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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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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命的儿啊,为娘今日给你讨个公道。”

“叶家医馆,狼心狗肺,贪心不足,叶氏死有余辜。”

“我家小女三岁上在医馆瞧病,仅仅是不肯饮食,再没有任何毛病了,结果不知这医馆用了什么虎狼药,只三五日小女就撒手人寰了。”

“叶氏庸医,别躲在这深宅大院里,家里人是死绝了吗,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待阿篱与母亲出来,便看见门外高声叫骂的、痛哭流涕的、撒泼打滚的,比元宵灯会的官道上还热闹。

门外医闹的看见府里出来人了,更是精神一振,声音直炸的阿篱耳根子打鼓。想到母亲刚苏醒不久,站久了难免劳累,她吩咐青钰给母亲抬个软凳坐下。

听了好一会子,阿篱心里已经有数了,让母亲将这件事交给自己来处理。

面对那些只手遮天的弄权者,她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于这种乌合之众,只要拉得下脸面,便好解决多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报官,阿篱将青钰和白羽二人都支去府衙,她只需要在衙役赶来之前平一平围观百姓的心。

待吵闹声稍小了些,阿篱拢了拢头顶的纱笠,向前作揖道:“各位街坊,小女乃叶家长女,方才让大家站了半日瞧这出热闹,实在不符叶家的待客之道,小女这就为大家备上条凳,大家好看得松快些。”随后示意跟过来的婆子们将府里的长凳尽数取来。

那几个医闹的不知她要做什么,迭声继续叫嚷,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发多起来,阿篱见府里能安置人的椅子凳子都取完了,又是对着大家盈盈一拜:“各位街坊实在热情,府中再无多余的凳子,各位若想坐下,恐怕要回去自行准备了。”

这时人群有人摊手说道:“这位姑娘,你们府中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怎么还能坐得住,怎么还让大家坐得住。”

见终于有人问道点子上了,阿篱朗声接话:“正如这位街坊所说,我们叶府上下行的正,坐得直,所以便是指控放在脸上也是不怕的,大家若是不信,可以容我问问几位苦主。”

“问。”

“问啊。”

“我们大家听听怎么回事。”

阿篱向其中一位老妇走去,但看她双眼凶厉,面露奸猾,双手一撑就要朝她扑来,阿篱作势被吓得步子不稳,在离家丁围成的人墙还有三尺距离时摔倒在地。

她抬起头泫然欲泣,用委屈颤抖的嗓音问着:“我欲替阿婆解冤,阿婆为何这般对我”。

那老妇不答她,阿篱换上更为憋闷的嗓音,瓮声瓮气的:“敢问阿婆,家中何人因医馆受难,何时受难,是何症状,当时开的药方子还在是不在,方子里有几味药,可有药引子。”

那老妇只记得别人给她安排的角儿是死了老伴的,不及思考便嚷:“是我老汉在你们医馆被治死了,时间,时间是去年冬天,至于药方子那些个,谁还记得。”

“还烦请告知老伯姓甚名谁,家住城中哪条街巷,凡在我们医馆诊治过的便有记档,一查便知是什么病,吃什么药了。”

老妇一听要查记档,登时不敢胡诌,只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于是四下里围观的人也看出来了,这人是见着叶家医馆被查,讹人来了,毕竟有谁会连自己老伴的名字都不记得。

于是看热闹的心自然也就偏向了叶家,再看看摔倒在地的叶家小姐,看起来弱不禁风,要是刚刚被这老妇冲上来伸手爪子一推,还不定伤成什么样呢。

阿篱趁势接着问余下的人,也有想要胡诌的,一想到拿出记档就会败露,空口白牙也成不了凭据,声势便矮下去。

医闹的几人见形势逆转,再待下去也讨不着巧宗,有不敢将事情闹大的便灰溜溜地想跑,苦于四下里围观者甚多,一时竟脱不了身。

直到官差将闹事者与叶府管家余大一并带去府衙,事情才算告一段落。因着闹事的几人本就受人唆使,又一个个是眼皮子浅的,经不得正经盘问,余大很快便被放回来了,至于后续会如何处置这起小人,阿篱再没有浪费心神关注。

人群散去,门前重又收拾齐整,阿篱她们已经回到了浣花堂。她刚刚摔倒虽是有意为之,但是为着能将自己的话一字不落说与围观的人,少不得结结实实摔一跤镇镇场子,这会脚踝肿得老高,上药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姑娘做样子摔一下得了,没得现在自己抱屈。”青钰轻柔地打着圈给她涂抹伤药。

阿篱叹了口气道:“傻青钰你不懂,咱们现在就好像那快要溺水的人,若是不想沉沦灭顶,就得小心提防着暗流里任何一棵水草。”

青钰似懂非懂地点头忍笑道:“姑娘今日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对付这起歹人的,我和白羽听说那些疯子都被你唬住了。”

“话本子里学的啊,其实我也是有把握才敢对付他们的,那闹事的几人脸上有终年劳作的沟沟壑壑,穿着又是补丁叠着补丁,指甲缝里还有陈年的老泥,一看就是贫苦人家出生,拿钱办事的,咱们把气势撑起来压住他们一头就行了。”

“若是那些衣着光洁,满脸横肉,在深宅大院里浸淫久了的刁奴,拉来十个我也是不敢上前和她们斗的。”

此时,冯记医馆的掌柜正恨恨地谩骂着管事办事不力,管事内心也十分委屈,叶府不过剩下一批内宅妇人,连个成年的儿子都没有,怎么能对付的了这些他特找来的泼皮无赖。

入夜,阿篱依旧在想着父亲后日的堂审,因为涉及到皇子,案子定是私下审办,不会开放公堂。

若是后日事情不顺,也不知她还有没有再见父亲的机会,心下实在担忧,在床榻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忽的传来翅膀拍击窗沿“噗噗”的响动,支起南窗,便看见那只通身黑羽的乌鸦,渡渊一扇翅膀飞落在窗前的案几上,放下口中衔着的白瓷小瓶子,又向阿篱抬起一只爪子——那里绑着一张字条。

阿篱打开字条,见上书:叶家可保,程堂医不可保,一时心中难免酸涩起来。

程老与她虽不如白老亲厚,却也是十分熟识的人。她隐隐察觉到了,这次的事情似乎是针对程老而来,设计叶家医馆不过是项庄舞剑。

程老的过去阿篱并不知晓,难道当初他潦倒落魄地到江州来,竟是因为与四皇子为敌?

再打开那个白瓷小瓶子,里面是洁白如玉的膏体,有浅淡的幽香发散出来,“这是什么?”阿篱轻皱着眉头问。

渡渊看她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无言以对,不光是对阿篱无语,更是对他伟岸高大的主子。

人家姑娘家里就是开医馆的,怎么可能没有消肿镇痛的伤药,还烦他大晚上飞这一趟。

说起来他今日在叶府待的时间比主子身边都多,早上还帮叶府解决了一个偷摸进书房藏匿书信的小偷。

还是主子高明,早早让他守株待兔,将那书贩子连同栽赃的书信都处理了,不然叶府白日里的搜检安能全身而退?

阿篱不知道面前的鸟思绪已经九转十八弯,转到对主子的崇拜上去了,她想这鸟不能人言,便换着问法:“这是萧大人赠的消肿的药?”

见阿篱总算通透了,渡渊立马点了点头,还好姑娘不是个蠢的,不然可惜了他英明神武的主子为了救她浪费的时间。

“民女谢过——萧大人。”乌鸦不待她说完就飞出窗外,阿篱先将白磁瓶收进匣子里,这种东西有私相授受的嫌疑,幸亏是由一只乌鸦衔过来,不会被人在意。

她又取下烛台上的纱罩,点了字条,熄了烛火,才安心地睡去。

翌日整一日阿篱都待在府里的书房,这里存着医馆近三年采买药材、出售药方,重病脉案等等记项的簿子,阿篱便是要把它们仔细地整理出来,好作为明日公堂上庭审的物证。

傍晚的钱塘江面开阔无际,渔船画舫皆泊回渡口,余一艘不起眼的长舟,在江心漫无目的,随水而流。

舟前立着一人,束着清透的莲瓣纹玉冠,垂下的乌发于风中恣意飞扬,身姿挺拔如松,一双桃花眼生生压住了清秀瘦削的面庞,更显得眉目如画,大红的锦绣直?,与腰间佩的羊脂玉蝉相得益彰。

一袭红衣渡江客,满载江上清风游。

“公子如何称呼?”船首的男子主动向舱内询问。

“在下萧七。”这声音融入江面的风,听起来低沉渺远。

原来长舟舱内还有一人,端坐在舷侧,一身玄色衣袍只袖口镶缀金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蹀躞未饰一物。丰神俊逸,轮廓分明,澹澹眉宇,黯淡青峰,只是神色间常凝霜雪,周身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萧公子既知我的落脚处在怜月楼,为何又约某来这钱塘江面泛舟。”

“怜月楼隔墙有耳,担心暴露段觞公子的身份。”

“你!”舟首的男子面色不似方才的镇定自若,定了定神,语气上挑:“萧公子多虑了,不落觞或者段觞,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倒是萧公子你器宇不凡,想必萧七这个草莽名字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萧衍依旧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冰块脸:“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用我手边的护心经换你明日帮我一个忙。”

“哦?护心经失传已久,没想到竟在萧公子手里,不知是什么忙需要用护心经来换。”段觞愈发疑惑,面前的男子从未在江州出现过,似乎也不属于四皇子一派,难道是大皇子派的人?

“明日江州衙门提审叶氏医馆毒杀县主案,我需要你出面,保下叶府。”萧衍抬眼望向舟外人,眸色如漆,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压。

闻言,段觞哑然失笑,这个问题他从昨日就在考虑了。叶家那个小姑娘父亲入狱,此刻定然心急如焚。

然而陷害她父亲的也正是这两日满江州城暗中搜寻自己的四皇子,他还不清楚四皇子为何又对叶氏医馆下手。

四皇子一直有件难事希望不落觞为他办妥,这次来江州也正是得到不落觞客居江州的消息。

“萧公子为何认为我会帮这个忙,你有所不知,此刻我对四皇子可是避之不及。”段觞道。

“我可以保证事成后让你脱身,你出面,四皇子会听你一言。”萧衍不疾不徐地说着。

“看来萧公子对四皇子很是了解,对我的事知道的也比我想象中要多,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除了护心经和助我脱身,我还要你的一个承诺。”

段觞看出来了,这个萧七的身份不一般,自己日后若不幸折在某处,倒是可以让他来搭救自己:“至于承诺,等我想好了要什么再来兑现。”

“好。”

“另外”,段觞话音一转:“你与叶府是什么关系,即使叶府无辜,可对面是四皇子,轻易得罪不得。”

“我对叶小姐有所亏欠,所以弥补。”

“亏欠?”这话说的容易让人误解,段殇嗤笑一声:“你同她?何来的亏欠一说?”

“这是本公子的事。”

见身后人再不言语,段觞一甩大袖,暗自催动内力,涉水而行,很快便闪身在距离方才的长舟数丈远的乌篷船内。

水天交接处晚云渐收,月华如练,浅淡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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