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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常街诡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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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

唐晦一言掷出,如平地惊雷,席上各人虽不是一惊一乍之辈,也都微微变了神色。

“唐公子,”顾盼微笑道,“药花部落倘若真遭灭门,自是江湖一大损失。非是顾盼小瞧诸位,可胆敢公开冒天下之大不韪,破‘不杀医者’成规之人,想必是自恃有非常手段。你想施以援手,怎生只唤在座几人来?”

唐晦叹道:“事情难办处就在这里。药花部落自行封了灵渊谷,扬言谷中近日恐有大难,却又不向江湖各派求援。唐门不敢托大,说甚‘替江湖主持公道’的高论,可灵渊谷毕竟距唐门不过几十里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浅显道理,唐门却不可不顾。”

他接着又道:“何况,唐门一向与药花部落有生意往来。他们出了事,对唐门的丹药储藏影响甚大。思来想去,唐老爷子还是遣了我来,与六扇门和秦家一道,共商应对之策。”

我想起一事,问道:“唐公子,贵府唐悦遗体让鬼蜮掳走,此事,莫非鬼蜮也牵涉其中?“

唐晦眸色一暗,道:“唐悦是原定与六扇门接头的人,未曾想他在蜀都遭人暗算。可,暗算他的人是否来自鬼蜮,唐某尚无把握。”

我又道:“这么说,唐悦受何人所害,至今尚未查明?”

“凶手是谁确无头绪,”一直沉默的秦浩忽开口道,“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武功很高,不亚于在座诸位。”

我复问道:“秦公子,你曾与凶手交手?“

“不错。”

他侧头看向唐晦,唐晦颔首示意,他复继续道:“我与唐悦一同来到蜀都。他遇害那晚,我偶然撞见他趁夤夜无人之际,悄声翻上屋檐,心下起疑,便一路追踪他赶至常街。”

“本来,我隐匿在旁,想弄清楚他遮遮掩掩到底所为何事。”

“他在常街等了一阵,末了,等到一蒙面人现身。”

“唐悦未及开口,那蒙面人率先发难,一柄利刃已叫唐悦穿心毙命。”

秦浩微微皱眉,道:“唐悦的武功,在唐门年轻一辈中虽不算顶尖,但能令他毫无还手之力、一击致命的人,也不常见。”

“蒙面人得手后施展轻功离开,我连忙追赶,可惜轻功非我长项,追出十几里,渐渐丢了那人踪迹。”

“后来,我担心那蒙面人的出现并非偶然,或与药花部落一事有关,当即传书唐门,将变故告知。”

我思忖片刻,疑惑道:“依秦公子所言,杀害唐悦的蒙面人身手,似乎与掳走唐悦的妖夜鬼刹并非一路。”

转向沐伶,我问道:“沐姑娘,六扇门可有甚么头绪?”

沐伶道:“没有。但,正如秦公子所言,杀害唐悦的凶手,或许与药花部落一事有牵连。当务之急,还是与药花部落取得联络,弄清原委。”

我疑惑道:“药花部落自行封谷,又不求援,也不知现下谷内情形如何。”

唐晦笑道:“姑娘当真好奇,不妨近日与我们一道前去药花部落。”

顾盼悠悠道:“唐公子,风雨楼的规矩,‘只谈生意,不问是非’。仗义扶危的善事,风雨楼做与不做,全凭公子诚意。”

“自然。个中明细,唐晦稍晚就派人与风雨楼蜀都掮客洽谈,届时顾楼主再做定夺不迟。”

“何况,”唐晦倦懒地靠回椅背,双手交抱身前,从容笑道:“今日有幸得见顾楼主,始知文人笔下‘如久窨酒,如霜后橘’的美人,原不是为咬文嚼字所作虚词。哪怕买卖不成,但凡能博美人一笑,唐晦便是亲自登门捧上千金,又有何碍?”

“唐公子,”顾盼莞尔道,“千金买笑的风流轶事,还是留与别人做罢。能上风雨楼的人,从来只有‘买命’与‘讨饶’两类。唐公子乃逸群之才,断不会是后者。可若是前者,江湖上胆敢开罪唐门的人,定是本领非凡。其命仅以千金计,倒有些小瞧唐门了。”

一旁,沐伶与方留月早不耐唐晦浮滑作风,因顾及主宾情面,不好发作。此刻顾盼三言两语,就将唐晦的轻薄之词塞回他嘴里,二人听罢,皆是笑意隐隐于唇角漾开。

唐晦淡淡含笑,并未着恼,佯叹道:“顾楼主公私分明,无心风月,却是我唐突了。”

“秦公子,”方留月忽问道,“冒昧请教,秦家素来远处关中、甚少南下,何以此次秦公子会同唐门一道?”

秦浩初时面露难色,踟蹰不语。

他目光在众人间徘徊一阵,“个中内情,秦家本来羞于启齿,然而今日得与诸位结盟、共赏药花部落之事,虽是唐门力主,秦家于其间利弊也有莫大牵连。有些事,委实不可不据实以告。”

他轻叹口气,似下定决心,道:“舍弟秦祁…体内种有‘噬心蛊’。”

噬心蛊?

沐伶、顾盼未说甚么,眼中却闪现讶异。

兰府一案,她二人已深知此蛊以宿主脑髓为食、物性毒辣狠绝。

况且,此蛊出自鬼蜮之手,乃鬼蜮独门秘术。

秦家人,怎会招惹上鬼蜮?

秦浩续道:“‘噬心蛊’寄居宿主体内,需要定期服药令蛊虫休眠、压制其凶残暴烈之性。若不按期服药,宿主短则神志迷乱、行状癫狂,长此以往,终叫那蛊虫噬脑吸髓、暴毙而亡。”

“偏偏……天下之大,此蛊解药,惟独握在鬼蜮手中。”

方留月蹙眉道:“秦公子,鬼蜮以解药要挟你们么?”

秦浩叹道:“鬼蜮曾派使者与家父磋商,说甚‘秦家自此宣誓效忠鬼蜮,可保令公子平安无恙。’”

“家父一生侠肝义胆,怎愿受制于人,做甚丧尽天良的事。何况…何况舍弟之所以遭鬼蜮暗算,也算自食苦果。”

“只是,家父虽斥退鬼蜮使者,到底顾念几分血缘亲情,于是命我来药花部落问药。我们不求彻底解除此蛊,便是能暂时压制药性,令舍弟回复神志清明也好。”

秦浩道尽原委,众人各怀心事,一时无人开口。

散席后,顾盼、阿离与我回到客栈。

我们三人聚在顾盼房内,商议下一步计划。

我蹙眉道:“此事古怪的很。药花部落无故封谷,唐门、秦家、六扇门又接连牵扯进来。而且,尚不知鬼蜮是否仍在暗中监视。一塘水真真愈搅愈浑。”

阿离看向顾盼,问道:“楼主,我们是否先行一步?若与唐晦等人一道前往,任务恐有变数。”

“且由他们闹去。我们既不趟水,水清水浑,也呛不住我们。”

“况且,其他人有何相干?”顾盼莞尔,“我们的目标,独独是族长苗中桓。”

(其十一)

翻开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面新添几行记述——

其一,药花部落自行封谷,不求外援,究竟遭何方势力威胁?

其二,唐悦为神秘人所害,凶手是否与袭击药花部落的势力有关?妖夜鬼刹又为何要掳走唐悦尸首?

其三,秦家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竟也遭鬼蜮“噬心蛊”挟制。鬼蜮目下在江湖到底布下多少“噬心蛊”?

其实,要说最令我头疼的,惟有第一件事。

唐晦果真砸重金与风雨楼掮客立约。

刺杀药花部落族长苗中桓的任务,因药花部落族人多半武力平平,原本可神不知鬼不觉进行。

如今,我们却要想尽办法避开沐伶等高手觉察。

“楼主,此事太过冒险。一旦败露,我们不定能全身而退。”

顾盼一句“你做甚苦着脸,嫌人家给的几袋银子路上背太重么?”就草草打发了我表露的担忧。

她藏的心思我猜不透,只得转向阿离商谈。

阿离一句“楼主已有定夺,我们便遵命行事”就干脆挡回了我递出的话头。

得,你们心比常街宽,我也不再挣扎。

两日后,我们一行七人便结伴上路,由蜀都出发,前往灵渊谷。

“无名。”方留月策马挨近,“借一步说话。”

我二人勒马,渐渐落于队伍后头。

“伶儿将回马峰上的事对我说了。这次多得你们相助,否则,真不知妖夜鬼刹要做出甚么事来。”

“方姑娘何须客气。朋友有难,自当相助。”

“朋友?”方留月微微一愣,眼神瞥向不远处的沐伶,又看向我,疑惑道:“你们交情竟这般好了?”

我含笑道:“在下与沐姑娘一道经历过许多事,知她性子果敢坚毅,一身甘为百姓赴汤蹈火的凛然正气。心生倾慕,私心认她作了朋友。无论她如何想,我是万万不会任她置身危难而不顾的。”

方留月端详我许久,忽叹道:“倘若这是你的真心话,我倒是替伶儿高兴。”

“沐家的情况,想来你也有所耳闻。”

她回头凝视前方沐伶,“沐寒虽力排众议,公然接伶儿回沐家,承认她沐家人身份,可沐家内部情势错综复杂,单是那昭阳公主,伶儿再怎么谨言慎行,她……”

方留月冷哼一声,复道:“伶儿的存在,本身就是压在她心间的大石。”

“自打伶儿回了沐家,我们姐妹聚少离多。我忧心伶儿,次次询问她可有甚么烦恼,她竟反过来安慰我,说甚沐寒处处护她,劝我宽心。”

“可伶儿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从前,她对我无话不谈,纵使些许烦心事,也藏不过夜。”

“现今她没有半句怨言,我却是愈发放心不下。”

方留月至此沉默不语。

我定定看向沐伶背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无言行过一段路,方留月正色道:“无名,你两次救助伶儿,我便暂且信你方才所言发自真心。”

“除开三清门的师姐妹,伶儿在江湖上没有甚么交心的朋友。方留月在此诚恳请托你,伶儿若遇危难,还望阁下毋吝援手。此中恩情,三清门上下定当回报。”

方留月一身傲骨立足江湖,俯仰只拜天地、迎面仅跪师祖。

眼下,她为沐伶之事,竟肯放低姿态交谈,委实令我大感意外。

我不敢怠慢,也随之正色道:“方姑娘放心。我无名于此立誓,但凡沐姑娘面临危难,我自当竭力相助、护她周全,决不食言。”

方留月听罢,微微一笑,道:“你要是诓骗我,便是拆得风雨楼只剩一砖一瓦,我也拿你回三清门问罪。”

“留月姐。”沐伶忽调转马头,缓缓靠近。

她不动声色窥我一眼,“你们可是在商议药花部落之事?”

“我们在说你。”方留月笑道,“这小丫头上来就说倾心于你,希望我这作姐姐的点头首肯,把你交出去。我哪里舍得?她便一路扭着我,絮絮叨叨纠缠不清。”

沐伶微微错愕,轻嗔道:“留月姐,你怎生也拿我寻开心。”

情知方留月有意逗她开怀,我也不解释,帮凶道:“唉,沐姑娘,三清门的门楣难攀得紧。方姑娘说,我须一一赢过‘玉台五秀’,才能名正言顺带你出三清门。”

“我心想,‘玉台五秀’名扬江湖,今生今世,也不知黄历上能否记一笔我擂台打完的黄道吉日。”

“于是呀,我就百般设法请方姑娘通融通融。倘若我侥幸赢过一位,便许我在三清山上觅一处住所。我能离你近些,心中已是再无所求。”

接着,我又长叹一气,道:“方姑娘怜我痴心一片,便许我说,我赢得一位,可往三清门住更近些。待到打完擂台,就是住到内院,与你朝夕相伴,她们也不拦我啦。”

“你……”沐伶朝我瞪圆了眼,气急道:“你胡说些甚么!”

我笑道:“沐姑娘,我是否胡说,你我有朝三清玉台相逢,再论不迟。”

霎时间,沐伶一张俏脸仿如春雪绽红梅。

她扔下一句“大白天说甚胡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后,匆匆策马回头,往前奔去。

方留月与我相视一笑,御马跟随。

灵渊谷地处川蜀边界。

事出从急,我们途中未敢多作停留。

星夜兼程,两日后,方行至灵渊谷界碑前。

药花部落医术扬名四海。

其称号“天下神医五分半”是说,世间十成名医,该门派出身能占去五成。

至于余下半分,另指该门派的独门丹药。

哪怕是对药石岐黄之术一无所知的门外汉,握有药花部落所炼丹药,寻常病症,闭眼抓瞎诊治一番,也能将病人治好八分。

该门派丹药祛病之灵,足胜江湖泰半大夫,是为“半分”。

然而,药花部落门下人人以精研医术为本业,视专注搏杀死斗的江湖武功为不足取的外道。

门中弟子,往体面说,最熟悉的防身技能,是七旬老太也能面不改色打完一套的五禽戏与八段锦。

由此,江湖虽有“不杀医者”的成规,可慕名而来灵渊谷寻药问诊的江湖人士,一旦遇上说理不通的,少不了要砸炉毁药,大闹一番。

药花部落无奈之下,向近邻唐门定制了遍布于灵渊谷的各式隐秘机关,以作防身□□之用。

目下,我们面前,正耸立着位于灵渊谷界碑处的第一道机关。

“药花部落竟启动了‘镇山石’,”唐晦手摇折扇,悠哉道:“也不知他们躲甚么洪水猛兽。这阵势,怕是连只苍蝇都难钻进去。”

欲进灵渊谷,须先穿过界碑附近一处山洞。

四周群山连亘、峭壁兀立,此山洞乃入谷唯一通路。

如今,“镇山石”稳稳当当堵住山洞。

照唐晦的说法,任你刀劈斧凿、炮轰雷劈,也不过变着花样宣示,唐门出品机括是何等坚固耐用。

方留月蹙眉道:“难道我们便在谷口干站着?”

唐晦边摇扇边踏前一步,运起内息,扬声道:“唐门与关中秦家有要事求见,万望开门放行。”

“镇山石”岿然不动。

唐晦“啪”地一声收扇,复高声道:“贵派若存顾虑,不妨遣人来验明正身。”

“镇山石”傲然屹立。

唐晦接连疾踏几步,再沉声道:“苗族长,我们前来,一是为寻医问药,二则听闻贵派有难,特来驰援。贵派有何难处,但请直言,我们定尽力相助。”

“镇山石”安稳如常。

唐晦手捏扇子,左右来回踱步,口头却熄了火,双唇紧闭不语。

药花部落全不买账,无意迎客。不仅唐晦焦躁于颜面无光,其余几人也顿感束手无策。

思索片刻,我朗声道:“苗族长,鬼蜮护法妖夜鬼刹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一盏茶的功夫,“轰隆隆”一阵巨响猝然回荡在山谷间。

“镇山石”缓缓往一侧移动,让出后方一条幽暗小路。

众人纷纷侧目看我。

我笑道:“妖夜鬼刹告诫传话内容不可说与旁人知晓,她可没说,鬼蜮传话这件事本身是甚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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