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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榕庄秘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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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

离开林府,沿途循着顾盼留下的记号,我在城郊凉亭处与她汇合。

“你待何时动手?”

“竹敲三更。”

此时不过定昏,距三更还有一个时辰。

我索性坐在凉亭一角,闭目静养。

约莫半柱香后,远方紧锣密鼓声骤响。

我回身举目眺望,只见城中燃起一片冲天火光,撕裂漆黑夜色,竟照得周遭明亮如昼。

“是林府方向。”顾盼蹙眉道。

林府此时闹哄哄乱作一团。

十几名家丁手提木桶,步履匆忙,来回穿梭于水井与房屋之间。

一众丫鬟则不住奔走,妆奁箱匣抱了满怀。待把怀中物事放到院落安全处,又疾步跑回各屋。

顾盼与我议定分头行动,我当即赶往府内人群聚集处。

目光迅即遍扫人群,终见程笑无措地站在角落里。

“笑儿,你没事罢?”我紧步上前,忙问道。

“羡姐姐?”程笑闻声一怔,“你怎么回来了?”

“你忘了?一旦你遇上危难,令牌即召我来。”我笑道。

程笑恍然,嘴角微扬,道:“羡姐姐,我没事。”

她顿了顿,又道:“好像是外公的书房起火了。”

“你外公书房?”我隐隐感觉古怪,问道:“可知是什么缘故?”

“还不知。”程笑摇首道:“我方才洗漱完,正准备回房,忽听见有人接连鸣锣,锣声夹杂着‘起火了起火了’的呼喊。”

“我一路随着家里女眷跑到这里,听她们说,是外公书房火势猛烈,连带着点燃了后院花园。”

我笃定主意往书房查探,道:“笑儿,你且在这里等待,自己小心。”

程笑见我作势欲走,忽拉住我衣角,急道:“羡姐姐,我也一起去。”

我低头看她,劝道:“如今火势凶猛未消,书房那边难言安全。你去若有甚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令尊交代?”

程笑执意道:“我找了许久都不见爹爹,他或许正在书房那边打点。羡姐姐,你带上我罢,一旦见到爹爹平安我就回来。保证乖乖跟着你,绝不乱来。”

我拗不过她,只好牵起她的手,一路左闪右避,让开忙于救火搬物的家丁丫鬟,在廊下快步穿过。

林莺与一名锦衣男子并肩站在花园的一处僻静角落。

七、八名家丁丫鬟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既不去提桶救火,也不似在盘点财货损失。

他们束手呆立,眼神流连于那男子与林莺立足之地。

程笑远远瞧见那男子,立时从我身后蹿出,大步向前跑去。

我飞速出手,抓住程笑手腕。

程笑叫我一牵,身形忽滞,不解回头。

我谨慎道:“笑儿,等等。”

程笑茫然,顺着众人视线望去。

那男子低着头,眉头深锁。

林莺以手巾掩面,身子不住颤动。

在他二人脚边,赫然躺着蜷缩成一团的焦黑物事。

程笑身子娇小,视线受众人阻挡,正想抬步凑近去看。

我旋步回身,挡在她跟前,问道:“笑儿,你可找着你爹爹了?”

程笑点头道:“看到了,在阿娘身边。”

“既然你爹爹平安,你可记得答应过我的话?”

程笑侧过身子,想绕过我探头去看。

她侧几分,我跟着侧几分。

挣扎一番,她撇撇嘴,弱弱道:“我知道了。”

我目送程笑三步一回头地缓缓挪步回程,直至她消失在转角。

身旁有人语带揶揄道:“莫羡,楼主可说过,‘第一流的杀手,从不会做多余的事。’我看,你倒是尽爱捡些多余的事去做。”

我淡淡道:“只因在第一流杀手看来,杀人之外,余事尽皆多余。”

顾盼唇角勾起。

片刻后,她道:“林仲衡已死。”

瞥一眼那焦黑物事,她续道:“想来你也猜到了。”

我若有所思,“林仲衡死得蹊跷,恐怕不是意外。”

顾盼不以为意,“何必费心去想?左右过了今夜,他下场都是一样。”

“我只是奇怪。这么晚了,林仲衡不去歇息,待在书房作甚?”

顾盼目光投向程瑞阳与林莺。

“比起这个,你不想知道,为何今日林仲衡寿宴上,东家人中,独独不见程瑞阳?”

(其五)

“你知道为何?”我疑惑道。

顾盼含笑道:“林家自己的戏折子可比台上演的精彩,你那小姑娘当真是‘灯下黑’了。”

“你白日是去跟踪程瑞阳?”我复问道。

顾盼娓娓道来。

早先在宴席上,有几名家丁面色惊慌,像是林府出了甚么乱子。

一人急切道:“当家可找着了?”

其余几人连连摇首叹息,一人跺脚道:“程当家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不知忙活甚么。他对林老爷的宴席不甚上心,林老爷本已十分不快,这要是今日连当堂祝寿的功夫也不愿做,林老爷气上心头,把他父女俩扫地出门也未可知啊!”

“听罢,我初时未放在心上。后来知道此次目标是林仲衡及其亲故,我回想起这事,忽觉古怪。”

“待我出林府,当即联系了风雨楼在此地的眼线。”

“那探子回报,说程瑞阳近日领了一男子到城中客栈住店。那人足不出户,每日只待程瑞阳上门探访。”

“我照探子消息寻到那人住处,果真见程瑞阳也在房内。”

“他们都聊甚么?”我插话道。

“聊我们。”顾盼莞尔道。

“我们?”我未料她如此回答,诧异道:“此话何意?”

“房内那人叮嘱程瑞阳,万事交给风雨楼,他与程笑提前服用‘茉莉花根’即可。”

“茉莉花根”是江湖有名的假死药。仅一寸佐酒磨汁饮之,可尸蹶一日,止吐息、抑脉搏。外观之,饮者不知人事,俨然魂归忘川。

我不解程瑞阳何以要服用这假死药,思忖道:“程瑞阳莫非是要避甚么仇家?”

“若要避仇家,何以只顾自己和女儿?未免对他夫人太过见外。”顾盼道。

我皱眉道:“再说,房内那人倘若真是此次任务委托人,何不直接向风雨楼交代任务目标为林仲衡,且明言保程瑞阳父女?风雨楼若是在程瑞阳服下‘茉莉花根’前下手,他二人算计一番有何意义?”

顾盼望向程瑞阳,玩味道:“别急,这出戏还没做完。”

待得林府火势扑灭、庄重收敛好林仲衡尸骨,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程瑞阳双手搀扶犹挂泪痕、站立不稳的林莺回房。

“你待如何?”我问顾盼道。

“难得有人敢把算盘打到风雨楼头上,自然得瞧瞧他能赚些甚么回去。”

我与顾盼当下议定去客栈监视那名男子,静待程瑞阳来访。

程瑞阳再次到访,已近黄昏。

他面容疲惫,似是一宿未眠。

“杨兄,是我。”

房门打开仅供一人进入大小,程瑞阳疾步闪入,即刻转身关上房门。

见他入房,我也回到房内。

“如何?”

顾盼指指墙壁,示意我去听。

我贴近墙面,运息凝神,只听隔壁一人叹道:“风雨楼行事决绝狠辣,若非火势发现及时,不知要牵连多少无辜人。”

另一人冷哼道:“程兄,你总是这般宅心仁厚。你忘了当初林仲衡父女是如何算计你与芸玉么?比起咱们受的苦,活活烧死已是便宜了他。如此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只恨不能亲手将他千刀万剐,祭我五位弟兄在天之灵!”

程瑞阳道:“杨兄,当年之事,林仲衡是主谋,如今他既暴毙,林莺总归是个弱女子,何妨放她一马?今后她一人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那人怒道:“程兄,你这话怎么不在芸玉灵前去说?怎么不在我五位弟兄灵前去说?但凡芸玉和他们显灵应允放过林莺,我杨凡二话不说,立即收手!”

程瑞阳无言,那人又道:“林莺那毒妇,外表柔弱,内里藏了多少歹毒心思不让你知?为了让你娶她,慷慨借钱给芸玉治病是她,暗地让大夫在药里掺杂乌头也是她。告诉你护贡品酬劳丰富可还债是她,转身找人劫镖、又劝你唯有入赘林家,她方能想办法护你免于赐死。尝了她这么多手段,你怎么还能说她是弱女子!”

程瑞阳默然半晌,复叹道:“林家黑白两吃,每年花费不菲去四处打点。我担心他们死状蹊跷,黑白两道只会疑心追查。届时查到你我二人身上,我们如何能够善终?我毕竟还有笑儿要照应,不得不顾虑周全。”

那人道:“你只管放心,按我们商议的来。你与笑儿今晚便服下‘茉莉花根’,待风雨楼见你们没了气息,转头了结林莺及其他亲眷,我即去接应。届时官府真要追查起来,至多查到风雨楼头上,那群脓包岂敢去找风雨楼晦气?多半上报你父女二人让风雨楼劫走,下落不明了事。”

我回头看向顾盼,疑惑道:“他二人认定林仲衡死于风雨楼之手,唯我们知道林仲衡死得古怪。不知还有谁在暗处伺机行动。”

顾盼漫不经心道:“林仲衡死于谁手,我们何必知道?”

“我只知道,林家余下十几口人,必定死于我顾盼之手。”

(其六)

林府上下犹未走出前日祸事阴影。

府邸内愁云缭绕,孤清冷寂。

谁能想象早前此地还是一片欢欣雀跃,转眼间寿星诞辰变为忌日。

程瑞阳回府后,先去探望虚卧榻上的林莺。

林莺悲恸难抑,几次醒转便哭,哭到一口气续不上来,又晕阙倒下。

嘱托下人好生照看林莺,程瑞阳又赶往程笑房间。

“笑儿!”

“爹爹?”程笑惘然问道:“你为何会来?外面可打点好了?”

“笑儿,你安静听爹说。”程瑞阳深吸口气,缓缓道:“待会儿你与爹一道服下药物。服药后可能会有些短气不适、意识昏沉。你别怕,只管睡过去,一觉醒来,甚么都会好起来的。”

“爹爹,你打算作甚么?”程笑忐忑道:“你说会好起来,是甚么意思?”

“笑儿,我们要离开林家了。”程瑞阳温声道:“从今以后,我们父女二人离开这伤心地,寻个农舍自耕自足,你说好不好?”

程笑语声轻颤道:“爹爹,你不讨厌与笑儿一道么?”

“傻孩子,爹爹为何要讨厌你?”

“可自从我来了林府,你从未正眼瞧过我,平日更是从不来探我。我若出了差错,你必第一个厉声呵斥,罚我禁闭。而且,你好久没唤这般柔声我‘笑儿’啦…”

剩下半句,程笑已泣不成声。

程瑞阳苦闷道:“你不知道林莺性子,锱铢必较。我对你好一分,她定寻纰漏刁难你十分。我抢先作了恶人,她才难借题发挥。”

程笑抽抽嗒嗒哭声连连,程瑞阳不住安抚。

片刻后,程瑞阳急切道:“笑儿,时候无多,你快喝下药,其余的事,爹爹日后再和你慢慢解释。”

程瑞阳方拿出药瓶,一枚燕尾镖破窗而入,堪堪击碎那药瓶。

他忙将程笑护在身后,回身警戒。

不待他起身站稳,刀光闪烁,利刃直取他面门。

程瑞阳惊慌侧身,一拳迅即挥出,欲反击来人手腕,震偏逼人攻势。

眼看他势大力沉,拳头方要撞上来人手腕,那人手腕骤然旋转,贴着程瑞阳拳头速速挽一刀花,卸去了程瑞阳力道。

程瑞阳抬手格挡,正要扭身借力,再劈出一记掌刀,蓦地只觉脖颈一凉,一把兵刃不知何时已抵住他命脉。

程瑞阳沉声道:“你是甚么人?”

来人戴着面罩,嗓音低沉嘶哑,淡漠道:“风雨替花愁。”

程瑞阳错愕道:“风雨楼?!”

那人似十分满意程瑞阳的反应,语带戏谑道:“你很惊讶?”

程瑞阳斜瞥躲在他身后的程笑一眼,皱眉道:“你有甚么,只管冲我来。她不过是孩子,先让她走。”

“爹爹!”程笑紧抱程瑞阳,噙泪道:“我不走!笑儿不愿离开爹爹!”

“胡闹!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留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

“我、我…”

那蒙面人看他父女二人推来让去,谁都不愿迈开半步,嘲弄道:“能不能走,可由不得你们说了算。”

程笑情急之下,忽冲上前来,一把抱住蒙面人,急道:“爹爹,你快走!”

“笑儿!”程瑞阳担忧程笑安危,欺身欲上,那刀刃已割入他血肉三分,一缕鲜血自伤口渗出。

蒙面人道:“好一出父女情深。可惜,挑错了看客。”

那人一手按在程笑头顶,暗运内劲,只道瞬间震碎程笑天灵盖,给她个痛快。

“笑儿!快走!”

程笑仍是闭眼紧紧抱住来人。

蒙面人道:“小姑娘,去到忘川,可嘴甜些,托底下神仙来世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你、你等一下!”程笑倏然抬头,视线直勾勾对上蒙面人。

“你有话要交代?”蒙面人好整以暇,静待她开口。

程笑松开双手,慌乱间在怀中摸索一番。

其后,她一手掌中握住样物事,手臂高高举起、凑到蒙面人跟前,目光灼灼道:“你不能伤害我爹爹!”

蒙面人没有反问“为何不能?”

因为,她识得程笑手中那样物事。

那样物事,风雨楼上下无人不识。

“见此令如见楼主。”

楼主在递交令牌与我那日,曾如此说道。

蒙面人眸色转冷,嗓音浑不似先前沙哑低沉,却凌厉如她手中寒刃——

“她竟把‘惜花令’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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