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今年的雪来得早，郑拂霜跟着临仙郡的长老一同到京州郊外诛妖，路上见到不少百姓在屋内捣弄炭火。

“往年这时候，京州的百姓们还没冷到要用炭火呢。”同伴道，“炭火不便宜，乡下人又都干活，往田里逛两圈回来就热乎了，想不到今年这样早。”

“天不遂人愿。”郑拂霜慢慢道。

“也是，纵是大成修士，也奈何这老天爷不得，何况是寻常百姓。”

同伴絮絮地和郑拂霜说着话，手里探测异常灵气的符咒忽地闪过一瞬暗红。

她登时吓了一跳：“拂霜！我刚刚好像看到寻灵符冒了一下红光！你看到没有？！”

郑拂霜点点头，“我也看到了，难道说这村里还有鬼祟的存在么？”

“这事得快点告诉长老！”

两人连忙通知了长老，临仙郡此次来京州是应皇甫一族的求助解决一些在京郊村落中作乱的小妖，故而只指派了一位长老与六名弟子，其中多数人修行诛妖道，仅有长老和一名弟子会些伏鬼之法。

若是这鬼祟是虾兵蟹将也就罢了，顺手解决的事，但若是不好应付，还是得找皇甫一族的人自己过来应对。

传讯往最近的皇甫族人后很快便等来了援兵，来的是皇甫尧惜，郑拂霜听见同伴松了口气。

“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

同伴指了指队伍最前列的皇甫尧惜，“她是皇甫一族当今最为出色的皇女，修行资质很不错，虽然只能修行他们族内的秘法，却也很厉害了。”

“而且，你不觉得来一个好说话明事理的皇女比一些自视甚高又没什么本事的皇子好太多了吗？”

前几日她们刚到京州时，有个皇子对她们很是不尊重，郑拂霜都有些憋闷，更别提其他人了。

“那倒也是。”

等来到郑拂霜她们先前查探到鬼气的地方，长老和皇女果真感知到了什么，脸色凝重起来，看两人表情不妙，几名弟子都惴惴不安起来。

“除了拂霜，其他人都去城内通知京畿卫，越快越好——

就说京郊疑似有鬼仙的踪迹。”

……

夜里京州城内忽地纠集了不少皇室护卫，中间还夹着一些仙师，浩浩荡荡几支人马往郊外赶去，闹得城里不少百姓人心惶惶，险些以为起了祸乱，好些人跟着急匆匆收拾家当无头苍蝇似地开门要逃，家门甫一打开就被城内衙役拦了回去。

“城郊疑似有邪祟出没，皇室已与临仙郡仙师前往剿除，城内百姓不得外出，以防不备。”

揣着一兜家当的男人女人看了看门外挨家挨户通知的衙役，又偷看这些衙役的神色，心下才稍稍安定，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

“大人，那邪祟什么时候才能被降伏？应该不会跑到这城里头来吧？”

“自是不会，相信今夜皇室与仙师们就能将此事处理完毕，还请你们不要慌张，回屋睡一觉便好。”

看衙役神态自然，那些百姓更是吃了定心丸，这才心有余悸地阖上门扉。

到了第二日，城内果真如往常一般，看不出什么邪祟为祸的痕迹，民众彻底放下心来，只当是一场有惊无险的茶后谈资。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一连数十日皇室护卫与临仙郡修士几乎将京州境内任何能藏匿邪祟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翻了个遍，从皇室驻地调集出去的人手也一批接着一批，只是为了惹出像这次夜里的动静，皆是暗中行事。

这数十日里，京州各城外的一些破庙荒村内都查探到了类似于鬼仙一类存在的灵力痕迹，这让皇室感到分外不妙。

若是有鬼仙那样的存在蛰伏在京州境内，对方想做什么，会不会突然发难屠杀州内百姓？人界的都城便坐落于京州之内，倘若此地遭袭，人界安定难以维续，普通百姓可能在局势尚未明朗前便陷入惶恐，到时事情便棘手了起来。

这些忧虑悬在探查修士的脑中，使得他们也愈发心焦。

跟着门内派来支援的长老又搜查过一处废墟后，郑拂霜只觉心神俱疲。

这些天她都未曾合眼，总在不断地散出神识灵力去摸索每一寸空间，眼下她体内的灵气几乎见底，身上也酸软无力，只恨不得双腿一软昏死在脚下这湿漉泥泞的雪地里。

“长老，我体内灵气几欲枯竭，需稍作休整。”她无奈道。

长老过来探了探她眉心，递了两张防身的符纸过来，“那你先在这里休整，我带你师姐们去下一个地点，待你情况好些再追上我们罢。”

郑拂霜点点头，目送长老和师姐们离开，随后才在破屋里寻了块干净些的地坐下调息。

才凝神调息了一周天，她忽地察觉到屋外有人靠近，来人脚步沉重蹒跚，可能是这冬日里路过的百姓，想来这破屋里避避寒。

她这样想着，随手将面前碎成一堆的破凳点燃。

那脚步声伴着个浑身沾满雪粒，头发花白的老人行至破屋门外，这老人的面容隐在乱糟糟的头发里看不分明，身上裹着好几层破旧冬衣，背上还驮着什么，隆起很大一块。

郑拂霜觉得有些眼熟。

老人沉默着走到火堆旁，也并不卸下东西，硬是别扭而艰难地坐下，伸出双沟壑纵横的手去够火的热气。

郑拂霜不是个爱说话的姑娘，故她也没主动搭话，只静静地坐着，暗自调息蓄积灵气，不过没多久，这老人便自己开口了：

“这地儿是出了什么祸事么？”

郑拂霜有些讶异，但想到这些天她们这恨不得掘地三尺的阵仗，看不出蹊跷才叫有鬼，故而虽然长老和皇室那边的人都三令五申不许将此事相关泄露出去，她还是点点头。

默了会儿，她才添上一句：“若非紧要，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老人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破屋里一时只听得见外头呼啸的风雪和哔剥的火声。

又过了会儿，郑拂霜觉得身上疲惫已散了大半，便起身将屋里还能点着火的东西一一堆到火里，随后才抬脚离开了这破屋。

待她赶上长老她们时，师姐们刚好探查完一处荒废的驿站，见她冒着霜雪急匆匆赶来，跑得鼻头泛红，脸上却又一副平淡自然的沉静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这些天是够累的，这么急着赶过来，何不多休息一会儿？”

郑拂霜不明就里，“我休息好了。”

师姐们忍俊不禁，“那便好了，”一个师姐刮了刮郑拂霜的鼻尖，“看你这鼻子都跑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长老对咱们小师妹多严苛呢！”

郑拂霜揉揉鼻子，没说什么。

“好啊，你们几个现在倒是不怕了，刚被派来的时候一个两个听见个老鼠响都吓得一蹦三尺高，眼下都能拿我打趣了。”长老撇着嘴走过来，打算看看郑拂霜的情况如何，手上的寻灵符却忽地燃烧起来，三两下化为了灰烬！

众人皆变了脸色：“这是怎么回事？”

长老虽也面色微白，却很快恢复镇静，“布阵，把这驿站封锁起来！”

几人连忙去做，同时也燃放了信号烟花，然而就在她们将驿站封锁起来后，无论再怎么探查内部也没找到任何异常，就好像方才那张寻灵符的自燃完全是一个幻觉而已。

几队看到信号连忙赶来的修士也未能找到任何反常之处，不管怎么说，虚惊一场总好过大祸临头，经这么一吓，长老也感到些许力不从心，只得带着弟子们回城中休整。

回去时途径方才落脚的破屋，郑拂霜往门内看了眼，屋里已没有那老人的踪迹，火堆原处的位置也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寒霜，不知这样糟糕的雪天，那老人到底要赶往哪里去？

“这真是奇怪……”长老走在弟子们后面，颇为头疼地嘟囔。

“长老在说什么东西奇怪？”有师姐问。

长老举目望向苍茫一片的天地，四下除开静默的雪层和沉眠的草木，看不见什么活物，只偶尔在极远处看到行路匆忙的修士队伍。

“按大家这几次查探到的迹象，的确有鬼仙一类的东西混入京州这一点理应是板上钉钉，可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天的追踪，除了这些似有若无的‘线索’，根本没寻着那东西的半点实存，如何不奇怪呢？”

郑拂霜不吭声，但心中也认同长老的话，她甚至觉得她们这一番折腾——她管这些天叫折腾，好似在水中写字，恐怕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估计等再这么奔波个把月，皇室不再惶恐不安时就能消停了。

但是——郑拂霜暗暗想着——但是那些有所反应的寻灵符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她也不太执着，天地如此广袤，在她之上有无限多的能人，以她的本事便是把脑袋想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还是不要太过追根究底的好。

她姑姑常说做人太聪明太执着也未必要好，这些年来郑拂霜觉得这没什么不对。

雪又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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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更新！

放假啦，不过要狂补统计和政治了，希望能顺利上岸，找个正常的导师，顺顺利利地读完研找个普普通通的工作，然后就有很多时间来写文，创造很多很多能够证明我存在过的独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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