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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五章 常街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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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常街诡事

(其一)

回马峰,马难回。

相传,弃了官道、欲穿近道,试图翻跃回马峰、由此入蜀的人,若有幸生还,多半会后悔不迭。

回马峰这条近道,当是他们走过最远的近道。

在一条道上走完了这辈子,还没走到头,怎么不远?

人人都知回马峰凶险异常,又道不出回马峰上到底有什么古怪。

活着的人,没事儿不会去走;有事儿去走的人,又几乎不能活着出来。

久而久之,回马峰渐渐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回马峰上聚拢了一批凶残异常的悍匪,自身不事劳作,全赖抢劫过往游人客商过活。山上土壤贫瘠,作物难以存活。等到数九寒天,苦无口粮,这帮悍匪时常把受害者扣了下来,囤作过冬的“两脚羊”。

又有人说,回马峰昔年是块风水宝地,盘踞于龙脉一线,前朝开国皇帝曾有意在此修筑陵墓。可开凿公事大兴不过一月,原本已开挖得初具雏形的陵墓洞穴,竟在无风无雨的一个白日轰然倒塌,登时把洞穴中埋首开挖的上百名工匠、奴仆尽数掩埋。那百余名枉死者怨气难散,转圜于地层深处,生生把那片风水宝地熬成了凶灵游散的邪祟恶土。

还有人说………

“你说来说去,无非是想劝我乖乖走回官道。”

“属下并非有意恐吓,不过见楼主路上乏闷,说些闲趣轶闻,权作消遣。”

“是么?你说的传闻当真有趣,我可愈发想往回马峰走上一遭了。”

“楼主,那、那回马峰山路崎岖,我们有要事在身,何必放着舒舒服服的坦途官道不走,偏生要去颠簸受罪?”

“无名,你说,风雨楼所受之托,胜算几何?”

“这……寻常任务,往往十拿九稳。即便是艰险异常之事,若派出楼中好手,也至少能应付大半意外。”

“我顾盼能否算作楼中好手呀?”

“楼主说笑。楼主手段,风雨楼众尽皆服膺。”

“既然你这么说,那单凭我,胜算起码已有五五开算。再者,阿离武功,你道如何?”

“阿离灵思敏捷,暗器功夫在楼中亦颇受称道,当算好手。”

顾盼听及此处,嫣然一笑,道:“我风雨楼两名好手前来,此次任务,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我略一思索,随即答道:“不出意外,成事在握。”

顾盼笑道:“都成事在握了,早到晚到,又有什么分别?官道走得多了,这旁门左道可不多机会见识。我们这便去回马峰探上一探。”

我未接话,而是佯作不经意偏头,连连向身侧阿离打眼神示意。

阿离对上我视线,淡然地点点头,开口道:“若要去回马峰,往前十里该转右侧山道。”

我心下暗叹,阿离想来是见顾盼笃定主意要探那回马峰,情知除非顷刻间天崩地裂、震毁了那回马峰,否则,再没有什么能扭转顾盼心意,也就不作无谓劝解。

我方才绘声绘色讲述的一番骇然离奇之事,倒真全做打发时间之用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道:“楼主,回马峰上难保不会出甚么变数。前方小镇有一客栈,我们不妨先做休整,再行赶路。”

“也好。”顾盼应允。

我们一行三人即骑马往客栈行进。

日头毒辣,客栈内挑担子、拉货车的歇脚行商人已占去泰半台座,喧闹不绝。

“三位客官,往这边请。”

客栈小二将我们引至大堂东南一桌。

甫一坐定,便听得隔壁有人磕磕绊绊道:“蜀蜀蜀中近日不太太太平。”

一人笑道:“蔡元,我看你这舌头,也是捋不太太太平啊。”

同桌人都跟着哄笑起来,有人边笑边道:“大哥,蔡元结巴是老毛病了,你可别打岔,一会儿他气急话更说不顺畅,咱们天黑都未必听得完他想说甚么。”

那被唤作蔡元的结巴男子继续道:“可不不不是怎地,这蜀都常街,前几日突突突地有个人横尸街头,死死死状别提多凄惨了,竟是遭人剖、剖胸挖心!”

“这凶手倒是大胆,常街是蜀都最为热闹的贸易集市,人来人往的,他也不怕行凶抛尸时叫人看见。”

“开胸戮尸的事本就不是常人能做的,咱们哪还能用常理去揣度那凶手。”

“不知那死者是谁?看样子,约莫是江湖中人,与人结有深仇大恨。鸡毛琐事哪值得这般对待?”

那蔡元瞧见同桌其余几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自己几次欲将再叙,可他本就结巴,语速不及另外几人,刚吐出半字,又叫旁人截住话头,顿时一张脸涨得青紫,口中却咕噜噜含糊不清。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震得客栈里众人俱是一惊,纷纷投过视线至蔡元那桌,去看发生何事。

但见那蔡元不住揉掌,五官扭作一团。

想来是他方才为引人注意,直用双掌拍向木桌,情急之下又使力过猛。

“那那那死人……”

他见四周终静了下来,赶忙咽口唾沫,理顺了气,再起话头,道——

“凶凶凶手是谁不重要,古怪的是,那死人又、又又活了!”

(其二)

蔡元话一出口,整个客栈的人都屏息凝神,只待他继续说下去。

“蔡元啊,那人都被开膛剖心了,真是死得不能再死,又怎么还能活过来?该不是你方才喝多,开始说胡话了罢?”

“非非非也,我当日就在现场,亲眼目睹那人明明躺在地上,胸口滲出的血,把盖身上的白布都染成鲜红一片。可谁都没有想到,他蓦然蹬地而起,翻翻翻身上檐,竟自行去了!”

有人奇道:“就这么去了?没发生别的甚么?”

蔡元道:“这这这死而复生,还不够惊奇么?”

又有一人催促道:“后来呢?你可有打听到那人下落?”

“没没没没有,”蔡元连连摆手,道:“当时有位六扇门的女侠在场,她身手相当利索,那那那诈尸的人前脚上瓦,她她后脚就‘嗖’地追了上去,哪知那人活似一条大泥鳅,女侠贴身而上,离他就就一根手指头不到的距离,居居居然揪不住他一片衣角!”

蔡元长叹口气,颇为遗憾道:“后后后来,女侠追着那人跑远了,也不知道追上没有。”

客栈内众人仍是议论不息,我向顾盼、阿离二人悄声道:“听着离奇,难道是湘西苗疆的驭尸之术?”

顾盼莞尔道:“也不知谁会想要这没心肝的。”

阿离凝思片刻,道:“大庭广众之下驱尸,不像是苗疆一族作风。”

苗疆行事低调,驭尸之术此等绝技往往秘而不宣。

听闻,赶尸匠摇铃起尸之时,最忌生人在场,以免尸身吸取阳气,引发尸变。

我心下认同阿离所言,一时对那蔡元所说怪事毫无头绪,便不再细想,转而为等会儿上路做准备。

休整完毕,我们三人驰马往回马峰方向奔去。

回马峰沿途片片山坡叠青泻翠、山道蜿蜒却平缓易行,身居其间,但觉此地景色秀丽,浑不似传言中那般,是甚凶险四伏的险恶之地。

顾盼御马当先而行,优哉游哉,浸心于观赏山间风光。

我却未敢松懈防备,与阿离议定,随侍顾盼左右,警惕突然有人发难。

徐行过两个时辰,倒也相安无事。

眼见前方尚有几座山头,我心道今日无论如何疾行,只怕也难抵达入蜀关隘,于是向顾盼提议,先寻个平缓山坡露宿一晚,明早再起赶路。

待到我们三人燃起营火、席地而坐,已是暮日西沉、夜月东升。

顾盼笑道:“无名,我们三人干坐在此互拍蚊子,可是老大没趣,你来说个故事解闷罢。”

我略作思索,问道:“不知楼主想听甚么故事?”

“自然是有趣些的。醒世恒言可免了,那股子酸腐气,驱蚊倒有奇效。”

“那属下便说则奇闻逸事罢。”

“昔年,有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独自住在荒郊野地的茅草屋内。”

“他家中父母去世得早,其余亲故又均是务农出身,应付苛捐杂税尚且自顾不暇,于他,手头更无余粮接济。”

“那书生为维持生计,每日便上县城,支个小摊,或是替不识字的人代书信件,或是替人撰写些庆祝喜事的吉祥贺词。他风雨无阻地出摊,也只是勉力赚个温饱。”

“某日,他正准备收摊回家,忽然瞥见一名年轻女子站在近旁,目光不住往他这边偷瞄,脚下却踟蹰不前。”

“他心下好奇,走上前去,恭敬问那女子,可是有事找他。”

“那女子忸怩不语,末了,竟不理睬那书生,转头就走。”

“书生虽觉奇怪,可他毕竟饱读圣贤书,心中谨记礼仪廉耻、男女授受不亲,于是也不追随女子前去。”

“但后面一连五日,那女子日日都来到书生字摊前,既不开口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书生。”

“饶是那书生顾忌男女大防,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好奇,某日,趁那女子掉头欲走之际,抢先一步,拦下她来,问道:‘姑娘究竟有甚么事,直说无妨。姑娘这般,真叫人好生不安。’”

“那女子躲他不过,又欲掉转方向往另一边离去。哪知,书生笃定今日势必要问出原由,女子转过那边,书生便紧步跟上。他二人当街僵持不下,惹得路过行人纷纷侧目议论。”

“女子见自己始终脱身无法,也不再挪步,站定开口道:‘你实在不该在这里替人写字。’”

“书生未料她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甚是没头没脑,当即疑惑道:‘姑娘何出此言?’”

“那女子觑他一眼,道:‘为了几分铜板,反搭上自己性命,天下再没有比这蚀本的买卖了。你说,这生意该不该做?”

“书生越听越糊涂,忙问道:‘我替人写字,怎会搭上性命?’”

“女子悠悠端详他半晌,随即又重重叹口气,并不接话。”

“书生不明就里,催促道:‘姑娘,我确实不知自己做了甚么错事,还请姑娘明示。‘”

“那女子拗不过书生连声追问,这才不紧不慢道:‘谁说找你写字的,一定是人了?”

说到此处,我蓦地停顿。

阿离神情仍是冷冷清清,偶尔抬手添柴加火,也不知是否在听。

顾盼含笑道:“怎么不说了?难不成,等着我们三人开口追问,给你捧场?”

树林里,我、顾盼以及阿离,算来本是三人。

然而,既是我在讲故事,顾盼所说开口捧场之人,自没有将我算在内。

也不知方才所讲故事,刚来这位朋友,听着能否得趣?

【拾遗录其二傀儡迷踪幕间】

前些天,顾盼召见阿离,云淡风轻道:“凉州的任务,你随无名去罢。”

阿离知道,顾盼向来不喜自己与无名太过亲近。

自她坐上风雨楼楼主之位,每派任务,无名向东,阿离便赴西;无名跑北,阿离就往南。

十天半月,无名与阿离也难彼此见上一面。

如今,顾盼指明要她二人同行。

那姜家兄弟不过是手艺人。按规矩,一人前往足矣。

阿离虽有疑惑,仍是恭敬应下。

阿离时隔五月又二十一天,再次见到无名。

无名还是老样子,不太记得阿离。

阿离已经多少习惯,也不多言,只将自己缝制的护手默默递与无名。

她知道,风雨楼制式护手,无名穿戴起来总是松动几分,并不贴合。

无名懵懂接过护手时,阿离蓦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缝制护手,皮革缝合得歪歪斜斜,左右两侧绑绳的穿孔七上八下,难以绑稳。

穿戴在无名手腕上,竟比制式护手还要松动,以至于上下滑动。

古三那时见了,直笑道阿离当真心灵手巧,这护手别有奇效。

阿离不解,询问古三何意。

古三答道:“这护手穿脱自如,对战迎敌,大可作备用武器投掷出去,攻其不备。”

阿离讪讪垂首,无名却瞪古三道:“但凡我尚有一口气在,就是用头槌,我也断不会把这护手掷出去!”

那歪歪扭扭的护手,直到阿离又苦练几月,缝制了新的,无名才替换下来,好生收到箱子里。

——————————

阿离原是凉州人。

这却是阿离第一次踏足凉州。

无名与阿离一道进入凉州城后,阿离想去父亲所说的老家看看。

照着记忆中父亲模糊的描述,阿离沿街观察,欲寻找那蒋家布料铺临近的小屋。

走遍凉州城,有张氏成衣铺、王氏绸缎店、李氏织布坊,却哪里有甚么蒋家布料铺。

阿离心道,自己多年前便清楚已无家可归,总还是要亲眼见证,断了那一缕念想。

“阿离,路探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罢。”

“嗯。”

阿离没有问无名回去哪里。

她从不问无名要带她去哪里。

即便无名领她前往刀山剑林,她也决意跟随。

陪伴在无名左右,对阿离而言是天经地义之事。

自然而然,一如归家。

是以,后来在姜府,无名问她:“阿离,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么?”

阿离当时并未答话。

因为阿离在多年以前,就把答案告诉了无名。

急景流年,此心不移。

【拾遗录其二傀儡迷踪幕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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