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实推着人进了屋。

顾卿涵抬眼望去，亮堂的灯光，白昼暖曦，客厅被收拾得整齐。餐桌上的菜肴，热气氤氲。

这个场景他看过很多次，只不过这次却是自己成了进来的人。

桌上是清一色的清粥小菜，吴实做的时候很熟悉，因为十年来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也有不做的时候。

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盘沿。

……

“吃饭了。”

“不用，你吃吧。”

还在端菜的手顿住，男人疑惑转过头。

“在外面吃过了。”

“外、外面？”他们身边，还有什么亲戚或朋友吗？

“嗯，外面……”

……

“阿实？”

身边轻声的询问让吴实回过神来，望着那空了的饭碗一时怔住。

他与吴实视线相交，一双清澈，一双茫然。

“……”

习惯性自己给人添的是跟江琛之前一样小的饭量，他也习惯江琛只会吃一点就停筷，所以本来也等着将剩下的饭接过。

因此等到发现顾卿涵手中的饭碗空了，吴实的确还没反应过来。

“……”

之前常年做的都是清汤寡水，吴实其实看得出江琛的乏味。

医生说过江琛的身子不能碰辛辣重口，吴实变着花样给人做饭，希望能让他多吃点。

但有了江琛朋友的接济后，他很久没做菜了——吴实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的只是农家小菜，比不上城里的山珍海味。

城里的东西对江琛身体更好点。他每次都这么想着。

他抬头看了眼，像是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支吾得应声，默默收拾起餐桌。

身边的人拿着抹布帮着他一同擦拭，吴实低着头，收拾完了便回了厨房。

轮椅上的人没有随即回房，只是撑着头，无声注视着那唯二的身影。

……

吃过晚饭，顾卿涵带着人去了准备好的房间。

吴实的卧室被安排在主卧隔壁，房间被尽量安排得简洁明了，甚至带着点乡村格调让人可以尽快适应。

他微侧过头，瞥见吴实在看到房间后的神色：有些怔愣，但并不排斥。

但临睡前，薄被丝滑舒适的材质本应令人享受，但却让常年睡惯硬床板的人翻来覆去。床上的人不习惯地摸索着房间开关，卧室的灯光被一点点关闭。

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是绷着身子，像是找不到支撑点。

不是不安，却是漂浮不定。

这种结果当然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厨房内的蒸炉早早地轰轰作响。厨房桌台面放置的五谷粥上的白汽隐隐绰绰。

吴实望着锅里正在预热的植物油，眼睛眨了又眨。

……

“滋！”

他猛地睁开眼，伴随着点火按钮的关闭声，看着覆盖在自己面前的手移开。

吴实侧过头，看到来人眼中的关怀，一愣。

“昨晚没睡好吗？”

他没说话，望着面前的手，终于忍不住抓住。面前白皙的手背被飞溅的油烫出一个个水泡。

“没什么事。”

顾卿涵看着面前的人依旧抓着他的手不放，另一只手匆匆在厨房翻找出放置的医药箱。

手背上被擦着碘伏，看着糙厚的人手上的动作却小心翼翼。

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对着对方受伤的手背吹着气，手背上清凉的风意拂过。

……

夜

男人握上门把手。却听到后面轮椅的轱辘声。

他转过头，顾卿涵依旧坐在轮椅上，手中的牛奶还冒着热气。

“……”

“牛奶比较助眠，阿实要不试试。”他轻声说着。

随着杯子被递上前，握着杯子的手隐隐可见早上时的伤痕。男人抿了抿唇。

捧着牛奶的手指忍不住曲起，摩擦着杯沿，温热的牛奶暖着手心。

“谢、谢谢。”

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晚安，好梦。”

“……”

……

吴实注视着桌上那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