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拥抱，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青时。”云舒唇角微微扬起，笑道。

青时的身体明显一顿，气息滞了一瞬，却也很快恢复，他将她的腰箍紧：“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现在。”云舒笑得有几分得意。她自觉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还是有些了解他的，尤其是看他算计了妄烛神君的心脏，去换取另外四朵根本不为人知的梦花之后。

玉琼仙府的掌门林盛易那拙劣的要挟，她都不屑，那他更不会轻易就入局，当时听他应下，她便知晓他定然又有自己的一番思量。

“你分明就记得温溪虞，她生下了你。”

他将脑袋深埋在云舒的脖颈处，贪婪地吸着独属于她的气息：“嗯，我都记得。”

他的语气平淡，缓缓讲述：“我记得，还未出世时浸在羊水中的样子，记得她亲手用剪刀剪下连着我与她的脐带，更记得她带着只几个月大的我四处漂泊，无所依靠。那时，每当有人问起她的姓名，她就会说，她叫温溪虞。”

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像是在叙述着一个与他毫无相关的久远故事。若不是今日她的发现，这个无人知晓的故事似乎就要被无声遗忘。

云舒抬手轻拍他的背，仿佛是哄小孩的姿势那般，道：“你以后，不要再去这样对待自己。”

她自从浮海幻境回来之后便一直都在想，他在蔽月的药方上那般帮她，这次遇上温溪虞的事又这般费心思，简直……是将她的怜悯都要尽数收纳，她如何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可遇到温溪虞这事，反而是提醒了云舒。人与鬼，从来都是殊途。

有些话还是要与他说清楚比较好。

“青时，”云舒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示意他放开些：“好啦好啦，我之前答应过你，还欠你一顿饭，走吧，带你去吃点好的。”

“再抱会，”他稍稍放开了些，声音听着像撒娇的喵咪：“好不好……”

“就一会哦。”云舒探着脑袋尝试跟他讨价还价，结果就是下一刻又被抱得死紧。

他真的很喜欢紧紧抱她，在她的脖颈旁边化作猫咪一般蹭她。

云舒：“痒。”

青时：“那松开一些。有好点吗？”

云舒怒了努嘴想着：根本感觉不到哪里松开了。

“我们明天再去试试溟泉，带上巫遥一起过去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说。

“不必了，”他在她耳畔边轻声说着：“溟泉被林盛易凿通，用于滋养温溪虞的魂魄，染了她的死气，就目前来说，已和普通无灵气的泉水别无两样。”

云舒噌的一下扒开了身上的人，忧心道：“那怎么办？！你……你怎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自己的地魂，为何一点都不顾忌？！”

她越说越气，几乎要用眼神把面前这人瞪穿。

青时却看着她这样失笑，说道：“垚山灵海本就灵气充裕，溟泉若再蕴养二十年，便可恢复往昔。”

“二十年？”云舒惊了一下，她微微颤动眼睫，眨了眨，转而又沉下一口气，目色有几分失神。

青时看她神情凝住久久不动，发觉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还是不该这么逗她，难得急切地补充说道：“怎么了？我没事，你别担心，铺子里很多灵丹妙药，可缓解不适，二十年弹指一挥……”

“二十年后，大概我早已归寂天地，见不到你恢复了。”她将双眸从远处缓缓移回到他身上，看着他，唇角浮起一丝极浅的笑意，说道：“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你便见不到我了。”

言辞肯定又淡然，似隐隐有微风从她身边滑过，掀起黑色衣袖轻舞，她像是一朵无根的黑色花朵，迎着风飘摇，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带走。

与地狱之息结契的时限为一千年，她的湮灭之期已经所剩无几，偏生在浮海幻境又遇上焦天，吸食了她的一部分生命力，想来，如今可能甚至连五年都不足矣。

青时抓着她的手收紧，甚至有点用力，将唇抿成了一道，盯住她不说话。

待云舒再要开口，忽而觉得一阵熟悉的恶心感涌上胸口：“呃，呕！”

这瘾毒也来得真是时候，提醒她，反正也时日无多，这毒解不解的，无所谓了。

不过，这一次的发作，似乎与以往单纯的魂魄难受有所不同，她感到一阵难言的情潮在下腹开始翻涌，极速地涌动着，泛滥成灾。

一旁的青时看出云舒的不对劲，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唇角，问：“云舒？”

云舒浑身轻颤，冷汗开始从额头不断冒出，她感到自己视线开始一会清晰一会朦胧，而青时的靠近又让她顿觉缓解，她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贴去，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难捱地溢出细碎呻.吟，她的气息尽是香甜的灼热：“……难受……”

青时怔住一瞬，下一刻，伸手将她抱起闪身穿回人界。

他将她放在床榻之时，云舒已然难受得连牙齿都在打颤，整个身体都扭曲成了一团。

“云舒，张嘴，先把药吃下。”青时扶起她，把巫遥交代的药丸拿出。

云舒意识不清，体内那股情潮汹涌澎湃，几乎吞没了她的整个神识，她哆嗦着把下唇都咬出了血，双腿不住地想要缠绕什么，一阵接一阵地巨大空虚感，让她的意识只剩下快点找个人交合，竟是如同野兽发情一般。

青时神色微凝，见状不对，只好用手指掰开她的唇齿，不让她再咬自己，这样才能将药丸放入她的口中。

渗血的齿关被苍白的长指打开，湿热的触感，连着她的口.液，银丝牵出，夹带几缕鲜红的血。

云舒只觉有冰凉的异物入侵口舌之间，清凉凉的，舒缓了火热的燥意，她无意识地舔了舔长指，紧接着，一阵酥麻的舒爽感直抵神魂。

她轻轻用齿尖抵了抵青时的指，含.咬住，口中含糊不清地娇声唤他：“青时……”

媚眼如丝，她眼角沁泪欲落不落，宛若山林间翩飞的粉蝶精灵。

云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下多像误落凡间的失忆神灵，双眸失神又漫出水泽，衣衫凌乱地咬着面前男人的长指，似在邀请他共赴巫山。

青时喉间滚动，抽回手，覆在她的眼上，声音已是比平日更哑：“别看我。”

云舒挣扎着吞咽了药丸，待有一丝缓解，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揪住他离开的衣袖，一开口，是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听的媚音，像是在撒娇地求他做点什么似的：“你别走……”

“我不走，”青时只是转身去取了浸湿冷水的帕子，重新坐回床沿边，再将云舒捞在怀里，替她擦拭脸上的冷汗，和唇边的血丝：“在这陪你。”

“……落九尘那个……王八蛋……”她的音调在喘.息中带着娇柔，很是惹人，也引人遐想。

透着粉红的手指尖死死抠着他的手臂，她的神识仍未全部回笼，委屈得很用力，身体仍在微微颤抖着：“上次……就该把他剁了……剁成肉泥，丢到冥府河里……喂冥界的鬼鱼……鬼鱼一定会……会让他的三魂七魄苦不堪言……”

青时神情晦暗一瞬，却也听笑了，云舒这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真是可爱，他轻拍着她的背，应着：“嗯，喂鱼。”

*

待云舒迷迷糊糊地睡下过后，巫遥来了一趟。

“夏初时节，乃是夜蝶一族的发.情期。”巫遥皱眉看着病情，把云舒的手放回去。

她转向青时，接着悠悠说道：“她吃了落九尘的瘾毒，除非与落九尘……嗯你明白的，否则此毒无解。夜蝶一族成年期的大妖，每一年的求偶期大约有三个月，如今还只是初期，过些日子到了高发期，云舒怕是更难捱。”

“妖族，既为妖，成年之后，他们大多淫.欲浓重，她吃下夜蝶瘾毒，浸淫她的三魂七魄，无形之中将她的习性变成如同夜蝶一般，靠硬撑？靠如今这些丹药？都不足以应付妖族的性.潮。”

青时敛目沉默许久，开口时声音有些沉闷：“你上次说，神界的朝玉露，可以缓解兽类、以及妖族的欲望，在发情期时可免去痛苦？”

巫遥垂眸叹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是上古神兽一族的清酿，怕是……除了天帝，如今罕有人知晓神兽隐匿之处。”

巫遥知道，青时和天帝似乎有着龃龉，他上神界才不过百年又下界，还能活得好好的，无论怎么想，神界那规矩森严的地方，是不可能随意放人的，更何况天帝那小气模样……

二人正言谈间，窗外的茫茫昆仑山巅忽而闪过一道耀眼白光。

紧接着刺耳的破空声由远处划来。

巫遥望着窗外的异动微微蹙眉，眨眼间，熟悉的黛蓝色声影已然掠过窗前，极速朝着昆仑山巅飞去。

“青时！”

她来不及喊住他，眼中的担忧甚至忘了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