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陈淮舟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她，但只能看到她垂着脑袋的样子。

连头发丝都写着心虚，全身都是破绽。

他抬手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姜龄吃痛，下意识抬起了头。

陈淮舟盯着她的脸看过很多次，先不论那颗泪痣，单就她的性格，他自认都了解透彻了。

小敏感加纠结，胆小鬼。

在学校的时候但凡跟他对上目光，都会马上转开视线，生怕别人发现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这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

陈淮舟也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很无聊，近路不走抄远路，他近来每天都喜欢从一班最侧的楼梯上楼，绕一大圈回自己教室，而往往路过一班教室，他都会去看姜龄，而每次姜龄与他对望都会下意识躲开眼神。

就，很有趣。

只有在校外扮‘姜仪’的时候，才是她最自在的。

披着马甲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想起她那次还想亲他的举动，他突而俯身凑近了她的脸，“我仔细看看。”

然而姜龄被他突兀的动作一吓，条件反射地竟蹲到了地上去。

反应过来后，她又懊恼又脸红。

陈淮舟愣了一秒，无比好笑地看着她的怂样，“你干什么？”

真的太像一只小蜗牛了，他都没碰到她，就刷一下缩回壳里去了。

“我、我系鞋带。”姜龄庆幸自己穿的是一双有鞋带的小白鞋，她垂着头给鞋带系紧了点，暗暗松口气。

然而起身后还是没能逃过去，陈淮舟突然拿着手机怼到她脸前，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

姜龄吃惊地看着他。

陈淮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边看手机边看她，姜龄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她忍不住凑了过去。

她呆呆的样子盛满他的手机屏幕。

“陈淮舟，你快删掉！”他怎么会有本事把人拍得这么丑？

姜龄羞恼万分，伸长手就要自己去操作，陈淮舟见状立即举高了手，“你不是怕我分不清吗？我现在拍了照片，仔细看看还是能分清的。”

她不仅够不到他，还要被他垂着头调侃。

姜龄恨不得跳起来去扒他那只手臂，“你拍得太丑了！”

“我不觉得啊。”陈淮舟一只手钳制着她的手，抽空看了眼手机里她的照片，挑眉道：“不是挺好的吗？”

“哪有人那样拍照的？”她也是要形象的好不好？

“那你别动，我重新拍。”

“……”姜龄眼神犹豫。

陈淮舟立即道：“那不删了。”

“那你，重拍吧。”她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心血来潮拍她，姜龄自己并不喜欢拍照，大约就是因为和别人有张相似的脸，而从小到大都活在对比当中。

她越来越不喜欢看镜头的感觉。

陈淮舟的抓拍太突然，她没做好表情管理，但其实不丑，她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近距离看才会更具有美貌冲击力。

反而是认真拍，她的表情有些腼腆僵硬，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陈淮舟就一边笑一边按拍照键。

姜龄被他笑得都想跑掉了，“好了吗？”

“嗯哼。”

“之前那张删了吗？”

陈淮舟瞟她一眼，随手在手机上按了两下，告诉她：“放心，删了。”才怪。

他给她看新拍的这张，“都不笑的，姜同学这么严肃？”

“你自己平时也不爱笑。”她忍不住反驳。

陈淮舟挑了挑眉：“观察得这么仔细，那我也得仔细点才行，放心，分得清你们了。”

他说着，收起手机向前走去。

姜龄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只手抓了一下，酸涩饱胀，有种难以忽略的失落。

不，他分不清的，他始终都以为她是姜仪。

而她没有勇气开口把这一切纠正。

——

转眼已是六月，而六月初，最重要的事无非就是高考。

姜龄他们放假三天，给高考生们腾教室。

大约是受高三生们的影响，高二年级的氛围也变得有几分紧张，每一科的老师都布置了大量的作业，每一位老师都告诉他们高三考完就到你们了，千万不能松懈，生生将他们的高考倒计时提前。

好在实验班的同学早就习以为常，卷生卷死的学习环境下，生怕放假这三天，学的比别人少。

简言之为此长吁短叹：“我们连暑假都没有放，就要提前进入到这种恐怖的氛围中了吗？我真是羡慕龄龄和班长的脑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无比淡定。”

姜龄摇头，右手无意识地转笔，道：“没有，我也很紧张的。”

她这次期末考，一定要拿回第一。

“我也挺紧张。”陆域顺着她的话说，“毕竟有竞争才有压力，姜龄，放假这三天，我去外婆家，我们一起规划学习？”

姜龄啊了一声，手中的笔转飞了。

张幸君替她把笔捡了回来，笑道：“龄龄最近很喜欢转笔，而且转得还挺好。”

“有吗？”姜龄愕然，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把陈淮舟的习惯学了过来。

简言之肯定地点头：“对对我也发现了，怎么转的？我都学不会。”

她让姜龄教她，而陆域还在等着她回话。

姜龄想起月底时，蒋婷姐微信告诉她，陈淮舟要过生日了，网吧的同事和一些朋友想为他庆生，他的生日是6月6号，他们刚好都放假，蒋婷跟姜龄商量要给他惊喜。

她自然是答应了。

无论是何种心态，她都想在他生日的时候说一句祝福。

她迟疑了两秒，对陆域说道：“恐怕不行，我们约好了明天去逛街，然后我妈那边还有点事。”

她指指张幸君和简言之，又随便找了个理由。

简言之还在转笔玩，闻言道：“对对，这是早就约好的，班长，你就别卷我们了，给条生路吧。”

陆域有些失落，但还是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

“诶，我怎么就转不动呢？”

“我也是随便转的。”姜龄试着又给她演示了一遍，只不过这次也没转好。

一旁已经在拼命赶作业的程化成瞟了她们一眼，道：“转笔这个绝活，你们得拜舟哥为师，那笔在他手里就跟活了一样。”

“你说得简单，我们跟校草又不熟。”简言之瘪嘴道。

陆域听到陈淮舟的名字就习惯性皱眉，他忍不住去看姜龄的神色，女生没太大的反应，她又转了一次笔，回身去看书了。

还有一节课，他们就要离校。

陆域一直在观察姜龄，自从上次在放学路上遇到了陈淮舟和姜仪，他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放学后跟上了姜龄。

他先是看到姜龄去了换衣室，他在外边等了一会，看到她换了身衣服出来，随后他一路跟着她出了校门。

他看到她去了隔壁艺校附近，以为她是去找姜仪。

至此，他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怎么会鬼始神差有那种念头呢，居然猜测他上回遇到的和陈淮舟在一起的人是姜龄。

双胞胎还真是让人困惑。

陆域没再跟了，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就瞥见了陈淮舟，他是独自一人过来的，而陆域眼睁睁看着他就那样走到了姜龄身后，伸手在她头发上拍了一下，姜龄抬头，神情毫无意外。

两人说了句什么，熟稔地向前走去。

陆域目瞪口呆，震惊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约好的？

还是说，陈淮舟自己也根本没有分清她是谁？

姜龄到底在做什么？

陆域再笑不出来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追上去，但很快又止住了脚步。

他得弄清楚，万一陈淮舟其实知道呢？

若是他们真的是私下交往，他现在冲出去，只会像一个傻瓜。

陆域这整个假期都处在了疑惑烦躁中，家里人还以为他也在为高考生紧张焦虑，甚至陆奇霖还笑话他，说他这个学霸也不过如此。

而他表姐根本不紧张，该干嘛干嘛。

陆域一听他提姜龄，就更加淡定不了，他们放学都一起回家，那么放假呢？

也会见面吗？

“陆奇霖，明天去外婆家吗？”

“你要去外婆家？”陆奇霖一副见鬼的样子，“你去干嘛？”不怪他吃惊，以往陆域是最不爱走亲戚的，再加上，又不是他亲外婆。

姜可欣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挺高兴，她道：“说的什么话，趁着放假，你们去看看外婆怎么了？”

“行吧。”陆奇霖耸肩，反正他去外婆家从来不挑时间。

结果第二天他们兄弟二人去外婆家后，并没有看到姜龄，姜奶奶告诉他们，姜龄跟同学一起出去了。

陆域的脸色突然就格外难看，直到他刷到了简言之的朋友圈。

姜龄确实是和女生在一起，她们三人逛街拍照，都被记录在了简言之的朋友圈里。

他面色缓和了些，心里却还是堵得慌。

……

陈淮舟生日这一天，其实也很忙，他跟游戏公司签了合同，终于拿到了自己赚的第一桶金，当然，他没有签个人合约，只是游戏授权的分成。

他打算用这笔钱租一个房子，请个护工，将爷爷接出来好好照顾他。

这个计划今天不适合说，等他先看好房子再进行。

中午家里人帮他庆生，地点就选在了陈书明的餐馆，这也是陈书明的主意，毕竟是十八岁生日，比较重要，他歇业一天为堂弟庆生。

为此他妈在电话里唠叨了两天，一个劲地说他傻。

只是真到了生日当天，李青梅还是体面的给陈淮舟准备了生日礼物。

陈淮舟对于过生日没有多大的感觉，但爷爷却十分重视，也是今天让他正式接手网吧，以后的营业额大伯一家不能再插手。

李青梅皮笑肉不笑地叮嘱他：“你爷爷养你不容易，这个网吧你可得好好开下去。”

“大伯母放心。”陈淮舟淡淡地接口。

网吧没什么好操心的，他本身就住在那里，任何事情都清楚。

和家人过完生日，晚上还有一波，是他要好的同学和朋友怂恿着他这个成年人带他们逛酒吧庆生，网吧的经理和网管也就罢了，他那些同学叫嚣地最大声。

陈淮舟自然没理会他们的跃跃欲试，只是订了一个KTV的大包厢，把地址给了他们。

群发的时候，他盯着姜龄的微信小号犹豫了片刻。

不是喜欢他吗？

会不知道今天他过生日？

他翻看着从早上开始就空空如也的微信对话框，她都没有半句表示。

也不知道是堵着一口什么气，陈淮舟掠过了她的名字。

然而到了晚上七点，他去到了KTV包厢后，却见到了不同以往的姜龄，整个人都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