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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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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国公府书房内。

宁渊端坐在书案前,安静地聆听妻子讲述女儿的噩梦,他并未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轻视。

当听到自己莫名身死时,宁渊并无太大反应,但听到北穆屠城,林鸿轩射杀了自己的女儿后,即便明白这只是一个梦,还是他忍不住怒火中烧,“竖子尔敢!”

祁婧惠轻叹,想起瑶儿说梦中雁京被屠城,难怪瑶儿回来之后,每日都要去闹市之中小坐。

待宁渊的情绪稍稍平复,祁婧惠才轻声问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宁渊沉吟道:“不论瑶儿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为了让瑶儿安心,我们都需加防范。”

宁渊并不认为因为女儿的一个梦就冤枉了林鸿轩,他只觉得是林鸿轩妨克了自己的女儿,害她做了噩梦,让她如此伤神。

况且……

祁婧惠了然,“林鸿轩此人确实可疑。”

宁渊想起这几日对林鸿轩的调查,不由冷笑,“林鸿轩可并非表面上那般谦谦有礼。”

林鸿轩此人,长相俊美且才华横溢,性格温和,待人接物都恰到好处,脸上永远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从没有人见他生气,无论别人如何刁难,他都能应对自如,当真算得上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然而,从盯梢之人传回的消息来看,林鸿轩并非如外界所见那般好相与。

“加派人手继续盯着他吧。”

“嗯,”宁渊从书案中取出宵禁通行令牌,“自秦将军大胜北穆这一年多以来,北穆一直表现得顺从本分,朝中甚至有人以为北穆被秦柏秦熠父子打怕了。”

“呵,”祁婧惠嗤笑一声,“恐怕未必,吃惯了生肉的狼群,怎么可能突然改吃素?”

宁渊收好令牌,温声对妻子说:“惠娘,你早些休息,今晚我不回来了,不论瑶儿的梦境是真是假,北穆都需早日防范。”

之前朝中诸多大臣认为北穆已不足为惧,反对秦将军继续投入军需严防北穆,现在,为了让瑶儿安心,也为了大宸百姓的安危,他必须动用一切力量促成此事。

祁婧惠点头,取下大氅亲手替丈夫披上:“夜间寒凉,你也要注意身体。”

宁渊握了握妻子的手,转身带着侍卫离开诚国公府。

宁玉瑶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羊脂白玉佛牌,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佛牌正面佛祖雕像那抹红点——那是玉胚自然产生的玉石纹路,经能工巧匠之手,红点恰好位于佛祖的额头,使得这尊佛牌更显庄严,仿若自带佛光。

宁玉瑶目光幽深,不论这个红点的位置和大小,还是佛牌背面雕刻的《金刚经》偈文选段,都与前世娘亲让“她”戴上的那块玉佛牌一模一样。

或许娘亲那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因此才特意为她求来了这块玉佛牌,只可惜求神拜佛终究也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这也是爹娘对她的珍视。宁玉瑶将佛牌上的红绳扣解开,贴身戴在脖子上。

原本宁玉瑶并不打算将前世之事告诉母亲,但这块玉佛牌的出现,或许说明了爹爹娘亲虽不信鬼神,但对鬼神之事仍存敬畏之心。

因此,她挑拣了一部分事情告诉娘亲,并不求娘亲全信,只要爹爹娘亲能够对林鸿轩和北穆稍加防范即可。

*

宁渊在秦将军府与秦柏、秦熠父子恳谈至深夜。

秦柏对北穆形势的熟知程度,宁渊早已知晓,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秦柏身为让北穆将士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自然对北穆有着深入骨髓的了解。

真正让宁渊刮目相看的是秦熠,当谈及北穆时,秦熠眼中闪烁着光芒,犹如一头充满野心的狼崽子,与他平日那副傻小子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宁渊走出秦将军府,想起方才秦熠对北穆的独到见解,满是欣赏。果然英雄出少年,才能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凭借战功从九品副尉升到正五品都尉。虽然有些想法现在尚显稚嫩,但已初见锋芒。

冷风吹过,宁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身边的侍卫连忙上前劝道:“国公爷,夜深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无妨,老毛病了,”宁渊抬手打断侍卫劝说的话,登上马车,“走吧,去李将军府。”

在大宸朝,驸马大多只享有虚衔,鲜有实权在握。只有宁渊却是个例外。他尚公主之时,还只是一个小小侯爷,在羽林军中挂职。

十五年前,先帝驾崩,六皇子矫诏意图谋反,宁渊拼死护卫当时还是太子的承武帝,最终诛灭叛军,他也因此一跃成为羽林军的统领,肩负护卫皇城安危的重任。

也因当初宫变时受伤过重,宁渊落下了咳嗽的毛病,身体也日渐衰弱。宁渊靠在马车车壁上闭目养神,不论如何,他也要先将儿女们未来的路铺好,给他们一个安稳和平的盛世。

接下来的时日,宁渊鲜少待在府中,宁玉瑶好几次寻爹爹都找不到人,只得去问娘亲。

祁婧惠不想让女儿过早地卷入这些纷争之中,笑着糊弄她:“你爹最近公务繁忙,瑶儿若有事,娘替你转达便是。”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宁玉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娘亲,我想去护国寺看红枫。”

祁婧惠失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想去便去吧,多带些护卫即可,娘何时拘着你过。”

宁玉瑶小声嘀咕:“女儿怕您不同意嘛。”

“那是因为你之前身子不好,娘亲才不让你乱跑,”祁婧惠轻戳女儿的额头,“如今太医说你康健了,娘亲自然不会拦着你。你打算何时去?”

“过几日吧,明日先去宫中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

“去吧,娘娘也很挂念你。”祁婧惠笑着说。

次日清晨。

宁玉瑶特地早早起来,穿上了皇后娘娘前阵子赏赐的银红云锦宫装,眉间点缀着一抹金粉绘就的莲花状花钿,衬得她端庄又俏丽。

宁玉瑶出门时,天空也逐渐放亮。她兴致勃勃地看着马车外这条熟悉的道路,两侧伫立着王公大臣们的府邸,偶有家眷或下人们出门,见到长公主府的马车立即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避让。

宁玉瑶嘴角含笑,雁京城就应该一直这样祥和无忧。

马车经过六部,便抵达了皇城门口。

青筱扶着宁玉瑶走下马车。守门的禁军侍卫见到宁玉瑶和她腰上挂着的令牌,这块令牌是皇后特赐明安郡主,准许郡主无需通报便可随时进宫。

侍卫们立即行礼放行。

“郡主,是否需要给您准备肩舆?”侍卫主动询问。

宁玉瑶轻轻摆手,“不用,时辰尚早,我步行至德清宫即可。”

“是,郡主。”侍卫闻言,立即退到一边。

皇城中随处可见雕梁画栋的巍峨宫殿,四周皆是红墙绿瓦,清晨的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圈,宁玉瑶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脚下的青砖路纤尘不染。

宁玉瑶满心怀念地看着四周的景色,这座庄严肃穆的皇城却是她幼时玩耍的地方。

待宁玉瑶缓缓走到德清宫,皇后早已得知宁玉瑶进宫的消息,特意谴了身边的大宫女白珊在门外侯着。

“见过明安郡主。”

宁玉瑶连忙扶起正要行礼的白珊,“白姑姑,您客气了。”

白珊顺着宁玉瑶的手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宁玉瑶的脸色,许是一路从皇城门口走过来,郡主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她放下心来,笑道:“郡主可算是康健了,娘娘这段时日可担心得不得了。”

宁玉瑶闻言,羞赧地低下头,“都是明安不好,让娘娘担心了,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这怎能怪郡主,都是那些奴才伺候不力,才害得郡主受伤,”白珊引着宁玉瑶向宫内走去,“娘娘一切安好,就是很想念郡主。”

当年,叛军意图挟持太子妻妾以威胁太子,太子手下大部分兵力都在皇城中争夺皇位,是怀着明安郡主的嘉阳公主亲自率兵守卫太子府。月份已高的嘉阳公主挡在娘娘前面,与叛军激战了一天一夜。

最终,陛下在诚国公、秦将军等多位大臣的辅佐下登基为帝,而嘉阳公主却因激战动了胎气,导致郡主早产,母女二人命悬一线,险些一尸两命。

自那以后,陛下与娘娘便对嘉阳长公主敬重有加,而对明安郡主更是娇宠万分,明安郡主在宫中一切用度规格都更胜公主,享受无尽的荣宠。

眼见走到德清宫正殿门前,白珊收回思绪,笑着提醒宁玉瑶:“郡主,小心脚下。”

宁玉瑶迈过门槛,一眼便望见主位上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宁玉瑶立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明安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被她的礼数惊了一下,嗔怪道:“快快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跟舅母这么见外了?”

宁玉瑶站起身,没有理会宫人搬来的椅子,而是拿过一个蒲团放在皇后脚边,她坐蒲团上,抱着皇后的双腿,将下巴搁在皇后膝盖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声音又娇又软地说:“舅母,瑶儿好想您。”

皇后轻轻抚摸着宁玉瑶的小脸,满眼慈爱地说:“舅母也想瑶儿,我们瑶儿这番可受苦了,快让舅母瞧瞧,瑶儿是不是瘦了呢?”最后一句说完,皇后看向身旁的大宫女白珊。

白珊点点头,“可不是呢,娘娘,奴婢瞧着郡主的下巴都尖了。”

皇后闻言,立刻捧起宁玉瑶的脸,仔细端详一番,心疼地说:“确实瘦了,快去通知御膳房,让他们中午多备些郡主爱吃的菜肴。”

白珊笑着应下。

宁玉瑶扬起灿烂的笑容,“谢谢舅母。”

皇后伸手温柔地点了点宁玉瑶的鼻尖,“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宁玉瑶嗅到了皇后手上清新淡雅的香味,很好闻,她好奇地问:“舅母,您换新的熏香了吗?”

皇后笑着从身侧拿出一个香包,“这都被你闻出来了,这是夕滢新调配出来的,她最近喜欢弄这些东西,这个味道闻着还不错,本宫就留在身边了。”

祁夕滢是承武帝的二女儿,与宁玉瑶同岁。她自幼丧母,被皇后收养在德清宫,直到五年前,皇后因怀孕精力不济,且祁夕滢已满十岁可自行居住一宫,这才搬出德清宫。

即便祁夕滢已搬出德清宫,皇后依旧关心着她,不让宫中拜高踩低的奴才们苛待她。祁夕滢也常来德清宫给皇后请安,母女二人感情极好。

宁玉瑶自小就和二公主不太对付,听闻这是二公主调配的香包,她的兴致便淡了几份,没有继续追问。

皇后也知道宁玉瑶不喜欢祁夕滢,觉得这不过是姑娘家的小矛盾,便没有过多干涉,由着宁玉瑶去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唱诺声:“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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