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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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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症在古医著并不罕见,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有记述:“有人卧则觉身外有身,一样无别,但不语,盖人卧则魂归于肝,此由肝虚邪袭,魂不归舍,病名离魂。”

“魂不归舍……吗?”阿初拨着琴弦,偷偷打量着坐在她右前方认证抚琴的苏笙,眼底犹带疑惑。

那晚苏笙的样子就像是梦游了,但……梦游会改变口音的吗?以她记得的知识,梦游其实就是睡眠行走,那口音是怎么回事?

临安说苏笙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打出生起就没离过京,甚至母族也是京中名门,但那晚苏笙说下雨收谷子的口音分明就带有乡音,而且那些语气词绝不会是苏笙这种贵族书呆子会用的。

说句不太好的实话,苏笙这种贵女见没见过谷子还不一定呢。

这两天阿初甚至去藏书阁找过一些民间志怪,离魂症在大齐西南等地方,也叫借尸还魂,巫师以术法复生死者,被招来的魂与尸体中残留的魂相抵触,便会出现异常情况……看到这些记录的时候,阿初无端地竖起一身寒毛。

撇了撇唇,苏笙打小就在京城,最近也不曾生病受伤,与其信这些玄幻,她还不如相信苏笙有双重人格。可是这两晚她又很正常,搞得被阿初拖来陪睡的林染认为这是自家小表妹太想她的借口。

难道是那晚她听错了?

阿初百思不得其解,事情又怪异得让她无法放下不管,想得脑子都有点发疼了。

“初宝,” 林染忽然唤她,颇为为难地示意前方。

阿初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前面几个妹子已经拉拉扯扯地笑着出言讽刺起来。

“杜家娘子呢?”教导她们琴韵的杜家娘子是京中有名的琴师,一曲千金,也就长宁书院能把她聘过来当老师。

“刚被山长叫走了,说是宫里有旨传召,怕是为了中秋宫宴。”林染知她方才在发呆,便把方才的情况说了一下。原来是今天的苏笙一曲凤求凰颇得杜娘子赞赏,不知道为何引得其他人不忿,杜娘子一离开便意有所指地挤兑苏笙。

论琴技秦星儿一直是这一届学生的翘楚,在京中也是公认跟舜华郡主的琵琶不相伯仲。苏笙从来低调,没想到今天一曲惊人,连一向严格的杜娘子都难得赞誉。杜娘子前脚才走,后脚就有勋贵的姑娘讽刺她真人不露相,一个说其他曲子平平淡淡,凤求凰却弹得极好,真是玄妙。另一个就说少女春心易萌动,莫不是真情流露的。

苏笙从来胆小,交友圈子都是些温和的小姐妹,哪里直面过这种暗藏机锋的打趣,对方还笑容满脸的仿佛真心赞扬,她更不懂怎么回应,当下紧张得眼眶发红。

“苏笙?这不可能吧。”阿初轻蹙着眉,小声道。这些小姑娘就是太聪明了,课业都难不倒才那么有空搞这些无聊的语言艺术吗?

苏笙平日表现就是个内向的小书呆,外表白嫩呆萌,不出彩也不会有人为难她。何况不过是被杜娘子点名弹了一曲,秦星儿还没展示,那些人急哄哄的样子真有点刻意了。

这些人眼神交流都好高深的样子……阿初无奈地叹口气,她记得在江南时那些姑娘每天被追着学刺绣管家,当然也有不少忙着宅斗,但跟友人相处还是挺和谐的。因为江南大族多,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彼此都可能是对方未来小姑子或者嫂子,姻亲啥的,不好撕破脸皮。

京城这些心有七窍的贵女也不是不和谐,就是语言艺术太高了,偶尔有些什么目的时会发发疯,当然事后都会粉饰太平,维持表面的友好。

在阿初和林染私语时,那边的言语交锋已经转为对苏笙单方面的评价了。

“奇怪,苏笙之前也是个内向的小姑娘,怎么来了书院就学会这些勾三搭四的陋习,”一个姑娘忽然捂着唇,满眼好奇地道,“该不会是跟谁学坏了吧。”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林染看了阿初一眼,见她摇了摇头,只得压下不满。

阿初抬头,没看到舜华及春华等人,了然地轻笑。原来是风纪委员都不在,难怪纪律是差了点。

“也是,苏笙定得晚,安排在最后一批人,可不是跟外头来的混一起了。”一个娇美的姑娘吃吃地笑了起来,像是不经意般拍了拍自己的头,歉意地道,“啊,阿初,我不是说你呢。我只是,哎呀,瞧我,又说错话了。阿娘老说我说话直白,没心眼,阿初,你不会介意吧。”

什么呀,这是冲着她而来?

阿初淡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抚了抚桌面的琴弦,抬眸看向她,“没事,你不会说话的事大家都是知晓的,不介意的呢。先生不是说言多必失嘛,你以后少说话就是了。”

姑娘面容微僵,她也猜不到阿初会说得这般直白。偏生那张脸比自己还无辜,一脸的真诚,让人觉得她真心如此劝告。

“是啊,芷韵又不像阿初你,能言善辩,连顾先生都敢反驳。”另一个姑娘笑吟吟地开口,语气揶揄透着几分亲昵,说出口的话却掩不去讽意,“如此不同,难怪得先生青睐呢。顾先生青年才俊,又未曾婚配,阿初……福气不浅嘛。”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阿初瞥了眼一边的书册,干脆地回道。开什么狗屁玩笑,道德经二十遍啊,她看起来像是需要这福气吗?

众女皆知道她所指的意思,忍不住喷笑了出声,说话的姑娘脸色一沉,她没想到阿初会这般说,一时间噎住。

“好了,别扯其他,我们不就觉得苏笙的琴艺忽然高超了,好奇问问么。”陈芷韵轻笑着嗔道,眼波流转分外俏皮。

“不是笙笙琴艺忽然高超,是进来书院后她勤于练琴,厚积薄发。你们要是少琢磨别人,多关注自身,把磨牙的时间拿来练习,假以时日也能有此进步。”阿初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另一个姑娘扬眉,“说起来,阿初抄书那么多,想来也是没时间练琴了吧。”

阿初眨了眨黑眸,蓦地笑了,眉眼弯然,透着一抹狡黠。调了调琴弦,指尖蓦地一拨,弹指之间一段气势磅礴的广陵散倾泻而出,琴声透彻,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劲气场。

琴声响起突兀,结束也骤然,这段琴声激昂,一般只顺着演奏循序渐进,很少有人能直接弹出声韵。

出头为难苏笙的两个姑娘脸色蓦地阴沉,其中一个沉不住气地抬头看向前方。

清脆的掌声忽然响起,端坐在前方的秦星儿偏头露出轻柔的笑,美得惊人,纤纤素手轻拍,不吝啬地表达赞赏。

“素日只听你弹平调,没想到居然有此实力,看来是阿初藏拙了。”声若莺啼,轻柔而酥软,秦星儿仅仅坐在那里便自成一幅画卷。

“可能是心无旁骛,琴音自然纯粹。不过我也就只能弹弹这种,压箱底都拿出来了,比不得秦姐姐,任何曲调都信手拈来,声如天籁。就看这一曲终来一曲上的,我可不行。”阿初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受了她的赞扬,轻轻弯身行了个礼,抱着她的琴转身下课。

秦星儿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聘聘婷婷地远去,潋滟的双眸微暗,唇边轻柔的弧度慢慢平复。

“星儿……如何?”陈芷韵神色平和地看向她,丝毫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与矫揉。

“是个有趣的。”秦星儿轻柔地道,低头专心地拨弄两下琴弦。

“确实,”发上别着粉色流苏簪的姑娘褪去眉眼的窘迫,眼轻眯顽皮地笑了笑,“不过她的福气我可要不起。”

秦星儿想起那个福气的赠予者,笑容微敛。偏过头,方才还空着的座位已有人施施然地坐下,秦星儿意味深长地笑着道,“你错过了一场好戏,春华。”

坐在首席的姑娘气质如玉,沉静若一汪冷泉。严春华指尖划过琴弦,黑长的睫毛微阖,侧脸不显露一丝情绪,“是么。”

“一段广陵散,与你琴音别无二致,若不是亲眼看着她弹奏,我还以为是你在演奏呢。”秦星儿支颐轻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和。

外人只知道严春华擅诗词,但秦星儿与她相识多年,知她擅琴只不喜琴,看着清冷若雪的人却能在人后弹出山河磅礴的段落。

严春华指尖轻顿,琴弦微颤,发出钝响。偏头看着巧笑倩兮的人,她眼神沉静,抿唇笑了笑,“可能,因为师从一人。”

秦星儿眨眨眼,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眼带喜色匆匆折返的杜娘子,柳眉轻挑,不置可否地扬唇。

笑着打发了快步跟上来想道谢的苏笙,阿初伸了个懒腰回望一眼和谐的讲堂,好奇今天那两个素来好相处的姑娘抽了什么风。

“阿初,你怎么忽然就走了呀。”王若溪抱着琴走过来,“等下杜娘子回来可能还要讲课呢。”

“不会的,时辰到了。”而且她看到山长喜气盈盈地送宣旨的内侍了,杜娘子如今应该也无心讲课。阿初挑眉,露出一抹坏笑,“再说,我就会那一段,不走就要露馅了。”

啊?王若溪一愣,却见她身边的林染无语地耸肩。

“她就只能一鸣惊人,再鸣就不行了。”林染好笑地解释道。阿初不喜琴,偏偏这又是闺阁必备的技能之一,她便苦练一段能震慑人的曲子,每次有需要都拿这一段出来弹奏,震慑他人。

王若溪一点即明,噗嗤一下笑得差点摔了手中的古琴,“好你个小滑头!”

阿初无辜地眨眨眼,等她们都笑够了,才问道,“你说她们今天演的是哪一出?”

“该不会……是之前那事被她知道了?”王若溪能看出是秦星儿示意,但她也想不通缘由,小声地问道。

“应该不会啊……这事还没翻篇吗?”她看秦星儿上书法课看起来心无旁骛的,跟顾思衡偶有交谈也是恭敬守礼。这京城好男儿那么多,她就不信秦星儿这般通透的美人会认死一颗树,实在不行,她可以把她姨母的高阶名册分享过去。

“莫不是……”王若溪俏脸上浮现一抹促狭,眸光盈盈,“她们以为你跟顾先生有什么意思?”

长宁书院中,顾思衡就对阿初特殊关照了,有人这般想也正常。

“哈,”阿初失笑,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们想多了,二十遍道德经下来,我已心如止水。”

“何止啊,这论语十遍,她都心如死灰了。”林染笑不可仰地补了句,逗得王若溪险些失了仪态地大笑。

无奈地瞪了两人一眼,阿初懒得解释,这论语她就抄了一句话而已。

君子知命,不履于险地。

一旬课随着这些笑笑闹闹的日子结束,长宁书院的休沐日又至。

丫鬟垂首恭敬地搀扶着轻提罗裙裙摆的人登上马车,精致的帘子一掀,扑面而来的酒气让秦星儿秀美的眉轻蹙。

身后是长宁书院大门,几个华服姑娘刚好迈出门槛,看到自家的马车笑盈盈地各自告别。

秦星儿敛下不耐,没有迟疑地步入马车,帘子放下,马车徐徐上路。

马车内,少年半靠着马车酣睡,精致绝伦的面容带着潮红,有种诡异的魅惑。千金一尺的云锦纱圆领袍皱巴巴的,染着醇香的酒气。少年修长的腿霸道地占了马车大半的位置,一只脚还挣脱了黑靴露出白袜包裹的大脚丫子。

端起马车上准备好的冰碗,秦星儿毫不犹豫地往少年脸上泼去。

少年眼也不睁地偏头躲过,碎冰还是沾湿了他肩头,皱着眉咕哝了一下,少年换了个姿势,低哑的嗓音慵懒含糊,“那么大火气,在书院的日子过得不咋的嘛……”

“燕燕呢?”秦星儿懒得理会他的打趣,直接问道。她今日回府,周燕燕早在进学时就约好会亲自来接她。

“那种虚伪的小白花,没趣……小爷给你打发了。”少年百无聊赖地摆摆手,随意地道,“怎么,你喜欢那种拙劣的恭维么?在书院被寡淡的严春华压着,出来了需要那种浅薄还自以为掩饰很好的讨好和羡慕来平衡一下吗?”

秦星儿并不在乎周燕燕,只是偶尔看她又挣扎又自卑地讨好她,权当乐子罢了。这种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搞不明白的女人,她能有什么欢喜?

见少年打了个嗝,酒气冲天,剪水双眸划过冷意,秦星儿别开眼,冷冷地道,“你再这般醉生梦死,早晚闯大祸……届时,大姐也护不了你。”

少年嗤笑,睁开狭长美目,眼中不见丝毫醉意,“这不有你么?”

闻言,秦星儿周身的气息更冷然,双眸含厉盯着不耐地扯开圆领的少年。

“怎么?咱老父亲不是正为你择一好夫君?”少年混不吝的样子也丝毫不损他与亲姐不相伯仲的容色,反而有种雌雄莫辨的贵气,“难不成你还想死磕顾家那夫子?”

冰碗应声袭来,少年险险地躲开,略狼狈地瞪着那个端庄地抚平发丝的人,“秦星儿,你我同胞而生,我要是十分疼你也有八分痛!”

“是啊,我也有八分痛,你这般醉生梦死,何曾想过我?”秦星儿厉色拍开他指控的手。今日一整天,她的头都阵阵抽痛,还要维持着高雅的姿态进学抚琴,他让她好过了吗?

“不然呢?”少年哈哈大笑,“你还指望我建功立业不成?我的好二姐,你不会还那么天真吧……噢,也不对,你都能妄想那种人,确实天真……你以为我们那位好姐夫会让你沾上顾家……”

“秦天赐!”秦星儿难得提高了音量。

马车忽然停下,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停顿。少年厌恶地耙了下黑发,冷哼一声,靴也不穿,直接撩起帘子。

“吾儿,你可回来了,怎样,头疼吗?我听那户部侍郎说你被他儿子打了,可有受伤?”娇弱的美妇急急地迎了上来,看到少年没穿靴的脚,懊恼地转头斥道,“你们都是瞎的吗?公子的脚凉到了怎么办?还不快背少爷回院子……”

车外纷纷攘攘,马车内的秦星儿眼底难掩痛色,沉默好一会才撩起帘子步出马车。此时车外只有她的丫鬟和几个家丁面不改色地等着她,秦星儿也没有不虞,款步下车。

“公子今早跟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有些争执,一怒之下把那二公子给打破了头……户部侍郎的夫人找上门了,被夫人打发了……”丫鬟扶着秦星儿进府,低声道。

怎么打发秦星儿也懒得问,反正并不是钱财便是人情……抬眼望着一片清净高雅的院落,秦星儿叹口气,“把大姐前头赐下来的红宝石头面翻出来,送去给南安侯的三姑娘。”

丫鬟了然,南安侯的三姑娘跟自家姑娘关系不错,如今已是户部侍郎的长媳,夫妻感情很好,倒是婆媳关系一般。因着婆婆偏宠二公子,长子长媳对不学无术的二弟屡有不满,还好户部侍郎看重长子。

“三姑娘是个能力不错的,估计这次能借着机会一举夺了府中中馈了。”丫鬟顿了一下,有点心疼地看着自家姑娘,“说到底,夫人也太偏心了,姑娘也是她……”

“雪烟,”秦星儿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轻瞥了她一眼。

雪烟神色一凛,低下头不敢说话。

秦府的大门关上,另一边的马车窗帘放下,看过了好戏的严春华淡淡地道,“回府吧。”

细白的手指轻点檀木窗沿,严春华沉吟半刻,才慢慢地道,“我记得,舅舅家的四姐姐是嫁到了凉州知州陈家?”

“是,陈家如今是四姑奶奶当家。”一边安静的丫鬟回道。

“前段时间阿娘说她要回京探访,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吧。”凉州靠近漠北边城,几年前边城战乱,凉州也有派兵前去支援。

严春华翻开手边的书册,素净的面容多了几分暖意。书册上,飞扬的草书寥寥几笔,在离魂症的讲解上画了几个奇怪的标记。

男子比女子难写,还是小姐妹贴贴算了

第21章 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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