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陈牧星的声音打断了绝望的蔓延,她站起身,绕着计时器下的像素文字绕圈,嘴里重复着:“不对……”
从刚才开始,她的脑子就在不断回响着播报内容,但脑子像被浆糊糊住了,明明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就是想不通。
要是三水麻麻的脑子能分一些给她就好了。陈牧星悲伤的想着。
禹庆斌被她绕得眼晕,伸手拦了她一下,“不对什么?”
陈牧星点点自己的额角,“播报不对。”
“这点刚才学生妹不都说过了吗?”
“不是指那个。”陈牧星停下,盯着文字忽然复述起播报内容,“「第二轮表态将与隐藏环节同步进行,建议非代表玩家积极参与,为己方赢取积分」……”
脑中再次出现灵光一闪的感觉,陈牧星看向名单,说话的语速都慢了下来,努力抓住脑子里的那点灵光,“除去代表,一节车厢至少有1-4人,规则建议积极参与赢取积分,可这么长时间,我们有看到任何一个来自其他车厢的玩家吗?”
三人的眼睛缓缓睁大了。
禹庆斌疯狂挠头,看着像是继陈牧星后也步上要强行长脑子的后尘。
宛如三水麻麻附身的陈牧星再接再厉:“再怎么娱乐至上,也不能连基本的规则都没有,否则根本无法构成游戏……”
周彤脸色一变,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查看,泛红光的头像,被攻击的提示,耳旁越来越吵的敲门声……她僵硬地扭头看向车门窗——难道他们不是「待被攻击」,而是「正在被攻击中」?
想通的同时,周彤听到了玻璃破裂的声音。
剧烈的敲门声已经消失,只剩嘭嘭作响的心跳声。
先前以为是错觉的愉快喊叫不绝于耳,视野中不断涌出摇曳的黑暗,周彤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四肢、身上全是被五指捁紧的束缚感,‘手指’柔软无骨的同时泛着阴寒。
在动荡的视野中,车厢大开的门距离自己至少有一米远。
——她想起来了!!
播报宣布‘第二轮游戏开始’时,右侧车门和隔门便被同时打开,他们对门外的东西毫无抵抗能力,一个照面就死死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只手朝自己伸来,将他们拖入深渊。
新手礼包送的精神防御保住了他们最后的意识,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他们潜意识在自救,在提醒自己!
周彤拼命挣扎,奋力挣开捂住嘴巴的‘黑手’,大声喊道:“姐姐!芮姨!庆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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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牧星苏醒只比周彤早两秒,但她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在她理清状况之前手就已经在抓着鬼牌当刀使。
‘黑手’自带的阴寒具有强效的制冷效果,陈牧星一边觉得手不是自己的,脚也不是自己的,一边拼命靠肌肉记忆疯狂戳戳戳。
大约是命不该绝,亦或是鬼牌材质特殊,陈牧星乱戳的手不知道戳中了什么位置,缠绕在身上的‘黑手’一下触电般全都变成碎碎,漂浮在空中重新化为黑雾。
还没来得及高兴,失重感便拽着陈牧星往下坠。
陈牧星大惊失色,这鬼地方为什么会有重力?!
这么不讲玄学的吗??
然失重感只维持了两秒,脚上便倏然一紧,将她重新钉在了原地。
陈牧星睁眼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以倒挂的方式死死抠住了车门边沿,还差一点点就要滑落。
周彤的呼喊声传来时,陈牧星心里还在疯狂尖叫,一边惊魂未定一边回应:“我在!”
“姐姐!”周彤一喜,随即又担心起另外两人,“芮姨和庆斌哥呢?”
“省点力气!我们先脱险,再去帮他们!”
周彤连连点头:“好——!”
陈牧星盯着自己的腿,试图卷腹起身,但脚尖的支撑面积太小,她一用力,就有脱落的可能。
这样不行。
陈牧星咬了咬牙,左右张望试图寻找可以借力的东西。
被碎开的黑雾在她周围聚集,正在和一些从远处伸来,悄悄接近她的黑色手臂重新融合。
比起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黑色的手臂看上去反倒没有那么可怕了。
陈牧星毫不犹豫伸手抓了上去,阴寒的气息冻得她一个激灵。
她闭了闭眼,叼住鬼牌,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找好借力点,双手迅速交替攀爬。
同时,这个举动也让原本还有些忌惮鬼牌的黑色手臂欢快地缠绕上来,直接导致脚尖承受的力也变成了两份,一份是往下掉的重力,一份是黑色手臂将她扯离车厢的不可抗力。
在这样的极限拉扯下去够车门,陈牧星能明确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颤抖,这状态就跟拔河一样,不能收力也不能卸力,只能咬牙死撑。
僵持之下,陈牧星身上缠绕的黑色手臂越来越多,没一会儿全身上下就只剩一张叼着鬼牌的脸露了出来。
四门大开的车厢内一片死寂,随播报出现的像素文字凝固在空中,连计时器都没有在动,时间停止在【00:18:00】。
一个黑色的诡异人形躯体缓缓靠近右侧车门,挥动黑色的大手,“啪”的一下扒住车门,不断翻涌蠕动的躯体缓缓升起,露出一张惨白如雪的美女脸。
陈牧星此刻面前要是有面镜子,怕是能当场去世。
手指用力扒紧车门,得了空的另一只手和叼着鬼牌的脑袋配合默契,一扯一划,左手顺利脱困,取下鬼牌,往右手臂和身上的‘黑手’一通搅巴。
这回没有出现之前的碎碎现象,陈牧星不敢托大,身上一得空便立刻手脚并用爬入车内,像只考拉一样往抓杆一抱。
噬骨的阴寒迅速褪去,黑色手臂被无限的屏障挡住,进不了车。
陈牧星终于能喘口气。
探头往车门外看去,不见王芮和禹庆斌的身影,只有周彤在和她距离不到两米的位置,整个人大字型平躺,在翻滚的黑色手臂中浮浮沉沉,乍一眼看,颇有两分悠闲的味道。
陈牧星一时也判断不了这情况是危急还是不急。
用目力观测了下距离,陈牧星果断先脱掉外套摘下围巾,然后从王芮的菜篮子里挑了两根萝卜。
回到车门前,陈牧星将其中一根萝卜用力往外抛,萝卜顺利穿过黑色手臂,越过周彤,划出白色的抛物线,最后落入黑雾中。
看来能行。
陈牧星先外套绑车门把手上,再将围巾的一端绑在外套袖子上,最后在围巾的另一端绑上剩下的那根白萝卜。
围巾是饭饭送的自编温暖牌,长度是陈牧星喜欢的两米三——差不多是她目测的距离,加上外套是为保险起见。
一切准备就绪,陈牧星提起萝卜大喊:“周彤!”
周彤‘躺着’没动,嘴上大声回应:“在——!”
陈牧星抬脚踩在车门上固定自己,手上提着萝卜旋转了两圈,确认动力足够便立即放手,同时大喊:“4点钟方向,抓住了!”
幻境中,陈牧星和周彤的先后消失差点没把剩下的两人吓死。
幸亏陈牧星留下的提示足够明显,王芮很快猜出原因,但理解和意识觉醒是两回事,就像人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不一定能在意识到后立刻控制自己醒过来。
所以最后两人只能用物理的方式破局。
顶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睁眼,视野一片漆黑。呆愣两秒,延迟的感知回笼,让人窒息的阴寒无孔不入,带来溺水般的感受。
两人拼命挣扎。
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通层层屏障,抵达耳旁:“冷静下来!不要挣扎!”
王芮很快认出这个声音属于谁,虽然不安,但还是努力克服条件反射,让自己放松下来。
不多时,挤压胸腔的阴寒不断退去,背部缓慢升起一股力量,将她顶出‘水面’。
王芮大口喘息,并且剧烈咳嗽起来。
周彤的声音再次传来:“芮姨!姐姐!是芮姨!”
王芮循声望去,黑色手臂如海浪般在车厢门前挤挤攘攘,陈牧星和周彤杵在门口,手里拿着什么,眼看着那些‘黑手’就要拍到她们身上,却不料‘黑手’反而把自己拍散了,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在保护她们。
王芮松了口气。
陈牧星拧眉目测。
王芮和车厢的距离约莫三米,她手上的‘救援绳’在接驳周彤的围巾后勉强有个三米五,长度是够的,但王芮状况没周彤稳定,浮沉间只能勉强看到她的脸。
“这样不行,她抓不住萝卜。”陈牧星看向手里的围巾,她记得上回放映室看的电影,凶手就是利用围巾和厨房处理器勒死了一个人来着……
陈牧星忽然抬头看了周彤一眼,问道:“你体重多少?”
周彤眨眼,不确定地说:“4、81斤?”
陈牧星点头,难怪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拉上来了。
王芮比周彤高,比自己胖,保守估计130斤,两人合计211……上次三水看片的时候说人的脖子能承受多少拉力来着?
陈牧星努力回忆。
1200N?还是1000N?
算了保守点取少点吧。
那1000N等于多少公斤来着?
公式忘记怎么算了,总之好像是去掉一个零……那就是100公斤。
200斤,211四舍五入正好200。
应该能行。
陈牧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周彤,省略掉不靠谱的思考过程,听上去还算人话:“我们得下去接人,围巾承重大概在200斤左右,你比我体重轻,意外风险低一些,怎样,能做得到吗?”
周彤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在点头了,陈牧星一说完便立刻把手往她面前伸,“绑上,我去!”
陈牧星边绑边问:“确定吗?”
“姐姐你力气大,万一我和芮姨都没有力气往回走,有你在车上还有可能把我们拉上去,我不行。”周彤飞快说道。
陈牧星摸了摸周彤的脑袋,把鬼牌塞周彤手里,“拿着,你自己判断什么时候用。”
周彤用力点头。
两人来到车门边沿,黑手们的叫喊声已经从愉悦转变成委屈,似乎将它们阻挡在车厢之外是一件欺负它们的事。
陈牧星站在周彤身后,用平稳的语气轻声道:“玩过旅游园区的轻功水上漂吗?”
周彤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见过,没玩过。”
“没事,这很简单。”陈牧星伸手指着王芮的方向,“那是你的目的地,你就把这些东西当作草席,一口气跑过去就行了,只要你跑得够快,它们就抓不到你。当然,就算被抓住也不用慌,拿鬼牌把它们捣成碎碎就行。”
周彤勇敢地握起小拳头,“我不怕,我知道就算我摔进去了,姐姐也能把我拉回来的!”
陈牧星笑了,往旁让开。
周彤摆好起跑姿势,自己默数:三……二……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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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脖子能承受的拉力约为1200牛顿(120公斤,即240斤)。
换算公式:g=9.8N/Kg
第10章 正在被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