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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四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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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枕霜在宗正寺被幽絷了多日,费尽心机之下终于得知了关押梅境和的地方,便趁着某日夤夜,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偷偷翻出去找到了梅境和的房间。

梅境和已经囚禁在宗正寺半年之久了,如今的他看起来与当日意气风发的一国太子实在判若两人,此番枯槁颓废的模样,若不是梅枕霜亲眼所见,甚至都不敢相认。

眼下已经是寅时,梅枕霜是避开守卫翻窗而入,因此梅境和睡的正熟。

他坐在梅境和床边打量这位昔日的天潢贵胄,不禁生出几分世事难料、五味杂尘的心情。想当初梅境和还是自己一手送进来的,谁能料到不过数月而已,自己竟也沦落至此,实在是讽刺。

但此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梅枕霜按下杂乱的心绪拍了拍梅境和的侧脸:“皇兄,醒醒。”

梅境和自从被关进来之后就一直睡不安稳,往往熬到深夜才能睡着,却也睡的不如从前那般香甜,因此梅枕霜轻轻一拍就将他拍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床前坐着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此刻正是半夜,房间中又未曾点灯,从梦中醒来乍然见到这么一番场景,任谁都要吓的魂魄出窍,梅境和更是惊的开口就要呼喊,倒是梅枕霜眼疾手快,立即捂住了梅境和的嘴,低声道:“别喊!是我!”说罢就收回了手,语气阴沉道:“想死就尽管把人喊来。”

梅境和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背后的里衣都湿透了,难得他还能去分辨来人的声音,惊疑不定的试探道:“……梅枕霜?老二?”

梅枕霜冷哼了一声,嗤嘲道:“都落到如此田地了,大哥倒还如从前那般,耳聪目明。”

这语气,这称谓,果然是梅枕霜!是害得他如此凄惨的梅枕霜!

梅境和本就对其心怀怨恨,自入了这宗正寺以来更是对其日日咒骂,如今他竟自己找上门来,岂不是老天有眼,给了他报仇的机会!

梅境和心中的恨意如火一般升腾,他对准梅枕霜就扑了过去,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狞厉道:“你还有脸来找我!我落得如此下场都是被你害的,今日你既来了,就别想活着走出去,我掐死你之后,再谢罪自裁不迟!”

他被禁足了半年多,整日郁郁寡欢之下,身形和体力自然不能与刚进来的梅枕霜相比,是以僵持了没多久被梅枕霜翻身压制住了。

梅枕霜反手钳制住梅境和,并将其压在膝下,还因两人争斗之时用力过多而略有几分粗喘:“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你盘剥官员、贪墨国帑在先,又勾结北狄收受突火枪在后,枉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竟不知道‘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①’的道理!你落得如今境地,完全是你自讨苦吃!我晟朝的江山社稷若真的传到你手上,怕是早晚要落得个鹿走苏台的下场!”

梅境和被他用膝盖抵在地砖上,想起身却起不来,只能用力后仰着脖颈含恨道:“少在这冠冕堂皇的教训我!说我不懂圣人教诲,你何时又将这些话当回事了!我虽不配做一国储君,可你也比我强不到哪去!否则高高在上的安王怎会深夜来此!早就听外头的守卫议论安王殿下也被关进来了,甚至还疯了,原来他们都被你蒙蔽了!”

一提起此事梅枕霜就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实在无路可走,他怎会出此下策装疯卖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逃过一劫留在晟京,否则就再没有生机可言了!

梅境和有报复之心,既然动手奈何不了他,就故意说些难听的刺他心窝子,梅枕霜果然被气的怒火中烧,一拳就打在了梅境和的颧骨上:“住口!我让你住口听见没有!”

梅境和被他打的面庞青紫,却不知哪来的骨气,讥嘲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我猜你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来找我,可不光是为了与我叙旧的,想必还有要事求我帮忙,你若将我打死了,便没人能帮你了!我也好早日解脱!你接着打!打啊!”

不愧是皇室子孙,在某些事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机敏,梅境和三言两语就戳中了梅枕霜的心事,逼得他只得无奈松手。

梅境和一得了喘息就立马还手,方才梅枕霜如何打他的,他便如何打了回去!都是阶下囚,在这逞什么威风!

梅境和这一拳是携着恨意挥出去的,比梅枕霜方才那拳重了不知多少,因此梅枕霜一下子就被他打的嘴角出血,待他擦干净自己嘴角的血迹后,才忍怒道:“够了没有!”他今日来此是要与这蠢货商议正事的!不是来互相殴打的!

梅境和冷哼一声:“便是将你施以磔杀也难消我恨!”

时间紧急,他多耽搁一刻都有可能被人发现,因此梅枕霜不想与他再在这些琐事上纠缠了,直言道:“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梅境和听到这话愣了一瞬,继而惊疑道:“出去?你是指离开宗正寺?”

梅枕霜气他没脑子:“小点声!你是想让人知道你我二人在此密谋逃离么!”

梅境和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如何被关进来的,这几日我也有所耳闻,便是不用想也知道你的那些党羽已经被父皇一并肃清了,既如此,谁会帮你一个从班簿中除名的废人!”

他说的是事实,但梅枕霜却语气森冷道:“我确实没有,但是你有。”

梅境和不解其意:“我有?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梅枕霜便解释道:“此事还需要常安锦帮忙。”

梅境和一听就怒了:“放肆!母后的尊讳岂是你能随意言说的!”

梅枕霜心道这废物果然还是个没断奶的!都落到如此境地了还一心想着他那心如蛇蝎的娘!遂恶狠狠道:“你关在这里半年,怕是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我便同你说说!常安锦在嫁给父皇之前,乃是北狄国主挛鞮宗兴之妻九方遥月,只因贪慕晟京的繁荣富贵,这才和她的亲妹妹九方安锦交换了名字和身份,以此欺瞒父皇,留在晟朝至今!而就在前不久,她的真面目被父皇识破,如今已经废去了皇后之位,被禁足于冷宫了,而你那好弟弟梅隐霜,也因获罪逐出晟京了!”

梅境和闻言满面惊恐,惶然道:“不可能!你骗我!不可能!”

“我骗你?”梅枕霜简直气结:“我被褫夺了安王之位,又险些被流放出京,只能凭借装疯卖傻才给自己换来了一线生机,我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就只是为了混进宗正寺然后三更半夜的来骗你?!梅境和!你到底清没清醒!”

梅境和此刻已经乱了心神,语无伦次道:“那……母后她……”

梅枕霜嫌弃他不比嫌弃梅隐霜少,他都有些疑心这两兄弟先前到底是怎么在朝堂上与自己分庭抗礼这么些年的,甚至开始佩服常安锦竟这般能耐,能将两个如此不成器的儿子,一个扶持成太子,一个扶持成康王。

梅枕霜如此想着,言语间便越发轻蔑了:“常安锦虽然嫁给父皇这么多年,可终究还是北狄人,毕竟血浓于水,只要她出手向北狄求救,北狄不会坐视不理的。”

此话一出,梅境和大为惊骇,他指着梅枕霜颤声道:“这是通敌卖国!你……这是要让我与母后遭受国人唾弃,千夫所指!”

“只有这样才能救你母后于水火,才能助你我二人脱身!”梅枕霜厉声道:“只有坐上那把龙椅才能决定身后之事!待到御极之后,廊庙之上的所有人都对你我听之任之,史书如何记载,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

梅境和语气激愤:“可你篡改的了真相,却堵不住天下间的悠悠众口!”

“什么?”梅枕霜以为自己听错了:“悠悠众口?皇兄啊皇兄,”他笑了两声讥讽道:“你何时在乎这个了?莫不是过了半年与世无争的日子就改了心性吧?原先怎么不见你将这四个字挂在嘴边?”

梅境和被他抢白,在黑暗之中看不出神情如何,但他自己却觉得面颊有几分热,大概是羞恼所致:“这……这不一样!”

梅枕霜在心中暗骂他窝囊,行事如此畏首畏尾,活该你就要在这宗正寺度过余生。

“有何不一样,皇兄之前做的那些悖逆之事还少么?那日父皇带百官去东宫,我们在你的殿外可是亲耳听到你盼着父皇晏驾!如今这屋里又没别人,你装出这幅仁善的模样给谁看!”

梅境和在黑暗中怒视对方,低斥道:“可你这是逼我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梅枕霜不屑的笑了一声:“梅境和啊梅境和,你到底是蠢还是天真!你身上流着一半北狄人的血,你在晟京哪来的什么九族!梅隐霜自作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唯一一个沾了常安锦福气的常国公,却也因着她的缘故一朝失势,致使所有人对其避之不及,这京中若说谁以前跟你们母子走的近些,此刻巴不得离你们远远地,你便是掘地三尺,也再找不出一个跟你沾着亲缘的人了!”

“那也不行!”梅境和被他激的有些慌神,毫不留情的抢白道:“此事太荒唐了,你知不知道若一旦失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那也总好过在此苟活!”夜色掩盖住了梅枕霜狰狞的面色,却遮不住他勃勃的野心:“犯阙夺驾确实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豪赌,但总有一线生机可言,即便是失败了,也能死个痛快!可这宗正寺是什么日子不用我多说了吧,活也活不自在,死也死不得,皇兄难道就甘愿这么逆来顺受了么!”

不得不说梅枕霜确实是个蛊惑人心的高手,他这么寥寥数语,便将梅境和搅弄的心神不宁,胸中似有波涛翻滚一般,扰的他静不下来。他避开梅枕霜的凝视,眼神躲闪,口中喃喃道:“不……不行……你休要说这些激将之语……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梅枕霜知道今晚劝不动他,便冷哼了一声:“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至于路怎么走,你自己决定,若是想通了,便在窗台上放一只茶杯,我会再来寻你。”

说罢他便转身欲离开,只是出去之前,他又侧过身子扔下一句:“皇兄,成王败寇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只要我们赢了,那便四夷宾服,后世如何评说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而已,哪怕败了,也不惧他刀起头落,所以怎么选择都是赚,就看你敢不敢了。”

梅境和呆坐在地上,见他悄无声息的翻窗出去,空荡荡的房间中又只剩他一人,安静到能听见自己那惶骇不安、如鼓点一般聒噪的心跳声。

梅枕霜去见梅境和的事,第二日就被梅擎霜知道了。他在散朝回府的路上,就听江吟时禀告了此事,是他安排在宗正寺的死侍传回来的消息。

虽然梅境和与梅枕霜已经不成气候了,但按照后者的性子,只要人不死,他便不可能安分,是以梅枕霜被押入宗正寺的当日,梅擎霜就嘱咐人看好他们了。

如同兰松野那日预料的不差,这才关起来没几天呢,他就按捺不住了。

梅擎霜淡淡的“嗯”了一声:“让人盯紧了梅枕霜,他想做什么,只管让他去做就是。”

江吟时应了声是,梅擎霜又想起好多日不曾见到那狐狸里了,心中不禁惦念:“质馆这两日有消息么?”

“没有,”江吟时如实说:“楼东月和燕识归那二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他们主仆三人搬回去了之后,就再没来个信儿。但咱们守在质馆外头的兄弟说,公子兰回去的当天下午便有鸿胪寺和医官院的人去了,两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发黑,想来是气得不轻。”

这事梅擎霜知道,那鸿胪寺的官员头天去了质馆探了探虚实,第二日就在朝堂上对晟帝回禀,说那昭国质子举止失常不似作伪,连太医也诊不出病因,想来是因为他本人胆小怕事,到刑部受审的时候吓着了。

当日三司在两王之案审结的奏疏里提到过,兰松野曾因去梅枕霜名下的赌坊赌过钱,事涉案件,因此曾请他到刑部问过一回话。

晟帝知道此事,是以听鸿胪寺的官员如此禀报后,也没多想,只吩咐医官院再派几个太医前去诊治,以免在这件事上落人口实。

梅擎霜一想到此处便觉得好笑,也不知那狐狸到底如何捉弄人的,气的那位鸿胪寺的官员奏报之时隐隐有几分切齿之意。

反正也多日不见了,趁着今日有空,去见一见他,不然再晚几日,还不知道他要如何跟自己闹呢。

梅擎霜便让颜松落驾着马车回了府,他单独带着江吟时去了质馆。

①: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出自《韩非子》。

第95章 第九十四章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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