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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书法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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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就让你看不见我脸上的挣扎~快结束吧,本姑娘想要过好日子呀~”

随意而轻快的调子断断续续地低声吟唱。一场酣畅的雷阵雨在午后转为淅沥小雨,这几天被李老土抓着默算了一大堆账簿的阿初趁着休息悄声躲到了书院后方,挑了个没人的屋檐角落赏雨。

张眼望去,烟雨蒙蒙的屋角楼阁,红墙绿瓦有几分别样的风情,让人身心舒缓,自觉最近用脑过度,阿初靠在墙上压根儿不想走。

书院的日子过得比阿初想象中还要舒适。衣食住均有专人负责,伺候的下人无微不至,室友是个好相处的,熟悉的姐妹也在近处,每天只需要专心学习,不需要考虑其他杂事。书院的先生都是温和而渊博的,还有几个出色的女先生,虽然也有那些碍于长公主人情或者今上意思前来讲学的官员高傲冷淡,但总体来说也是不错的。

尽管比不过那些天赋和努力都拥有的名门闺秀,但凭借着知识的累积和这十来年的恶补,阿初在课业上虽说不上游刃有余,但也不需要悬梁刺股地追赶,有些课业例如下棋偶尔还能杀出个首席,不至于因家世不如人而被看轻。

说到这个,阿初就很想叹气。这里的姑娘们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喜欢靠实力取胜。还有那个古板的李老头,如今书院一半的学生都拿他们当躲猫猫游戏围观……

叹气,明明她的日子可以更舒爽的……要是没有算账这个例外,这种又上进又舒适的日子她能再过几十年。

摇头晃脑地妄想一番后,阿初抬起头,小院子的围墙比外墙要低,一柄青色油纸伞由远及近。生怕是李老头找了过来,阿初连忙蹲下,小心地屏住呼吸。

下一瞬,一只微凉的手无声无息地从后方探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鼻口。

阿初黑瞳微扩,还没来得及反应,后方的人已经很有经验地分开手指,让她的鼻子能从指缝透气。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阿初回头,一张娇美的容颜晃入眼帘。

王若溪?嘴巴无法吭声,阿初瞪大眼控诉她的暴行。王若溪捂着她,另一只手比了个闭嘴的动作,箍着阿初蹲靠在墙边。

阿初掰开她的手,无声地问她怎么回事。只见王若溪脸色诡异,神色尴尬,指了指墙后。

随即,男子温和的嗓音带着一缕疑惑从墙后的院子里响起,“是你?”

声音有点耳熟,阿初与王若溪对望一眼,明白王若溪为何要拉着她了。院内明显有人私会,她们虽无意偷听,但要是被院内的人发现,那就真的是无法说清楚的尴尬了。

“顾先生。”女子的嗓音清而不妖,娇而不媚,似蕴含少女独有的羞怯,却又想表现得落落大方般力求平稳。

这声音不就是……阿初顿感意外地看了看王若溪,对方会意地点点头。里头的姑娘,正是那容貌极美才学也出众的秦阁老家二姑娘秦星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跟别人私会?阿初瞬间明白王若溪的神色会这么奇怪了。

这年代男女大防尽管没有阿初以前看到过的书里写的严格,但孤身独处还是稍有不妥,若是有人刻意宣扬,便会影响女子的名声,严重些甚至会毁掉女子的一生。

长宁书院里能出现的男子,不是几个夫子就是这几天受邀来讲课的官员……无论是何种情况,被人发现都不好解释。

院墙之内,那位顾公子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打了招呼后便准备告辞了,“秦二姑娘,若有想要请教的,明日课上可以提出来,也好让其他学生知道。若是另有他事,可告知山长,在下尚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平淡得毫无波澜的语气,完全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

“顾,顾先生,”女子踌躇的声音忽然坚定起来,“小女约您至此并无请教之意,实在是……是我有事需与先生亲自说。”

“……何事?”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阿初仿佛能感受到秦星儿的挣扎,心里头好像有猫在抓一般。她身边的王若溪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两人手都不由自主地相互握紧。

这种一起听八卦的刺激感是怎么回事?阿初扫了一眼两人的手,无语地别开眼。

“妾……似丝罗……愿托乔木。”素有才名的秦星儿在这一刻也词穷,受礼教熏陶十多年,如果不是眼前的人,她如何敢抛弃女儿家的自尊?

那浅白而直观的话让阿初两人双眼浮现震惊与挣扎,不约而同地双手成爪子状对着空气乱抓一把,既想竖起两只耳朵听听事情怎样发展,又有种无意间窥探了他人阴私的愧疚和心虚。

“承蒙错爱,”男子顿了一下,冷淡地道,“秦二姑娘是人间惊鸿客,然,在下不过是平凡之人。”

他拒绝了!阿初两人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的震惊,不由得心生退意,但如今两人都不敢妄动一步。

院内安静了半响,秦星儿语带哽咽,说出的话语都有些颤抖,“顾先生何必自谦……先生人若明珠,丰姿隽爽……莫不是,是嫌弃小女高攀?”

“姑娘自是人中凤。”秦星儿还没来得及露出喜色,便听得他没有半分迟疑地道,“只在下非梧桐,安得朝阳鸣凤来?”

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温和而淡漠,听得人心中一片冷意。

到底是何等人物让天仙甘愿跌下凡尘?阿初按耐不住动了动腿,才探起半个头便被王若溪一手按下,一双大眼亮晶晶地看过去,得了对方一个不雅的白眼。

秦星儿没想到自己丢下女儿家礼教,忍着羞涩竟招来这般无情的回应,眸中水光潋滟,“既然先生……于小女无意,又为何……屡次鼓励,温柔以待?”

男子轻蹙眉,眼底微冷,“秦二姑娘于书法上颇有造诣,我为先生,受命教导,不过职责所在而已。至于温柔以待……姑娘课上认真,课后勤练,相信没有夫子会故意严苛对待。”

秦星儿难以置信地微张红唇,对方理所当然的应对让她羞愧不已。原来她自认为的特殊对待,不过是对方的平常以对,心底曾经暗暗的欢喜自得如今像冰冷的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烧得她两颊发烫,说不出话,只得捂着脸快步夺门离去。

男子看着她离去不曾阻止,顿足一下,便出了院门,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王若溪眼明手快地扯着阿初躲在一旁的八角石塔后。阿初头一回围观这般场面,忍不住偷偷看过去,只见缓步而行的男子身姿挺拔高挑,墨青色锦袍衬得他俊秀偏冷,五官目测是好看的,但表情太淡,眉眼清冷,所以整个人有点索然无味。

京中无数男儿的梦中情人就喜欢这一挂?阿初越看越觉得奇怪,总觉得那人有点眼熟。男子忽然转头,阿初吓了一跳,忙不迭捂嘴蹲下。

那正是当日与林晖相拥(不是)的人!

等人走远后,阿初松了口气,刚迈出一步又被王若溪抓回。回头一看,王若溪示意她再等等。阿初不明所以,乖乖地听命。

等了没一会,秦星儿从院门那边折返而来,四边张望一下,似乎确认了院中无人后才又离开。王若溪给阿初一个你看的眼神,阿初佩服地竖起拇指。

两人又等了半响,料想没人折返后,才慢慢地站起来,松动有点麻的双腿。

王若溪神色兴奋,“我去……居然是这么一出好戏……不对,你怎么在这里?”

阿初揉了揉腰,回望她,“我一直在这躲雨呢……反倒是你,怎么也在这?你……偷听?”

“才不是!”王若溪瞪大了双眸,连连摆手澄清,“我本是要进院子里找明日书法练习的字帖,可是还没到便瞧见她和顾先生一前一后进去……原是想回去的,转头便看到你……我不就怕你被发现嘛。”

误打误撞了吗?阿初叹口气,“那现在……咋办?”

“肯定不能让秦星儿知道啊,她那人最要脸了,课堂上弹琴输了都要夜以继日地练习争个第一回来的,要是她知道我们听到这一出,肯定跟我们没完。”王若溪对老对手还是比较清楚,皱着秀眉道,“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那也是。不过那人也太不识趣了,秦姑娘她多美啊。”就是性子高傲了些,阿初来书院快一旬了都没能跟美人搭上话呢。

听方才两人的对话,明显是男的表现太温柔,女方才会错意的……这样一想,阿初都有点同情秦星儿了。一个受礼教熏陶长大的娇娇女,得多大勇气和决心才会舍弃尊严私下表明心迹?

“呵,美若天仙又如何,那可是顾家长公子。不过话说回来,美貌对秦星儿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王若溪不知道想起什么,口吻有点感慨。

“听起来内有乾坤,愿闻其详哦。”阿初眨眨眼,饶有兴致地问道。

王若溪拉着她往后面的长廊走去,挑眉看了看她,“没想到你也这般八卦。”

“非也非也,这叫打听。再说,我又不会外传。”阿初自问口风还是很紧的,而且八卦这种东西哪个女人能抗拒?

“跟你说也没什么,这些真要想知道找个灵通些的人稍微问问也能打听得到。”王若溪想了想,压低嗓音道,“秦家的人大概想拿她的亲事再搏一下前程呢。”

“不会吧?我听说,秦家也是世家,不过已日渐式微。但秦阁老是个有本事的,科考出身,平步青云,官至一品,把已经没落的秦家重新兴旺起来。”阿初对京中稍微有名的世家也是背过谱的,如今的秦阁老是内阁重臣,与王相同辅君王侧,秦家也有不少族人在朝为官。

“是啊,他是个奇人,但一个人的厉害架不住一家子的拖后腿呢。”王若溪想起那个精明能干的长辈,微微撇了撇嘴。“他的兴旺,有一半功劳来自自己,另一半则源自长女秦贵妃。原以为后继无人,也大力栽培了子侄们,谁知道年过四十又得了一对龙凤胎,可不羡煞旁人呢。可惜,独子却是个扶不起的烂泥。偌大的家业想要握在这一脉,一个秦贵妃可不够呢。”

秦贵妃固然是秦阁老的后台,但今上已年近六十,地位稳固的太子又是先后所出,秦贵妃所出的十三皇子才三岁……独苗靠不住,只有再找一门可靠的亲家,才有把握平稳度过这一代的交替。

阿初对秦家有印象的源头是刘氏特别提醒要小心秦家那个浪荡子,只是没想到秦星儿这等人物还要扶弟,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不屑。但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若秦星儿没有同胞所出的弟弟,她嫁人后也会怕娘家没人撑腰。

咬着唇想了想,阿初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好她弟弟太年幼,资质目前看着也不错,她的亲事不至于要拿来给弟弟铺路。

“我听说,六皇子本来是对她有点意思的,秦阁老也有些意动。不过上一届书院招生的时候,恰逢秦贵妃产子……有了亲子,又怎么可能便宜其他皇子。”涉及皇家事,王若溪说的语焉不详,但里头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可是,秦星儿本人功德妇容均不差,又是个有才华的,难道只有嫁人于她才有意义?长宁书院的前辈们,也不乏终身不嫁的女官,一样流芳百年,光耀门楣啊。”心中的郁气难消,阿初看向停雨后开始稀疏的云层,轻喃道。

“意义?”王若溪仿佛听见了些好笑的东西般,眯起眼咯咯笑了出声,“我们这些闺阁女子,从小被家族调教培养,离了家我们又有什么意义?既然男子可以争功名兴旺家族,我们女子若是嫁个得力的夫家,能为家族出一份力,不也是意义吗?”

所以,王家长女接下赐婚意旨嫁去林家,促成林王两家姻亲合作,也是她于家族的意义?阿初叹了口气,没有问出口。

“好了,别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秦星儿没那么笨,她都敢挑上顾先生了……说不准,我来这里也不是意外……算了,反正就是顾家这条路不通,她也不会轻易让自己被家族安排。”王若溪止了笑,正色道,“此事就到这里了,你看到她时也别露出异样。”

“那肯定。”论装这学问阿初也是从出生就擅长的。虽然因秦星儿有些郁闷,但别人也是求仁得仁,阿初不圣母也不纠结。舒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头上发髻猛地被硬物砸中,吓了两人一大跳,一颗红色的果子掉落在地上。阿初捡起来一看,“李子?”

“初宝,你还在这里干嘛呢?”林染从阁楼探身出来,朝她挥挥手,“诶,若溪也在呀。”

“不是,”阿初抬头,难以置信地举起手中的李子,“我被李子砸到了。”

李子?林染看了眼院子里傲然挺立的苍劲古树,无奈地道,“傻初宝,这是松树。”

“是松树,但我被李子砸到了。若溪,这是李子吧?”阿初当然知道这里栽的是松树,但砸到她的是李子。

王若溪叹为观止地看了看阿初手中的李子,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松树,说不出话来。

林染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们,哄小孩般道,“是是是,松树上结了李子掉你头上了。赶紧过来呀,明儿有书法课,大家都在挑字帖呢。”

阿初拿着李子抬头望了望天,天空还有点晦暗,但云层已散开,叹口气,提起裙摆跟王若溪一起离开。

一手好字,是每个大家闺秀必学的技能。

阿初的楷书是不错的,端正娟秀,要是换在信息化时代很是值得炫耀,但在这里才女遍地的京城确实不太能拿得出手。她爹的一手好字当年也是惊艳了一届科考,但精心教导的女儿却学不到他的精粹,形似而神不似,脱不去骨子里的散漫。故而阿初一想到自己没有风骨的字,就不太想去上书法课。

被林染拉着快步走到讲堂的时候,阿初才发现几乎所有学生都已经到了,而且打扮都非常精致。统一的服饰无法变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在头饰上下功夫,不是那种大宴的庄重,而是凸显自身的刻意打扮,比如那陈姑娘年纪小,平日都戴蝴蝶绒花,今日居然戴起了流苏珠花,一颦一动分外娇俏。

这阵势倒是她从没见过的,阿初好奇地凑过去问道,“她们今天是怎么了?”

不怪阿初好奇,几天前曾名扬大齐的南郡王太妃亲临讲解诗经,也没见她们那么紧张。

林染神秘地道,“那可是顾先生呢。”

顾先生?昨天那个人?阿初眨眨眼,“他很厉害?”

林染瞪了她一眼,低声道,“那不得同语。顾先生是顾太傅的嫡子,陛下膝下几个小皇子都是他辅教的,他的字可是连今上都赞誉过的。”

昨天秦星儿好像就是因为习字被他“温柔以待”才会产生误会……阿初下意识地看了眼前方。

王若溪回过头,给了阿初一个眼神提醒。

“我知道你不喜习字,但千万别在顾先生面前表现出来,舜华说了,他教习的时候可严厉了……”林染想起阿初对习字的阴影,小声地警告她。

说话间,一抹挺拔的身影踏进讲堂,姑娘们瞬间安静下来。阿初抬头,来人身着红色圆领官袍,面容俊秀,身长如玉。

就颜值而言,比不上林晖的英朗,也比不上传闻中四皇子的阴柔美,据说还不如临安备受人觊觎的兄长,但此人通身气质很温润,剑眉星目,眼神清冷,一举一动都有种让人信服的从容。

阿初垂目,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不远处的秦星儿,却见她的侧颜神色如常,甚至带着好学生的微笑,仙气十足,看得阿初十分佩服。

果然这些京中有名的少女都是演戏高手。

“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温润的男中音不紧不慢,明明声调都平缓,却给人一种溪流潺潺的舒适感。

难怪眼高于顶的秦星儿芳心暗许,连一直稳重大方的严春华也低垂着头认真聆听,阿初暗觉好笑。

这个顾先生虽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美貌逼人的公子,但整个人就是给人一种刚刚好的苏感,要不是她曾见识过无数小鲜肉,心早就坚如磐石,估计也会被迷倒。

奇怪,这个人眼底明显有着疏离,整个人暗藏清冷,到底是怎样的温柔以待才会让秦星儿那种通透的人误会呢?阿初看着摊开在书案上的道德经,心思有些散漫。

“道德经共八十一章,先抄写前面四章即可。”

嗯?阿初猛地抬头,抄书?

“这位同学是有什么其他高见吗?”顾思衡还是第一次在讲堂上被这样直视,不由得停下来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再次聚在阿初身上,她不得不再次站起来,整整裙摆,硬着头皮迎上他毫无波澜的注视,福了福身,“先生,我等自小习字,均多为练,难得于课堂之上,先生何不先讲一下书法之理?学习鉴赏之道?”

太讨厌了,这个书院的男夫子怎么都爱上来就动手?打了几天算盘,还要应付这几天的琴律课程,阿初的手腕已经酸痛不堪了,她非常怀念纯理论的课。

书法嘛,不是应该先科普一下书法知识,鉴赏一下名家真迹啥的?阿初满心以为能欣赏到那些被顾太傅收藏的真迹。之前南郡王太妃不就带了自己珍藏的孤本来一起欣赏吗?

林染默默地以手扶额,不忍看她犯蠢。

“何为书法之理?”手拿着书卷置于身后,顾思衡也没有不悦,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仅及他肩头高的小姑娘问道。

阿初骑虎难下,只得微微偏头,想了想,“如王羲之的《题卫夫人笔阵图后》、“永字八法”、 颜真卿的《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之类的?”

眸底掠过极浅的笑意,顾思衡回道,“这些你们自行翻阅即可,书院的藏书阁虽无孤本,但前人的手抄本亦是有的。”

“可是,”不知为何,看到他那种明明温和却又不容人拒绝的样子,阿初就有一股气梗着。抄书……她根本不想一上来就抄书,本来字就一般,现在的状态更是不适合,她不要再做那个被当众点评的倒霉蛋。

圆滚滚的大眼流转,阿初想也不想地一顿输出,“习理论定然需要指导,方能理解透彻,进而懂得欣赏名家的字,加上自己勤练。我意思是,先做到眼高,才有可能手高。先生只让我们抄写,这于我们平日习字有何不同?难得先生来书院教习,我们当然希望能学到一些更有价值的。都说书法技法中,笔法,结构,章法均需要讲解指导,自学能掌握笔法的人极少,不然已经中了进士的颜真卿就不会拜张旭为师了。字能练出来,书法不是练出来的,是学出来的,正确的方法加苦练才能成功。”

顾思衡挑眉,有一刹那眼前的面容与记忆中那张明艳的脸重叠,很久没人为了逃避抄书而跟他掰扯了。瞬间的恍惚被掩去,微暗的眼神让阿初心下咯噔一声。

林染半垂着脸,拼命朝阿初打眼色,急得她几欲出声。刚抬起头,就看到顾思衡身后,位置靠前的舜华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林染只得压下担忧。

“书法的核心是笔法,掌握笔法最快的方法自然是有明师指授。然此时各位学生的字迹不一,擅长的字体亦不同,单纯讲解反而会破坏她们本身的习性,书院的学生跟普通的不一样,各有基础及所长,现阶段唯有多练,再从中指出不足指出,修正一些平时习以为常的习惯,方能行云流水,入木三分。”顾思衡敛去心中杂念,淡淡地道。

啊,是这样吗?顾思衡的话她无法反驳,书院各人确实水平不一,第一节课不能□□法也是正理。阿初咬了咬唇,脑子开始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言行有些不妥。还在想着怎么挽救,却忽然看到他身后的临安朝她比了个手势。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眉眼轻抬,顾思衡问到,懒得理会身后那些暗涌。

姑娘盈盈大眼明显透露着羞恼,红嫩的唇微抿,白嫩的脸蛋轻鼓,更显得稚嫩,仿若委屈的孩童,竟让他有种莫名的错觉,仿佛在欺负幼童。

眼帘轻垂,顾思衡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反驳,却见她一边点头一边干脆地道,“没有。”

顾思衡微愣,但那个丝毫不觉得自己表现矛盾的姑娘已经柔顺地坐下,开始润笔了。轻咳一下,思衡移开目光,“若无问题,那便开始吧。每人抄写一遍。”

顿了一下,眸底略过一抹笑意,“方才那位同学既然喜好鉴赏,想来练字不够多,此乃基础,便多抄个二十遍遍吧,勤能补拙。”

话音刚落,便看到那双大眼满是指控地望着过来,顾思衡握着书卷的指尖微动,低头用心看学生们握笔的手势,间或指出她们无意识的陋习。

阿初顶着其他人同情的目光,硬是垂目掩去想刀他的欲望。

各姑娘看了看若无其事的两人,也无心八卦,纷纷静下心绪拿出看家本领,一时间整个讲堂安静得只有顾思衡点评的声音。

啪的一声把道德经丢在寝室的书案上,阿初灌了两盏茶水才缓过气。

“初宝,”不放心跟过来的林染和苏笙在门外探头进来,柔声安慰道,“顾先生出了名的严格,你别在意,咳咳,也别……乱来。”

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阿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能如何乱来?讲堂之上反驳先生已是不恭,再有什么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很憋屈,但这就是现实。阿初后悔死了,早知道就直接承认听课不认真算了,认错态度良好的话估计就不用抄那么多次。

阿初翻开道德经,闭眼平静了良久,才拿起毛笔认认真真地抄写起来,心中默默地跟着念。林染见此与苏笙交换了个眼神,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林家姐姐,”苏笙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忧虑。

林染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她又不是笨的。”

她有经验,阿初虽然偶尔会犯倔,但也很能自己调节情绪,每次都能迅速冷静下来并反思自己,除大是大非外绝对不会不管不顾地一意孤行,非常识时务。

见阿初已经摊开宣纸开始磨墨,林染笑着拉着苏笙离开。

憋着一口气,阿初足足抄了两遍道德经才停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阿初满心的不忿都在抄写的专注中散去,本来就是钻牛角尖的意气,现在平静后反而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无理取闹。她本就不是争一时之气的人,但不知道为何当时对上那位眉毛都不动的顾先生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一定是他态度不好的问题,好歹我也是林晖的亲亲表妹,一点面子都不给。”阿初摩挲着胸口的玉佩暗忖,指尖忽然一疼,低头一看,才发现之前的红绳结蹦出一条焦灼过的口子,摸着扎人。强迫症瞬间犯了,阿初索性取下来打算把那个口子压回去。

事实证明有些手残党是不能轻易动手的,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后,原本结实的绳结反而松动了,只能暂时打两个死结绑紧。

阿初叹口气,由衷地想念她的素秋——素秋的字是她手把手教的。

听墙角来发展剧情

第12章 书法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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