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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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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乾仔细分辨着胡碟的声音,如同分辨屋子里氤氲的降真香一般。她的声音像河底圆润的玉石一般低沉温润,似清凉的溪水潺潺地流淌,又有点冰有点扎手,既清脆,又粗粝,很矛盾,所以很奇妙地迷人。

这样的声音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就如同她只是她。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什么人,可是这远不及她是她那么重要。

“你知道还找我?”胡碟冷冷地瞪着谢明乾,“一个女人要在男人的地盘上做出点什么,有多大的危险,你不知道么?春信说从前你们在山里,没见过这世上人对女人的冷眼,可是这段日子以来,你还没看清楚么?”

谢明乾苦笑道:“你我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谁又比谁过得容易呢?净巍宗一案后,我不得不出山,夹着尾巴做人,还要背负着冤屈暗中查案,我的处境,算起来与你也差不了多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胡碟冷哼一声:“蠢货,净巍宗的案子既然就快了结了,你马上就能恢复你从前的生活,不用再为了翻案忍辱负重,我若与你在一处,随时有暴露的风险,你又何必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她并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忧虑过重,赵家很想从她家乡着手找出她的秘密,是早就有了的行动。赵家查到母云山时被母师拦了下来,可是若查到她上母云山之前的家去,便是纸包不住火。

谢明乾一愣,眼中的光有些闪烁:“说到底,你是关心我。”

胡碟少见的没有反驳他,只是冷脸偏过头去。

谢明乾扯出个浅浅的微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便不与你争吵,咱们好好说。”

胡碟白他一眼:“该说的我都说了,言尽于此,此事不用再议。”

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谢明乾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上次这般特意来找你的时候,一是为了求你,而是为了感谢,如今也是一样。”谢明乾柔声开口,将手背到身后,轻轻抚摸着左手手腕上细腻柔软的发带,就像无数次穷途末路之中胡碟清泉般的声音一样使人清醒,像无数个冰凉失望的瞬间胡碟给他的安慰一般柔软。这发带的主人,算起来已陪他走过许多路。

“我们孤立无援太久了,很感谢你的出现,很感谢你帮我。”谢明乾总想像开始一样没心没肺地抱住她,只可惜他生得一颗玲珑心,将一切隐藏的的东西看的太明白,反而无从去遮掩了。

“我知道你深不可测,除了你的女子身份,也许你还有别的秘密。但我觉得不重要,一个人若是独自一人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好几年,瞧见个活人,不管对方是坏蛋还是侠客,恐怕都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谢明乾笑道,“既然你真不可测,那就不测了。我少知道些,活得轻松些,毕竟背负着秘密的这些年,我已经很累了。”

胡碟有些惊讶地抬头,她素来知晓谢明乾的玲珑心,却不知他如此大智若愚。

“相遇便是缘分,净巍宗的案子惨烈,就像你们遇见许梅香的案子一样,谁都不忍心不管。”更何况一开始,胡碟便是想借着查这案子的由头做自己不方便的事。也算是有所收获。

“我自知敏理有一颗慈悲之心,但这谢还是要说的。”谢明乾盯着胡碟的眼睛,用尽十二分的真诚,“除了我师父,再也没有人给我依靠,再没有人让我如此安心了。”

谢明乾见胡碟眼中腾起的疑问,心跳得有些快。他说的倒全是真话,只是如此卖惨,于他而言确是第一次,这事儿他做得极不熟悉,总有些惭愧,总有些心虚。

“我是大皇子,按理说天潢贵胄,应该是养尊处优地长大,实则却不然。我母亲是个宫女,生下我后便去世了,所以我没有母亲,也没有母族。父皇认为他被我母亲诱惑,是男人的耻辱,所以并不喜欢我,三岁之前从未正眼看过我,三岁之后他更是将我送到净巍宗去习武,美名其曰锻炼我,实则人人都知大昭轻视武将,将我送去习武,便是叫我不要肖想皇位。”谢明乾神色很平常,一丝伤感也无,不似回忆净巍宗惨案时那般悲痛。“这些其实我也记不大清了,都是后来听我们宗门扫山门的大爷们多嘴说的,说我是个弃子,说我没用。”

胡碟轻轻开口道:“你师父应该是很爱你的,他给你起名平初,你说平是字辈,那么初便是他对你的期望。历尽千难万险却始终如初,这是对你的祝愿。一颗初心,亘久未变,这是对你身上最美好品质的总结。”

谢明乾呆呆地望着胡碟出神,良久才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师父是嫌我平庸,不堪大用,才叫我不要想着有所进展,一切只如初呢。”

“怎么会呢,虽然没见过你师父,可是听闻旁人口中的他,也知道他是个良善之人。他对你,必定是温柔的。”

“这倒也是。”谢明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苦涩道,“是我听多了别人的话,总觉得父皇不爱我,师父也不会爱这样的我,却原来我一直在爱中,只是被耳边风声惊扰了。人们都说我这样的皇子,恐怕是没有什么活路了,可师父却说那些东西不稀罕,不要也罢。你说得对,师父对我爱护有加,是我辜负了。”

“你作为大师兄,扛下了净巍宗的冤屈,你没有辜负任何人。”

谢明乾道:“谢谢你,敏理。谢谢你总是安慰我。”

胡碟却笑道:“这不是安慰,我只是一双慧眼看得清,从来只说实话而已。”

“敏理,也只有你,连名字也能读出这么些深意。”

“我可不是刻意为之,为你取名之人,一定是带着些期许的,就连民间爱起的那些狗蛋狗剩之类的名字,那也是希望孩子好养活,能平平安安。一个人的名字,学问大着呢。”胡碟扬扬脸,“你的名,明乾,明字光明、坦荡,霞光万丈。乾字为天,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么说来,其实你的名也是很好的。”

谢明乾眸光一瞬间失了神采,后又恢复如常:“听说是礼部起的好些个字,父皇在其中挑的,我倒不觉得其中真的有多少盼望。”

胡碟道:“那你的字呢?竟然还不知你的字。”

“我的字是甫泽,平日里只有破山和春雨会这么叫。”

“谢甫泽……”胡碟抱着手走了几圈,思量着什么。

“那云逸杰呢?这个名字会是什么意思?”谢明乾迫不及待道。

“……”

胡碟心想谢明乾还真是个实诚孩子,干什么都不忘记他大哥云逸杰。

“这个么……”胡碟望着窗外漂浮的朵朵白云,随口道,“逸嘛,是超脱和自由,杰嘛是人中豪杰,总之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名字,洒脱又明亮。”

谢明乾睁着大眼睛好奇道:“解名字是你们道观里的手艺么?你是不是也能去摆摊算卦?”

“……”

胡碟冷漠地推开他:“走开。”

“……说个玩笑话而已,我错了。”

“说起来,”胡碟饶有兴致地看着谢明乾,“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是个女子的?”

她张开双臂,眼光朝下将自己打量一番:“我自认为没有任何露出破绽的地方。你说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我好改正。”

谢明乾的目光在胡碟的衣角处徘徊,又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胡碟修长的指摸上脸颊,迎上他的目光:“我长得平平无奇,总不至于是看脸看出来的吧?”

谢明乾摇头:“你可不平平无奇,你的眼睿智有神,清冷中带着柔和。你的眉淡如薄雾,却清晰有型。你长得像学富五车的模样,哪里普通了?”

“……说正经的。”

“好吧。”谢明乾把依靠在桌角的身子移开,站直了:“其实与外貌无关,也与打扮无关。”

“都无关?”胡碟更疑惑了,将谢明乾翻来覆去地审视一番,“你小子,很了解女人么?”

“非也非也。”谢明乾笑得肆意,“若是论了解女人,我怎么比得过春信和守一呢,可是她们也没看出来,偏偏我看出来了,我是有些独家秘诀的。”

“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我很擅长观察别人,也很擅长分析别人,这个你知道吧?”

胡碟点头。

“你的气质特别极了,所以一开始我就关注着你。你好像冷漠淡然,有利于世人之外,超脱凡尘。可是又有一些悲悯,有一些密切关注着人们的情感,而这一面,只在某些时候展露出来。我发现你素日里都很冷静,可是看向受伤的女子时,眼中却常常波动。”

“看见许梅香身上的伤痕,你不忍,甚至三番五次回头去关心她。后来在莲县,你为她念了一夜的经,那般地虔诚。你对春信和守一说话时,也是格外温柔耐心。”

“其实我并不了解女人,我只知道我见过的,只有一匹孤狼会为另一匹孤狼舔舐伤口。你是一只狼,而她们是你的同类。”

“当然,你可以因为许多原因而怜悯她们,就算是同类,也可能说同病相怜。但就是你在莲县为许梅香诵经那夜,我忽然想起《道德经》当中有一句话,‘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你之至柔,或许就是同为女人吧。”

“只有一匹孤狼会为另一匹孤狼舔舐伤口……”胡碟眼中幽暗,晦暗不明,“只有女人,会怜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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