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颜整个人被麻绳死死绑住，躺在床上痛苦地闭着双眼。

穆正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随后萧楠翊握住棒球棍狠狠朝穆正的脑袋上砸了去。

一声闷响，穆正倒在了地上。

陆颜感觉喉间一松，缓缓睁开眼，见到萧楠翊的那一刻眼泪不受控制涌出。

萧楠翊喘着气，丢下了棒球棍，随后赶忙绕过穆正的身体，将陆颜嘴里的毛巾取掉。

“楠翊……”陆颜哭喊着。

萧楠翊捧着她的脸：“陆颜，你别怕……我来了……”

“我马上给你解开绳子，别怕……别怕……”萧楠翊双手疯了一般颤抖着，怎么也解不开。

“这是死结啊！陆颜……怎么办……”萧楠翊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陆颜喘着气，对萧楠翊说道。“床头的……柜子里……有一把防身刀……”

萧楠翊赶紧拉开柜子，见一把黑色的折叠军.刀在里面放着，她赶紧将刀弹出：“陆颜你别动，我要开始割绳子了！”

萧楠翊的汗流进了眼里和鼻腔，她根本顾不上擦掉汗，只是快速又小心翼翼地割据那个死结，终归是割开来，萧楠翊赶紧将陆颜扶好坐在床上，解开了缠在陆颜身上的束缚。

陆颜挣脱开绳索，一下子拉住萧楠翊地手：“快！快报警楠翊，穆正和其他人要联合起来陷害萧叔叔！不！不！先给萧叔叔打电话，他们……他们说今晚要换掉码头的人……”

萧楠翊喘着气，拍着陆颜的背：“陆颜，你冷静一点，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颜因一下子有些缺氧，剧烈咳着嗽，做了两下深呼吸，随后对着萧楠翊说道：“我……我晚上看到穆正跟两个人在楼下商量，他们说，今晚要换掉你们萧家的人，在码头……他们……要在码头的货箱里放什么东西进去，他们要陷害萧氏！你赶紧给萧叔叔打电话！让他一定不要出货！”陆颜大声说道。

萧楠翊点着头：“好……好……我马上打电话……”

可萧楠翊翻出手机的时候，发现无论如何也开不了机。

“糟了……我手机没电了！”

萧楠翊握住陆颜的肩：“陆颜，你的手机呢？”萧楠翊朝四处查看着。

“我手机……我手机不知道被穆正藏到哪里去了，你找找他身上！看有没有！”

萧楠翊又跑了过去，在穆正的身上翻找着：“没有……没有啊！”

萧楠翊蹲在地上，见穆正的脑袋正冒出血，随后她站了起来咬着拳头，眼珠不断地转动。

见陆颜一时间还没缓过来，萧楠翊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她。

“陆颜，你有没有受伤……”萧楠翊望着陆颜，眼里袭满了泪，用手拭去陆颜脸上的泪珠。

陆颜摇着头：“我没事，楠翊，你……”没等她将后面的话讲出来，陆颜嘴唇发着抖，瞪大的眼睛露出了惊恐之色，用手指着萧楠翊的身后：“楠翊……”

萧楠翊突然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赶紧转头观察，发现穆正现下已经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见棒球棍在穆正的脚下，可她离穆正还有些距离，此刻唯一防身的武器就只有床上的这把军.刀。

萧楠翊握住刀，挡在了陆颜的面前：“你……你不要过来！”

穆正捂着脑袋，甩了甩头：“萧楠翊，你来的正好……”

萧楠翊左手覆在右手上，让自己尽量不要颤抖：“穆正，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穆正跌跌撞撞向左挪了两步，居然从后门的布袋中拿出一把长长的砍刀。

陆颜紧紧抱住了萧楠翊的后腰，两个女孩今夜正面临着生与死的残忍之别。

穆正大吼道：“多管闲事的下场，就是死！”

穆正说完这句话就朝萧楠翊冲了过去，可没想到脚下却被绳索给缠住，一下子踩到了棒球棍上，整个身躯都朝萧楠翊撞了过去，萧楠翊与陆颜同时闭上眼！

……

刀尖刺入一滩软肉，带着阻力的触感，红色的液体汩汩而出，顺着臂弯滴落在衬衣上，粘稠又刺鼻的血腥味漫在整个屋内。

此刻安静得诡异，只剩下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萧楠翊目光呆滞，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穆正，嘴唇不断地颤抖着，脸色发白，整个身体止不住地抖动起来，瞳孔瞬间放大，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无助。

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剧烈声响在她耳中如雷鸣般轰响，呼吸变得急促又紊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拼命汲取着生命的氧气，带着颤抖和绝望。

冷汗从额头不断渗出，迅速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滑落。

萧楠翊一直往后退缩，直到落地窗抵住了她的退路。

她失声痛哭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陆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死死咬着唇，萧楠翊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极有可能是因为受到强烈刺激而导致的惊恐发作。

陆颜赶紧将自己挡在萧楠翊的面前，抱住了她，不让萧楠翊看到那一幕。

“楠翊，你是为了保护自己！你是为了保护我！你没有错……”陆颜捧着萧楠翊的脸，试图让她变得清醒。

“楠翊，你是正当防卫！你没有杀人！你清醒一点！”陆颜不停地拍打着萧楠翊的脸。

一声惊雷响彻天空，屋子里的灯突然熄灭。

萧楠翊的身躯不停抖动：“我杀人了……陆颜……我再也当不了警察了……”

不成样的哭声在黑夜里扭曲，萧楠翊捂住脑袋，被无形的枷锁牢牢捆住。

陆颜摇着头：“萧楠翊！你看着我！看着我！”

萧楠翊不停地吸着气，脑海中一片空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被毒蛇缠绕，毒液狠狠刺进了血管，痛得萧楠翊紧紧咬住牙。

陆颜安抚着她，又是拥抱又是抚摸她的脸，话语急切：“楠翊，你听我说，是穆正要杀我们……是那些人要害我们的，你没有错，你是正当防卫，到时候我会跟警察说明情况，我就是人证，我就是你的人证！我手机录了音，我有证据证明是那些坏人要害萧家……楠翊，你看看我啊，你看着我，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年，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你不是说想和我有个家吗，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生活的，楠翊……你没有杀他，你没有杀人，是他自己不小心撞上来的……”

陆颜与萧楠翊互抵着额头，自己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楠翊……你清醒一点……”陆颜哀求着。

萧楠翊做着深呼吸，将陆颜紧紧抱在怀里，靠在她的胸前：“陆颜……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

“对！对！你没有……你听我说，楠翊……”陆颜做着深呼吸。

“你现在马上回去，找到萧叔，告诉他今天的事情，萧叔他神通广大，他一定有办法……”她紧扣着萧楠翊的双肩说道。

萧楠翊突然回过神来：“我走了那你怎么办！我不能放你一个人！”

陆颜一下子抱住了她：“楠翊，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要赶紧找到萧叔，让萧叔处理这件事，我会在这里守着，到时候，我们一起跟警察讲今晚的事情经过，我相信警察绝对不会冤枉你，你还是可以读警校，我们还是……还是能够像从前那样……像从前一样生活……”

陆颜的眉眼染上了悲戚。

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还能吗？

陆颜努力扶起萧楠翊，将她带至楼下，为她开了铁门，把她推了出去，两人隔着铁门相望。

萧楠翊握住铁门的栅栏：“陆颜，你等我，我很快就来……”

陆颜点了点头，眼底爬上了一层痛苦：“好，我等你。”

萧楠翊踉踉跄跄跑下阶梯，差点不小心滚了下去，她戴上头盔，引擎声消失在一阵雷鸣的轰响中。

陆颜准备回到卧房，可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声着实让她吓了一跳，她稳住心，朝里屋望去，发现穆正居然还没死！

穆正痛苦地叫出了声，陆颜走到他的身边，观察起他的生命体征，幸好并未伤及重要部位，陆颜扶着额，当时她跟萧楠翊两个人过于紧张，竟忘了查看穆正是不是真的已经死去，索性只是流出的血有些瘆人，陆颜赶紧找到药箱，暂且给穆正止住血。

“穆正你给我听好，我今天救你，只是为了萧楠翊，否则凭你当年对我爸爸做出来的那些事，我只恨不得看着你死……”

陆颜流下泪，使劲按压着穆正的伤口，她想让穆正记住此时此刻的痛苦，可比起许杰所遭受的一切，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啊！”穆正疼得大叫，冷汗直冒。

这时陆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陆颜扯过穆正的手，让他自己按住伤口，随后循着声响在另外一个房间的抽屉找到了手机。

“你好，是陆小姐吧？你妈妈陆雪琴她现在情况不太好，要立即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你赶紧来医院一趟吧！”医生在电话里说道。

陆颜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好，我马上来！”说完后她又走到穆正的面前：“我已经将你们的对话都录了音，我会主动跟警察说明今晚的情况，你放心，我也会叫救护车，你最好祈祷菩萨能保佑你活着到医院。”

陆颜说完后便离开，随后拨通了报警电话与急救电话。

这时候地上已经湿漉漉，陆颜跑下阶梯，碰巧有一辆空车经过，她赶忙拦住上车奔向医院。

—

暴雨顷刻间徐徐落下，萧楠翊很快被淋湿，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使劲眨着眼，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

速度愈来愈快，公路上只有一束白炽光灯照在地面，闪电划破苍穹，雷声滚滚，仿佛要将天地震裂，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回荡，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湿滑的路面被摩托车溅起一片水花。

萧楠翊拐过几个弯道，看到了通往市区的红绿灯，红绿灯之后就是隧道，过了隧道就可以直上望州府的公路，萧楠翊争分夺秒，趁着红灯还未亮起，准备冲过这个路口。

砰！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的剧烈碰撞，她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抛掷出去，与摩托车一起脱离了地面，身躯在空中腾起，四肢无助地挥舞着，衬衫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萧楠翊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掌控着。

时间似乎停滞，只有她那不断上升的身影，随后重力开始发挥作用，她的身体又不断急速下坠，头盔砸向了地面。

萧楠翊安静地躺在路边，雾气灰蒙，秋雨在昏黄路灯的映衬下飘至萧瑟的夜，她费力地睁开眼，眼里却覆上了朦胧之色，头上流动的暖意与泪水相融。

只见货车朝自己驶来，强烈的白光撞在她的身上。

“啊！”

萧楠翊猛地惊醒。

四周是一片惨淡的白，萧楠翊重重地呼吸着，随即她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哭出了声。

—

2017年3月2日凌晨1点

凌晨的黑暗在雨夜里生出惆怅，暴雨如注，急剧敲打着大地。

刑警局外，一个孤独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无情的雨点砸在她的身上，却似乎未能让她有丝毫的动摇。她的身影在昏黄孤寂的路灯下显得模糊而扭曲，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闪电不时划过夜空，短暂地照亮她的轮廓，僵硬的姿态和低垂的头颅，头上的绷带已经被浸湿，血水不断蔓延，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雨顺着她的脸颊流淌，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一尊被遗忘的雕塑，周围的雨声和雷声似乎都被她隔绝在外，神秘而令人不安的气息笼罩在整个警局。

门卫认出了萧楠翊和她打着招呼，萧楠翊却径直走过，一步一步踩在阶梯上，走进了警局大门。

几个面熟的值班人员看着她：“萧副队……”

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从萧楠翊嘴里麻木地说出。

“我要自首，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