比感谢当时始终坚定维护她的季西野。

以至于后来每次想要忘记他,都因当年真切的美好而失败。

林未晚高估了自己的自持能力,她以为这次再回到西风巷会冷静从容,没想到却频频想起从前,还动不动被影响心情。

“季伯伯跟季伯母还好吗?”

林未晚来了这些人,始终没见过两位长辈。

不管如何,她过去得到过他们的关照,再回故地,理应主动拜访问候。

季西野看她情绪平复好多,随手接过她手里的酒瓶,轻轻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他们在海南旅居,小半年没回来了。”

原来他最近也是一个人生活。

林未晚想起自己,父亲还未出狱,母亲去了国外工作,这些年她情人换了不少,却始终没有安定下来。

此刻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候,两个人却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去。

人们都说黄昏时人最容易感到孤独,此刻林未晚着实感觉心里空空荡荡,想来想去,心里能琢磨的人也不过寥寥。

她甚至莫名庆幸,此刻还有季西野在跟前。

想到这里,又赶紧自嘲,他的存在只是有略胜于无?

“我们去吃饭吧。”

季西野的情绪一直四平八稳,好像不管林未晚怎么别扭,他都打算照单全收,甚至言行举止都那么自然又妥帖。

恍惚间他们好像从未闹过矛盾,从未有过伤害,也从未分开过。

林未晚摇了摇头,反省自己肯定是喝多了,才控制不住想跟季西野走的冲动。

指甲陷进肉里,丝丝的疼意让人稍微清醒,她本能就想拒绝季西野,怎奈对方先她开口:“沈良说想见见你。”

沈良也曾是她的好友,当年也没少帮她忙。

话说到这份上,让人着实不好再拒绝。

林未晚借着路边的灯光,定定看着挡着她去路的季西野,这是自他们重逢以来,季西野第一次表现出的“强势”。

他嘴角噙着若有似乎的坏笑,眼神却很温柔,让人轻易想起他们当年假装闹别扭时,也是这幅来回拉扯的架势。

“不去!”

林未晚好笑又好气,他凭什么又若无其事地跟自己套近乎?

她侧身错开季西野颀长的身躯,全身的重心扭在另一侧,准备自顾走人,结果脚下一个不稳,身型趔趄,差点滑倒在地。

还是眼明手快的季西野扶了一把,才堪堪稳住下跌的动作。

湖边的观景区明明都是防滑石头,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摘荷花的船家弄的,满地都是潮湿,再加上天黑着急,她不摔跟头才怪。

季西野的手掌一如记忆中温暖有力,他一手攥紧林未晚的左小臂,一手箍住她的右肩,将人稳稳护在跟前,两人近到可以在对方眼中看到忽闪的身影。

隔了这些年,季西野的眼神一如以往深邃迷人,他专注盯人的时候眸子有股热烈的吸引力,容易让人头晕目眩,大脑空白。

林未晚浑身一颤,不禁开始紧张惶然。

皮肤相触的地方热意愈发明显,在两人之间燃起蓦然的亲昵与暧昧。

还好路边有人不断经过,林未晚才勉力回过神来挣脱开季西野的束缚。

有时候我们越怕尴尬,反而就容易发生尴尬。

林未晚丝毫没从刚才的险些滑倒中吸取教训,她还未站稳,紧接着又是一个趔趄,顿时自己都觉得丢脸无语极了。

她十分懊恼总想在季西野面前保持淡定的自己频频犯蠢。

这次,季西野抓紧了她无意扬起的左手,两人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像抬手击掌般,细腻的皮肤贴着,有种亲密到可以听到对方心跳的错觉。

季西野的掌内似有不同寻常的触感,并不光滑流畅,像握了几条肉状的沟壑,林未晚慢慢松手的时候,着意瞟了几眼。

直到两个人的手掌彻底分开,她才看清季西野手心里狰狞的伤疤,顿时睁大了双目。

她的眼神极好,再加上两条长疤痕跟肤色有异,自然就捕捉到了异常。

季西野架着手臂堪堪想收回去,不待他动作手掌再次被人抓住。

林未晚双手捧着他受过伤的左手,带到眼前仔细分辨,他掌心的两条凸出的长疤分别约有两寸长,像两条平行线隔空望着对方的难堪。

当年在一起那么久,她从不记得他身上有明显的伤痕。

这两条疤比想象中还要狰狞,不难想象当时伤得有多深。

林未晚像被伤疤吓住了,半晌才喃喃开口:“疼吗?”

事实上,从重逢到现在,她想问的问题有好多。

但此刻却毫无征兆地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关切,她甚至认真想象着,什么样的割裂才能形成这样经久难愈的痕迹。

季西野早就不甚在意曾经受的伤,大多时候都在忽略。

只是没想到,林未晚会在此时发现,还表现出让他受宠若惊的关怀。

季西野连忙开口:“早不疼了,不碍事的。”

林未晚好像没听到他的回答,又好像突然心力交瘁,整个人瞬间委顿下去,再也没有刻意端着的疏离。

后来,她没有再追问季西野的受伤经过。

她真切地意识到,分开的这些年好多人和事真的都不同了。

她的经历,她的心情,季西野同样不知。

这段时间赋予的空白与隔阂,让人难过,也让人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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