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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从来红豆诉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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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淋了两遭雨,回到云府昏沉睡了半日的阿篱终是发起了高热。她的身体如同陷在厚重的云朵里,四处都是没有实体的樊笼,她越想逃离这里,四肢越是提不起力气。

后来她又坠入那个被遗忘许久的梦境,那个小时候一直折磨她的噩梦。

梦中她失去所有的亲人,她的双目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血雾。

透过那片血雾看见的人皆带有可怖的阴影,有人利用她杀人,她也利用别人杀人。

她杀了所有该杀的人,似乎也杀了不该杀的,谁又清楚呢?她连那个叫她悔恨的人面目都看不清。

云府上房的内室中,萧衍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像是被无法摆脱的细绳勒紧,一刻一缩,磋磨着他的耐心。

“照影。”

“属下在。”

“药还未煎好?”

“属下方才催过。”

萧衍替床上人换了块降温的帕子,又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再度吩咐道:“你去煎。”

照影方应下,外面女使正捧着药碗进来:“殿下,药好了。”

萧衍接过药碗坐在床弦,悉心将勺中药汁吹至适口的温度,送到阿篱的嘴边,没想到一滴未送进去。

黑乎乎的药汁从白瓷勺尽数滑过她的唇,沿着嘴角拉出长长一道褐色的药痕。小姑娘发着烧牙关咬得死死的,好像生怕有人给她灌进去药似得。

萧衍尝试许久,一碗药近乎浪费小半碗。

他无奈地叹气,将人揽在怀中,眼眸逐渐幽深:“是你不乖乖喝药,我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先将药先含在自己口中,然后吻上怀中的她,灵巧地撬开她的牙关,把药汁一点点渡过去。

就这样喂完剩下的半碗药。

照影早在他抱起阿篱的时候便贴心地守在门外,还不忘把女使都带出去。

一室悄然,疏风萧萧打在明纱的窗纸上。萧衍握着她滚烫的手,视线近乎贪婪地一遍遍描摹着她的脸。

她潮红的面色带着病态的倦容,眉间微蹙,虽然不像先前一样止不住眼泪,仍旧睡得不大安稳。

他忽觉那些彷徨于仇恨,挣扎于泥沼,苦涩于自毁的往事洪流,此刻惟有一种解法。于是他倾身而上,在她的眉眼间啄了又啄,用带着诱哄的哑音道:“离萧仁远点。”接着他的吻又落在她的耳垂:“记住了吗小篱。”

阿篱无力地闭着眼,仿佛耳膜被人轻轻撩动,一阵酥麻从耳垂至心尖泛起令人心悸的涟漪。

她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醒过来,此时她有种偷听别人心底私密的罪恶感,虽然这秘密本来就是说给她听的。

原来萧衍这人醋意这么大的,怪不得让他还氅衣那次他不高兴,自己与不落觞喝酒也让他不高兴,可这个大傻瓜从来不知道同自己说,只会生闷气。

阿篱决定再装睡一会,给萧衍留些颜面。而且她这会眼皮子太重,脑袋也如同被木棍敲打过一番,钝钝的疼。

似乎又做了儿时那个噩梦,起先她还会被梦中内容吓得魂不守舍,后来每次都禁不住恸哭,为那无法扭转的结局。

萧衍定然瞧见她做梦还会哭的糗状了,他们一人知晓对方一件糗事,倒是也公平。

阿篱正胡思乱想之际,外间守着门的照影向内回禀道:“主子,不落公子来了。”

“嗯。”萧衍应了声向外吩咐道:“叫女使进来。”

待萧衍离开,阿篱睁开眼,看见梅见同浴兰守在她的床前,哑声问:“什么时辰了?”

“姑娘醒了。”浴兰答她:“午正一刻了。”

阿篱费力地抬起手臂:“原来我睡了这样久,快替我梳洗。”

“姑娘还病着起来作甚么,还是好好休息吧。”梅见替她掖了掖被子。

“不是。”阿篱笑起来时方显出鼻音很重:“我好饿,起床填饱肚子再休息。”

梅见一拍脑门:“是奴婢糊涂了。”说着将阿篱扶起来替她梳妆,又在走出内室之前替她披上一件团着云兔白绒的褙子。

甫一走出正堂,正见萧衍打院门处走过来,“怎么起来了?”他皱眉问。

“饿了。”

萧衍身上带着外头的清寒,阿篱此时颇为畏寒,马上推开靠近的他,“你简直像一座冰窖。”

“怎么样?有没有好些?”萧衍被无情推开受伤了一瞬,但他仍旧吩咐道:“预备的吃食可以上了。”

“有好些,但还没好全。”阿篱晃了晃脑袋:“还是会觉得晕。”

“嗯,饭后府医再替你瞧瞧。”

萧衍话音刚落,有女使来请示照影:“不落公子方才送来的要端过来吗?”

阿篱正巧听见这话,好奇的问萧衍:“不落公子为何送东西?”

萧衍:“他说是昨夜的赔礼。”

“哦,那端过来吧,毕竟昨夜的事想来他也是受害者。”

“嗯。”萧衍看不出情绪地坐在阿篱的身侧。

“萧衍。”阿篱捧着脸看向他,认真道:“若你有不开心的地方,不要一直憋闷在心里,有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啊,知道吗?”

萧衍怔愣许久,终是应她:“嗯。”

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愿说,而是不可说不能说,这一世本就是他违抗天命的不甘心。

若是宿命的轨迹无法逃脱,他大概会走向那个预设好的结局。就如同轮回道长说的,已入局中,只能倾其所能。

若是仍旧无法同她圆满,那便在裁决前收起一身零落,再次成全她的圆满。

段觞送来的赔礼是一盒子他自己做的红豆糕,这是阿篱小时候最爱的甜食。

纵然阿篱不想在萧衍面前表现出对段觞送来的吃食感兴趣的样子,可这糕她实在很喜欢,更别提已经许久未见了。

于是只见她眸光发亮的盯着那糕,手中的玉箸倒是往别处夹。

“想吃便吃吧。”萧衍道。

荷粉色的软糕如同一枚小小的铜镜,上面錾着梅花图样。不知是刚出锅不久还是荷封地严实,此时糕面缥缈着白色的雾气,羊乳的醇香与红豆的甜香结合得恰到好处。

阿篱刚入口便眯起眼睛点头赞叹:“嗯——不落公子竟也会做红豆糕了。”

“真有这么好吃?”萧衍一脸怀疑地咬下一块糕,随后便默不作声了。毕竟以他一个皇子的严苛标准来评断,这糕都是能排得上可口行列的。

“不错吧。”阿篱冲他眨眼:“这可是我小时候最喜爱的糕,那时候只有一家铺子买得到。”

“嗯。”萧衍不服气道:“区区一块糕,学一学便能做得。”

“哪就这样简单了,我可是学了许久都未学会呢。”阿篱说完又瞧着他逐渐蹙起的眉心补充道:“不过若是萧衍一定可以,‘仰视行云驰,行云随长风’萧行云可是天上的神仙公子。”

一顿饭毕,萧衍陪她瞧了府医服了药便不见踪影。阿篱在房内捧着书看了睡,睡了看,终于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唤来浴兰:“殿下在府中吗?”

“奴婢不知,奴婢去问问。”

很快浴兰回来似乎强行忍笑道:“殿下在府中,姑娘定然猜不着殿下现下在哪。”

“书房?松风亭?吾岂轩?马房?翠屏楼?”阿篱一连猜了一串皆被浴兰否了,最后她无奈道:“你们云府还有密室不成?”

浴兰:“殿下在厨房。”

“?”阿篱无语凝噎:“坏了,恭维了他两句不会真去学做红豆糕了吧……”

浴兰:“……似乎是的。”

阿篱倒是好奇萧衍能做出何物,她迫不及待地下榻往云府厨房去。还未进入厨房便能瞧见那处的院子萦绕着袅袅白烟。

她观其烟雾势大,不像是寻常烧火能飘出来的,顿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她到了厨房门外,趴在门沿探首向里面看的时候,好家伙,整间厨房白茫茫一片雾气,半点人影都分辨不出来。

“萧衍?”

“叶姑娘?”应她话的是照影,照影从浓雾中走出来,满脸黑炭,甚至有些踏破迷障的荒诞感。“叶姑娘怎么过来了,主子在忙。”照影指向身后的迷雾。

“这烟——不对劲吧。”阿篱斟酌用词:“你们的红豆糕修练到哪一重境界了,都能腾云驾雾了?”

“额——”照影挠头:“就快好了叶姑娘。”

茫茫雾气再度被破开,萧衍捧着梅枝十二方碟出现在门口:“好了。”只是他清俊完美的侧脸上沾的白扑扑的分明是面粉,阿篱想笑又怕折了他的面子,少不得费力地忍着:“走吧,尝尝萧殿下的手艺。”

回上房的砖石路上。

“萧衍。”阿篱忽然唤他。

“嗯?”

“你靠过来一些,有奖赏哦。”

萧衍眸光怦然绽出绚烂亮色,他不加思索倾身靠近,阿篱取出帕子替他将面粉擦拭干净:“好了。”

萧衍挑眉:“奖赏?”他可是琢磨许久这红豆糕。

说起来虽然他做何物都是一点即通,但他先前于厨事上可以说毫无基础,因此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阿篱便拉住他的衣袖,踮起脚尖,于他的面颊浅浅印下一吻。没想到萧衍反应极大,他马上转身拥住她,猝不及防的吻下来。阿篱呼吸一时不稳,伸出双手推开他:“我还病着,不能传染于你。”

“嗯。”萧衍眸底尽是晦涩不明的情绪,他犹自不甘心地补了句:“好了要补上。”

萧衍制出的梅花糕还是有模有样的,樱粉的色泽,奶甜的香气,精巧的外形,阿篱满怀期待地尝了一小口——这糕中间貌似没有熟啊!

然而她抬眼便对上萧衍饱含深情与滚烫的询问目光,这深情与滚烫一道绊住了她,她硬着头皮笑的心满意足:“不愧是萧衍,一次便能做的这样完美。”

萧衍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勉强,他的情绪忽而低落下去,倒是仍旧维持面上的温煦,从阿篱面前端走那糕:“小篱今日吃了许多,不能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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