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暗浪迭起，但傅尚泽和桑陌的日子还是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间。为了桑陌工作方便，傅尚泽也从南池景苑的别墅那里收拾了一些行李到西联华庭，工作日就住在公寓，休息日再回湖景别墅。

自从那次被不明人士突然袭击后，罗晟也给傅尚泽安排了一些专业课程，桑陌不在的时候傅尚泽就偷偷地往探员局去，练习枪械和搏击，还有一些犯罪心理学的相关课程，日子过的倒是十分充实。

那天是周五，后一天就是美好的周末。桑陌提早下班陪傅尚泽去逛超市，买了很多新鲜的食材。购完物后两个人就驱车去湖景别墅，穿着情侣围裙一起在厨房准备食物。

虽然桑陌的厨艺已经有些进步，可以照着食谱做出几样像模像样的菜，可是拿着称量工具称每样调料重量的习惯还是没改，所以效率就慢下很多。傅尚泽有意开他玩笑，在桑陌准备称出十克的生抽时，他直接拿过生抽瓶子往锅里倒了一些，然后开始翻炒。

这样显得拿着量杯的桑陌很呆，于是桑陌气愤地过去给了傅尚泽一肘子。傅尚泽笑嘻嘻地弯下腰亲了他一口，桑陌红了脸，又去掐傅尚泽的腰。傅尚泽觉得痒，于是扭着腰躲闪，桑陌气哄哄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骚死了你。”

傅尚泽还没还嘴，门铃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和桑陌都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傅尚泽犹豫着问：“你有买什么东西吗？”

桑陌摇了摇头：“我填的地址不在这里，而且我最近没买......难道是物业？”

不过门铃的声音没持续多久，两人都听见了很小但还算清晰的按密码的声音。按密码的时间不过也就几秒钟，傅尚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傅尚泽下意识地把案板上的菜刀拿了起来，沉声对桑陌道：“你别出去，我先去看看。”

桑陌没答应：“我跟你一起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已经从玄关逼近了客厅，而厨房就在客厅一侧。傅尚泽刚跟桑陌一起走进厨房，迎面就撞上了闯进他们家里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穿着十分正式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根龙头拐杖，脊背却依然挺直。头发和胡子都是花白的，但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威严倒是丝毫不减。傅尚泽看他身上没有武器，稍稍松了口气，把手上的菜刀放了下去，不过脸上的表情依然警惕：“......您是哪位？”

“......我是哪位？” 老人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反而显得他像这座房子的主人，傅尚泽和桑陌倒是成了外客。老人坐下后，看向傅尚泽的目光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你问问他，我是哪位？”

傅尚泽下意识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桑陌，却发现桑陌的脸色已经发白到不正常。这种反应，他敢肯定这个老头子肯定不是桑陌喜欢的人，于是他没有问桑陌，而是继续转向那个老人：“您是哪位也不重要，为什么突然闯到别人家里来？还有，您为什么知道密码？”

老人直接无视了傅尚泽，目光如火炬般射向桑陌，语气加重了：“倒是可笑，我来这里竟然可以用闯字，你就是这么教自己人的？”

傅尚泽往侧边挪了挪，把桑陌完全挡在了身后，跟老人在沉默中对峙着。

半晌，老人似乎有些生气了，用拐杖猛地敲了下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响：“桑陌，我现在还要请你过来？”

桑陌的肩膀抖了抖，颤抖着迈出了自己的腿。傅尚泽一惊，赶紧抓住他的手腕对他摇了摇头。桑陌顿了顿，很勉强地对傅尚泽笑了笑，慢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把傅尚泽的手择掉了。

傅尚泽就看着桑陌很慢很慢地挪到了那个老人面前，垂着头在他身前站定。桑海似乎很满意桑陌的顺从，目光又移到了傅尚泽身上，意有所指：“外人就先走开吧。”

傅尚泽握紧双拳，站在原地没动，而是看向桑陌。桑陌很轻地点了点头，他才有些不情愿地上楼去了。在楼梯上可以看到玄关和大门，傅尚泽看见门外站着好几个配备齐全的黑衣保安，把门口堵了个严实，看来这个老头挺有来头。不过桑陌这么害怕他，他到底是谁？

走开当然不可能走开的，傅尚泽躲在一个能看见客厅但是客厅的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往下看。

桑海皱着眉打量桑陌，从他的家居服看到身上穿的粉色围裙，然后吸了吸鼻子：“一股油烟子味，你竟然还会下厨房。不过会做饭了也好，以后结婚了更招人喜欢。”

桑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握紧了。他属实没想到桑海会到北江来，明明平时对自己爱答不理只有介绍对象的时候积极，这个时候特意来家里赌自己，肯定没什么好事，而事实也跟他想的如出一辙。

“你今年多大了？”桑海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桑陌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二十六。”

“哦，都二十六岁了。”桑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个年纪，正是适合生育的好时候。再大一点生育风险会增加，生Alpha的几率也小了，你说是不是？”

桑陌就知道，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跟自己见面时除了说生孩子就是说生孩子，好像没有第二个话题能说了。他连表面上的礼貌都不想维持，表情很紧绷：“爷爷，你知道的，我身体不行，生不出来。”

桑海眯起眼睛，语气有些阴沉：“我就是知道你身体不行，这么几年才没有给你指婚，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到二十六了都不生孩子？十年了，那件事过去十年了，在南江的时候我让桑琢给你找那么好的条件，顶级的中医西医你哪个没看过？都十年了，你跟我说你生不出来，别放屁了！”

他说着说着给自己说生气了，捋了好几把胡子才冷静下来，说出的话却更加刺耳：“你到现在全是你自己小时候不听话作的，怪得了谁？你现在立马把身上这些破烂儿给我换了，跟我去医院做检查，真生不出再另说，动作快点。”

桑陌沉声道：“我不。”

桑海冷哼一声：“我让你换衣服是怕你穿这身破烂儿去医院不好看，你要是给脸不要脸，别怪我不客气。”

桑陌还是没动，就站在那瞪着桑海，表情阴冷。

桑海嗤笑，拿着拐杖连敲了两下地板。门口的那些黑衣人立马一窝蜂冲了进来，桑陌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其中一个人从背后拦腰扛起，他拼命地踢打挣扎，却又被几个人按住了手脚，嘴里也被塞了块布团。他瞠目欲裂，不可置信地看向桑海。桑海冷笑着，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站起来，一边看着桑陌无力的挣扎，一边缓缓向门外走去——

“咔哒。”

桑海顿住了。

他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到了正紧贴着自己右侧太阳穴的，黑洞洞的枪口。傅尚泽站在他身侧，晃悠了两下自己手里的手机：“不好意思，我已经报探了。虽然可能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如果不想丢人，还是把人放下吧。”

走在前面的那几个黑衣人也被这阵势吓到了，那几个按着桑陌的黑衣人着急忙慌地松了手，也举起枪对准傅尚泽。桑陌趁机得了空，猛地击打了两下抱着自己那个人的腰窝。那个人吃痛地松了力，桑陌趁机挣脱下来，吐出了嘴里的布团。不过那个人的反应也极快，一把反剪住桑陌的双手按到了身后，桑陌吃痛地哼了一声，失去了挣扎的余地。

桑海的语调仍然平和：“年轻人，请不要干涉我们的家事，好吗？”

“跟他有关的事情，也算是我的家事。”傅尚泽笑了笑，似乎正对着自己的那几个枪口都是空气一般，“你看见他不愿意吗，眼睛被脑子里的坏水熏瞎了是不是？”

桑海面色变得不好看起来，傅尚泽手上加了点力，说道：“让他们都离开，现在立刻马上。”

桑海冷笑：“你拿着把模型枪想吓唬谁？”

傅尚泽跟着他一起扬起笑容：“那你来给我验证一下真假？”

桑海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在商场腥风血雨那么多年，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已经很久有人有胆量，能把枪直接指在他头上，还是自己孙子的一个小情人。不过不得不说，这招虽然老套，但威慑人的能力只大不小。他顿了顿，厉声道：“把人和枪放下，都出去。”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可傅尚泽的枪不像假的，他们也都没有耍小聪明的勇气。于是把桑陌放下，收回枪缓缓退出了别墅。桑海舒出一口气，矛头直指桑陌：“桑陌，你有本事。最好给我记住了，我今天说的话迟早会履行。”

桑陌此时多想让傅尚泽直接一枪把桑海打死算了，虽然他不知道傅尚泽的枪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他不能让傅尚泽承担这份责任。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桑海身边，凑近桑海的左耳，低声耳语：“爷爷，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很恶心的，我当时能勾上你的大孙子，现在也能去勾你的重孙子。你要是接着逼我，就别怪我给你找麻烦了。”

桑陌的声音很小，傅尚泽一个字也没听清，只看到桑海的面色逐渐变得铁青。桑海气得浑身打哆嗦，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被一把枪威胁着，转过去就对桑陌扬起巴掌：“你这个贱货——”

傅尚泽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桑海的手腕，又粗鲁地把他的双手都反扣在了背后。不过因为桑海是老人他没敢用太大力，要不高低要把人整骨折。即使这样，桑海还是痛得发出一声闷哼，不过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瞪着桑陌。桑陌看着桑海，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对啊，我一直都是。”他低声道，“爷爷，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傅尚泽看着桑陌，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最后，傅尚泽押着桑海把他送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第一时间去更改了门的密码。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见桑海缓缓上了院子里的那辆黑色汽车，汽车很快开出了院子。幸好大强今天晚上被送去医院做康复治疗了不在院子里，不然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不过，即使桑海走了，傅尚泽的一颗心还是悬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桑陌一直沉默，没有跟傅尚泽说什么，自己慢慢地上了楼。傅尚泽没有出声喊住他，而是默默走进厨房，把刚才做出来的几道菜放到了保温箱，又开始熬粥。锅里的红枣莲子粥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傅尚泽却感觉眼前发黑，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桑家的这一锅圈圈绕，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他听见桑海跟桑陌的对话，十年前桑陌发生过什么，那件事又是什么事？还有桑陌最后说的那些话......他心绪越来越乱，粥刚出锅还滚烫着，连带着装粥的瓷碗也烫的吓人。傅尚泽却好像没感知到温度一般，端着那碗烫粥就上了楼。

主卧的房门虚掩着，傅尚泽敲了敲门，轻声问：“陌陌，我煮了粥，要不要喝一口？”

里面没有回应。傅尚泽咬了咬牙，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桑陌坐在飘窗的窗台上，窗户开着，灌进来的夜风已经带了几分寒冷，把桑陌的头发吹拂得有些凌乱。傅尚泽大惊，赶紧把粥放到床头柜上，走过去把桑陌抱下来：“好危险，换个地方坐。”他自作主张把桑陌抱到了床上。桑陌看着他，突然抓住了傅尚泽的手。

他垂眸看着傅尚泽手上的红痕：“.....怎么了？”

傅尚泽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被粥碗烫出了几道痕迹。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收回了手：“可能是被烫的，不要紧，一会儿就消下去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粥？”

桑陌点了点头，傅尚泽于是拿起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他。吃着吃着，桑陌突然道：“枪，我从来没看到过。”

傅尚泽低头，说出的话真假参半：“我不是在私教那里学搏击么，最近又加了门枪械。不过我一直练的都是刀啊棍啊，也没怎么摸过枪。今天这把，其实是那里的练习枪，子弹都是空包，没什么实际杀伤力的。”

他笃定桑陌不会较真，毕竟也没人会闲的没事去试验一把枪的真假。果然，桑陌点了点头，只是说：“你练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受伤。”

傅尚泽嘴上应着，心里却生发出不可言说的酸楚。

桑陌没有再提起关于桑海的事情，傅尚泽也没有再问。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傅尚泽本以为桑陌受了打击需要好好休息，直到侧身准备睡觉的时候背后有一双手缓缓探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

傅尚泽转身，抓住桑陌作乱的手腕：“今天也要.....？”

桑陌点了点头。

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傅尚泽把浑身虚软的桑陌放进浴缸里，准备去清理战场的时候，却突然被桑陌抓住了手。

他此时显然十分迷糊，声音都透着一股迷离：“傅尚泽，你知道为什么我很讨厌生育，这么多年却没做过结扎吗？”

傅尚泽一愣：“结扎到底是对身体不好，你没必要因为桑海伤害自己的身体。”

桑陌发出很轻的一声笑：“.....不只是因为这个。”

傅尚泽干脆坐下来，凑到他嘴边：“那是因为什么？”

“我第一次准备去做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很多做过这个的Omega，对那种感觉的感知能力会下降。”桑陌眯起眼睛，在傅尚泽耳边吹气，“我舍不得。尤其是你每次，到.....的地方的时候，我都特别，特别兴奋。”

到最后，傅尚泽清理完卧室之后，又把浴缸刷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