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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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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绕回屋前,院子里依旧没有白献涿的踪影,索性掐诀送了个简讯给白献涿,他不想再在这里无所事事下去。

不过片刻,白献涿便来了回讯,说是跑到村外一座城隍庙去了,让郑南槐直接到那里去接他。

半盏茶的功夫,郑南槐已经落在城隍庙前的石阶上,抬头扫了眼檐下那棕黄字的牌匾,往庙内望去。

庙内似乎没有人。

郑南槐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依旧没等到白献涿露脸,就掐了个诀给这人,刚送出去简讯,就看见白献涿从庙内探出头来,抬眼看着郑南槐:

“这么快?”

郑南槐白他一眼,“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奇鹿长老迈过城隍庙门槛,指着庙内那神龛:“我刚到处闲逛,听到村里姑娘说这城隍庙很灵验,就索性来让这城隍庇佑庇佑这一方安宁。”

“这样。”郑南槐点头表示了解,一抬手就把破幽召了出来,“走吧。”

白献涿松口气,“走走走。”

差不多日落西山时候,两人就到了客来客往崖,郑南槐甫一落地,崖上待客小厅外挂着的风铃便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守在客来客往崖的弟子见着他们便迎了过来,帮着引到霁月堂去,一路上也是时不时便能听屋檐风铃无风自动的脆响。

这次带路的弟子都是刚升入内门不久的少年,闻得这铃声都觉得奇妙无比,看了看身后二位长老的面相,其中一个就来问郑南槐:

“长老,咱们门内是特意让这风铃儿自己无风自动的么?我们之前走这条路都没见过这样?”

“是吗?我每次只要经过屋檐角挂着风铃的屋子都能听着这铃声......”

郑南槐这回有些疑惑,或许这个风铃是需要一定的修为才能触发平霁门设置其上的小术法,好听到铃声?

他对自己过往的大事都不记得,哪还有地方来记着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

得了个奇奇怪怪的回答,那两名弟子显然还想再问问,但已走到了霁月堂前,他们也只好作罢,朝着两位长老行了礼便转身回客来客往崖去了。

郑南槐写了简讯挤入霁月堂大门门缝里,在等待徐若涯开门的间隙里他随口去问白献涿刚刚那名弟子问他的事。

“的确是个小术法。”

白献涿看向他眼睛,语气轻缓,似是在透过郑南槐的眸子去回忆过往。

“是曾经门内一名弟子为了哄心上人高兴的小把戏,这术法运行简单,你这样的修为只要一靠近就会触发。”

郑南槐点点头,“这弟子挺有心意的。”

“是啊,很有心。”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霁月堂的大门便自己打开了,徐若涯站在厅外檐廊,带着笑看他们两个进去。

“如何?”

白献涿没骨头似的瘫在徐若涯厅内的椅子上,闻言没好气地说了句:“不怎么样,我都不明白你特地点名让我去是什么用意?”

他话说得十分直截了当,郑南槐虽然不太喜欢他这么和徐若涯说话,但劝也不听,慢慢地也就习惯了白献涿对徐若涯这种旁人看来大逆不道的态度,听到这句话时甚至连抿茶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

徐若涯显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他笑着给白献涿递上一小盘瓜子,柔声解释道:

“你见过的人看过的事算是门内第一了,让你去帮小南追查那不知多少年前发生过的事自然是最合适的。”

他像哄孩子似的柔声细语地解释完,又给郑南槐放上一碟桂花糕,笑着说是单秋婷新做的,这才坐回厅上掌门的位置。

白献涿嗑着瓜子,嘴里含混不清:

“那玉珠里藏着腾龙印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唐雅泽很确定那卷轴就是龙图。”

腾龙印一事兹事体大,饶是徐若涯也严肃起来,之前在霁月堂接触那枚玉珠他便深觉这能凝集鬼气的物什绝非良善之物,却也没想到竟然是腾龙印。

“雅泽是如何与你们说的腾龙印?”

白献涿将桌上的瓜子和瓜子壳分成两堆,头也不抬回道:

“他说腾龙印是鬼界地宝,可镇压厉鬼,但却又会凝集鬼气。”

郑南槐吞下嘴里糕点,“是有什么不完善之处么?”

“是的……”徐若涯斟酌着词句,“腾龙印只有集齐之后打入厉鬼体内才有镇压之效,说是镇鬼法器实在有点勉强……”

“有把这东西打进厉鬼体内的功夫,还不如直接送它去魂飞魄散。”

白献涿满不在意,他对这什么腾龙印兴致缺缺,恨不得早些糊弄完这些事回他的逍遥峰侍弄花草机巧。

他这模样倒没让徐若涯和郑南槐不高兴,反正一开始让白献涿入平霁门时就已说好了不用再插手修界诸事,现在让白献涿偶尔下山帮着看看邪祟诸事来源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要求人别的可就不合道理。

“估计今晚雅泽就会传信商议此事,你们两人这次下山遇着不少事情,先回去歇息半天也好。”

徐若涯温声细语,听得郑南槐也跟着无欲无求起来,点点头就起身行礼,道了一声告退便走了。

毕竟他也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还不如趁早回临崖居整顿一番自己的状态,好再去料理这重蝶谷牵扯出来的前尘因果。

临崖居还是那幅清冷样子,院外那棵菩提叶子已经落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迎着崖下卷起来的肃杀冷风。

郑南槐从破幽上轻盈落下,随手将他的灵剑收回神魂,抬手摸了摸菩提树干。

他醒来这么多年,倒还是头一次知道这菩提的触感,忍不住失神去想过去这三百多年自己做过什么。

竟也没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笑了一声,脱下靴子放在门外,赤着脚踩过临崖居的静默堂,绕到堂侧一扇紫竹帘子后面,从书架上摸了卷修界风云录,跪坐在矮桌旁翻看起来。

这小书屋算是临崖居里最合他胃口的地方了,每每觉得无聊得慌又不想修炼时他就会躲到这屋子里随便拿册话本打发时间。

“修界师徒之情多感人肺腑,尤以登仙宗容浮仙君师门上下最为动人,师徒关系非常人能比,容浮仙君教导有方春风化雨,门下弟子多修界能人,青出于蓝胜于蓝之辈何其多,却都铭记感恩于容浮仙君教诲之恩,时人皆以‘但求得师如容浮,亦乞顽徒若诸杰’称之。”

郑南槐抚过“感人肺腑”四字,跟着念了几遍,将这风云录丢在脚边,往后躺到地上望着屋梁发愣。

他忽然觉得心头一动,像是忽地想起什么,仓皇地坐起身跪走到左侧的书架旁,趴在地上伸手去摸书架和墙壁的缝隙。

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摸到一卷柔软的布帛,小心翼翼地将其抽了出来。

这应该是他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藏着的,还特地设置了不落灰的小术法,应该是个重要的东西吧。

他刚才仰躺在地上,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书架后边藏着个他时常把玩的东西,就随着本心做了,希望能带他想起些许过往。

手指注入灵力,那布帛便柔顺乖巧地在他手掌上滑开,露出里面一副画像来。

巴掌大点的地方,只够把那人的容貌和胸膛画出来。

是个穿着浅紫色长褂的英俊男子,一头乌黑长发被银发冠束得规整,只在额角跑出几缕短短碎发,把这男子原本严肃冷冽的眉眼横添上一抹温和柔软,却依然轻皱眉头。

郑南槐竟有些想要去揉开那眉心苦恼,好叫这人开心些许。

见着画上这人的面容,他似乎变得很是不高兴,却又不舍得把这画卷起来眼不见为净。

这人到底是谁?

他本想去摸摸那画像,哪怕是看看这小小一块软布的触感,却总是心慌得不敢去碰上一碰,最后把东西放在桌上望着它发愣。

难道他以前……有过道侣么?

道侣二字,从唇齿间滚动时都像是要灼伤他自己,惶恐不安又隐隐期盼。

他不知道以前他是怎么想的,但他如今连个能肆无忌惮全盘托出自身的人也没有,对道侣亲人这样的存在无比渴望,恨不得不管不顾地去找徐若涯问清楚擢衡长老的道侣是何许人也。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们都不愿意原原本本地把他过去的事情告诉他,肯定也不愿意说出他的道侣是谁。

又是这样……

他这几日总是感到无力,好像就要摸到自己的过去,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止步于一步之遥,什么也做不了。

以前他过师尊,指不定有过师兄有过父母,还说不定曾有过一个道侣,如今偌大一个临崖居,除了他这么一个活人什么也没有,也没人愿意告诉他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吗?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让他一个人蒙在鼓中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了解?

他心里憋着无数质问,面前却也无人可供他扯住衣领泄愤,一腔郁恨激得体内灵气四处冲撞。

郑南槐胸中灵气激荡,心神剧震,一松口竟吐出一滩鲜血来。

他只来得及把那画着他心上人的画像推开,没有闲暇去拦住那往桌上奔去的鲜血,狼狈地弄得到处都是,心口处的痛苦也未曾消减,折磨得他整个人向一边倒去,用力捂住嘴巴才把口中滚热的血水咽回去。

他足足挨了快半个时辰的痛楚,才能缓缓坐起身。

天已经黑了。

tedeng~

小南对待感情还挺头脑清晰的,不会恋爱脑,目前他对于道侣的需求更像是寄托情感,而非是真就情情爱爱了。

大家好像都会排版好让读者看得舒服一点,我现在才发现,之后会注意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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