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有人敲响那破落的砖瓦房。
“吱呀”一声,院里的人小心打开一道缝隙。
“傻小子。”沧桑的声音却让吴实不自觉放松。
“恒叔。”他声音一如既往的粗哑。
恒老爷子是二十多年前搬来村里的孤寡老头,吃着野菜住着茅草屋,性子寡淡得很。村里人不晓得他名,只听他吐出过一个恒字。除了十几年前来了一对母女探望并照顾了老头几年,其余十几年都是这么无亲无故过着,他性子也孤僻,整日窝在自己的茅草屋里见不着人,几乎没跟村里人打过交道。
老人一个人也不容易,吴实父母还没去世时,倒时不时会带着吴实前去照顾一下他。吴实因此从小与老爷子认识。
有一次干完活,吴实路过老爷子家院子看到人倒地不起,匆匆忙忙送人去了村里诊所才知道他患了严重的风湿,因此每到雨天,吴实就经常主动去帮老爷子烧水热敷。
老爷子也不推拒上门来的服务。偶尔瞧着傻小子顺眼就送他点自己不要的破棉被破草席给他。吴实也敦厚,只老老实实地收着然后跟老爷子道谢。
明明是个破茅草屋,室内却没几分寒意。“昨儿个去哪了?”恒老爷子拿着一勺烟斗,瞥眼看着在自己屋内忙里忙外的人。
“发、发烧,宅、宅院主人,救。”他极不熟练地说着长句。
他没有像村里人问起那宅院主人的事儿,反倒拿烟斗轻敲了下吴实的头。
“果然是个傻小子,现在无牵无挂的,哪还需要拼命干活。”
吴实摇摇头,他一门心思守着他那几亩田地。
恒老爷子“哼”了声,“非一天不忙活点什么就不行。”他抖了抖烟灰,又吸了口,“见着院主人了?”
他点点头。
“如何?”
“大……大善人。”
“大善人,”他悠悠吐出一抹烟雾,“第一印象倒不错。”
“样貌?”
吴实回忆起那人的样貌。
看着人有些发呆,他哼笑一声,“看来也不错。”
吴实回过神来,低着头不说话。随后突然冒出一句。
“身、身体…也不好。”
……
继那日之后,吴实看着那座宅院发呆的时间更长了。
但也仅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方是日常。只是偶尔看到那座宅院,会回忆起那日的一幕幕。
……
这一日,田野上难得没有了那朴实劳作的人。一向辛勤的人在这一天却舍了田地。
田野空旷着。这酷热的正午,那厚重的大门,在此刻开出缝隙。
……
他提着一篮子平常舍不得煮的吃食,稳实的步子迈在田野路上,四周景象越发荒僻。
横死之人惊扰祖坟风水,因此不可埋进祖坟。所剩不多的积蓄在买了块接近祖坟旁的地后越发缩水,但吴实不后悔,他舍不得丈夫埋进那乱葬岗。
一旁的柏树葱郁,墓碑附近被打扫得干净,吴实将酒杯与筷子放好,整齐换了饭、菜、汤、金纸、米酒,重新点上香,斟酒,随后跪在墓碑前。
不声不响地跪了两个时辰,霞光晕染着大地,他终于起身。淳朴人掩不住眼底的空洞失意,斑驳光影照不清林中人隐埋的神情。
……
吴实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周的声响下意识模糊着。
不听,不争,不辩,他娘自小教他的道理。吴实争不过,驳不过,辩不过,因为是铁骨铮铮的事实。
即使如此,一个熟悉的字眼依旧钻入耳中。
“……宅院……”
宅院?
能在村里被称作宅院的……
吴实头一次想听清周围的声音,他想到了宅院中那像神仙一样的人。
“走水了!走水了!”
他朝着那栋宅院的方向看去。滚滚上升的浓烟覆盖了那一方天空。
宅院依旧那般雕梁画栋,只是被烟尘熏覆着黑尘,烈火燃燃的院内,冒冒失失地闯进一道粗犷的身影。烟雾遮盖视线,吴实茫然看着四周,硬着头皮往里跑,小心躲过那些燃火的角落。
他想喊他名字,却恍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晓那人的名。只能焦急地张望着四周。
“咳咳。”
黝黑的眼中燃起光。
热辣的浓烟刺得眼睛泛红流泪,但他还是连忙拨开烟雾朝里跑去,终于瞅见烟雾中的身影。一旁的轮椅空荡,单薄的身影倒在地上,那人试图撑起身子,但被喉中剧烈的咳嗽又压弯了腰。
吴实赶过去扶住他。
他抬起头,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看见是吴实,眼中的神色说不清道不明。
吴实刚想张口,被对方一把握住手,却是力道虚浮。
“那边……”
……
地窖内
怀中的人似乎因为病着身上没几两肉,他鼻尖动了动,苦涩的药香扑鼻。
黑暗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紧紧相贴的身体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反应。
吴实感觉怀里就像抱着个冰块,敏感的察觉到对方的颤动,但也只是轻颤,再没了其他动作。
宽厚的手掌覆盖住对方的背脊,将人整个笼在怀里。
从小因为身子怪异的原因,吴实很少跟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有身体接触。丈夫江琛身子也不好,所以他们俩也迟迟未行房,所以这还是吴实第一次跟人亲密接触。
但虽然有些不适应,抱着对方的手却依旧没松开,努力让自己的体温能够温暖对方。
怀中的身体久久没了反应。
“你……”,吴实听着怀里的人低低说着,不时带着声声咳嗽,“知道进来后……咳咳……可能会葬身火海吗。”
吴实也不知道当初是怀着什么想法,只是望见那浓浓的烟雾过后,脑子嗡嗡地,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冲进了火场。
但不善言辞的人显然不会将自己的心路历程阐述出来。
没有得到回应,顾卿涵也不介怀,“我之前打了电话,会有救援的人前来……到那时……能麻烦你,别让那些人碰到我吗。”
疑惑被一根手指抵住,指尖带着点湿润,“很抱歉。”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只不过这次却带着微微嘶哑。
化妆室
“阿实,你在剧里叫错我名字了。”
“那是……台词……”敦厚的声音带着迟疑。
“是我敏感了。”
粗犷的汉子无措地看着低垂着眉眼的人。但他却突然握住汉子的手。
“是我的错,阿实说得对,台词很重要,我台词功底不好,阿实愿意帮我吗。”
“嗯,好。”
几天后
“这、这……”声音越发窘迫。
“不是要一起练吗,”声音越发迷惑,“来,叫老公。”
在一旁的大橘:……(没有经受住金钱的诱惑篡改了台词的某橘)
第3章 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