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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虚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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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无情,上辈子她修的就是无情道,她是天生的神,修无情道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无情道最重要的是无情,无情的前提是有情,有情方能无情,所以人间修士在选择修此道的时候大多都会选择弑亲杀友来证道。

最初商音不懂,毕竟她在仙京没有亲人和挚友,所有人对她来说都与陌生人别无二致,可当她成为戚今月接过时令递给她的无情剑谱时难见的犹豫了,她陷入了漫长的纠结和摇摆不定,她不再是神女,不再年复一年独居在那座经年白雪的山上。

都说神女爱世,可那种没有血肉的爱是淡漠的。

她看着惨不忍睹的战场,心中却平静,眼神漠然,为了职责为了摆脱这种处境她选择祭阵。

她不信只有无情道才可以毫无留私的救世人,神也需要情的,所以在系统提醒人设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的烧了无情剑谱,她想试试另一种办法能不能救世。

此举相当于无形中有人帮她选择了另一条道。

商音闭着眼睛想,被突然撞进身体的六瓣莲撞出了一口血。

大殿里的冰封已经悄然退却,易观遐站在王座前给晏识玉输灵力疗伤,脸色算不上好看。

晏识玉的伤是在大战里留下的,一时半会好不了,商音扶着墙站起来拍了拍易观遐的肩膀,“差不多就行了,别他好了你又倒下了。”

易观遐脸色古怪,“你……不记得他了?”

“你说的像我跟他很熟一样。”商音翻了个白眼。

“……”易观遐结了个尾,又问:“叶姑娘是哪里人?”

我是你神祖奶奶。

商音抹掉嘴角的血,确保晏识玉没有性命之忧才继续胡诌,“我家住钱塘,父亲是个大夫。”

“那姑娘来这里做什么?”易观遐又问。

商音笑:“要不然我直接带你去挖我家祖坟吧?”

易观遐也跟着笑,不过笑的痞气,“倒也不用,叶姑娘简单说说就行,毕竟这里是魔域,很危险,我得确保叶姑娘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变的,你说是不是?”

商音:是你个头!

商音脑子飞快旋转,思考该如何继续胡说八道,忽然想到之前看的话本子,于是说:“三个月前我家医馆里来了一个伤得很重的病人,家里的草药不够了,父亲叫我出来采药,我听说这一带有一株治伤病和调理身体非常好用的草药,于是就来了,然后就走到这儿了。

这么辉煌的大宫殿我没见过,进来看看不奇怪吧?然后就看见他了,要死不死的,但好歹还活着,父亲跟我说治病救人乃医者之本,我不能见死不救,好不容易他的伤好点了,你突然要杀他,我当然不乐意了,行了吗?”

说完见他又要开口,于是说:“需不需要把我父亲母亲,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的名字也告知与你啊?”

“那就不必了。”他乐呵呵地走到了殿外,为了不弄脏他尊贵的臀部还挥手变出来了一个白玉靠椅。

商音怎么看都觉得他这个笑可恨,总觉得被耍了,呵,她就是被耍了。

靠坐在王座边缘,要在晏识玉死之前开启虚门就可以了,可契机的出现对她来说简直是一头雾水。

还有易观遐那句奇怪的话,她不记得晏识玉?她为什么要记得?区区一个魔尊坐下的小邪魔也配让她记得?要不是因为任务迫不得已,早把他杀。

日暮西斜,一眨眼的功夫一整天就过去了大半,商音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就是不敢闭眼,生怕再次错过虚门契机。

晏识玉悠悠转醒,搁在床榻上的手动了动,垂眼看见搭在他手腕上的手,先是一怔,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商音说:“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多谢叶姑娘。”晏识玉笑了。

“不客气,要谢就谢他吧,”商音嘀咕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病,一边要杀你一边又救你。”

晏识玉轻轻地笑出声,一张脸看起来纯良无害,那双瑞凤眼里像是有星星,他看着商音说:“他没想过要杀我。”

商音:“???”

“我跟他认识,”晏识玉跟她解释,“或许……你也应该认识。”

商音:认识一只骄傲自大的狐狸吗?

晏识玉见她一副不懂而且迷茫的样子说道:“他腰腹处挂的玉佩是青丘狐族族长的传玉,两百年前青丘帝姬成婚,他带着婚谏来请过你。”

“然后呢?”商音问。

“你拒绝了,不止一次,你说你很忙,没空去参加这种无聊的婚宴,”晏识玉说:“然后你就去了周国,你说那里的烟花很好看。”

商音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

她在瑶台境住了很久,仙京几乎没有活动,除了某些新升上来的神仙之外再无别的新鲜之处,于是她经常跑到别的地方去玩,有一次就去了青丘,广袤无垠的绿色跟瑶台境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觉得新鲜,就在这里玩了几天。

后来有一天她在树上睡觉,突然被一道尖锐的叫声吵醒,炸的她耳朵疼,随手一挥封了那人的嘴,赤着足从树上跳下来,站在她面前。

尖叫的是一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小女孩,脑袋上顶着一双狐狸耳朵,耳朵尖上有一撮红色的毛,双手捂着嘴,一双狐狸眼里蓄着泪,潋滟生波,妩媚又娇柔。

商音微微弯腰凑近瞧她,问道:“你是青丘狐族的?”

小狐狸眯了眯眼,闷闷哼了一声,誓死不答话。

商音笑了,声音如银铃,好听又清脆,“好吧,不说就不说,那你就在这儿呆着吧。”

她转身走了两步,忽而转身,抬手撑着下巴说:“啊,忘了说,我设下的法术除了我没人能解开哦,你现在不跟我说话,等我走了,你求到我门口我也不会见你的。”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见小狐狸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叹了叹气,真没意思啊,商音重新抬起步子,往前跨出一步就被一个光球擦着脸打在她前面的土地上,风带起她的长发,她静了静,等这阵强风过去才听见一道桀骜的少年声音。

“你竟敢欺负我阿姐,简直是不知死活!”

商音:???

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数百年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愤然转身,入眼的是一个白色头发的少年,他头顶顶着两只纯白的狐狸耳朵,他站在少女面前一脸正气,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商音气笑了,“你是她弟弟?”

少年不回答,只说:“我劝你最好解了下在我阿姐身上的咒术,否则我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商音这会儿是真笑了,她还从来没有被谁这样警告过,“来试试看。”

少年被激起战意,凭空化剑,冲向商音。

商音没有剑,便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与他对打,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败下阵来,单膝撑着剑跪在地上,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盯死着商音。

商音扔掉树枝拍了拍手,笑说:“打不赢吧?既然打不赢以后就少逞英雄。”

少女连忙跑过来,对商音福了一礼。

商音颔首解了她的法术,“愿意说了?”

“小女是青丘帝姬易若,这位是我的弟弟易观遐,”易若浅笑一声,视线落在她足腕的玉铃上,“方才是我不好,吵到您睡觉了,非常抱歉,还请您看在观遐年纪小的份上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说着她又福了一礼。

易观遐闻言一脸震惊,“阿姐?”

易若蹙眉低斥,“闭嘴。”

易观遐从小就桀骜不驯,整个青丘能管的住他的就只有青丘帝姬一个人。

商音在瑶台境潇洒自在惯了,最见不得这种繁杂的虚礼,挥挥手说了句无碍就离开了。

再过了不知道多久,活得太久她已经不记时了,那天她在帮助铃芽初化形,就看见一个小狐狸叼着一封红色的请柬三两下跳到白玉桌上,一阵白光闪过,易观遐翘着腿坐着,手上拿着一道婚谏。

商音牵着刚化形的铃芽走过去,冷着脸问:“你是谁?”

易观遐一愣,用仙力将婚谏送出去,“我是青丘少主易观遐,这是我阿姐的婚谏,请你去。”

商音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了,他的模样看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稚嫩,化成了人形也能收住那对狐狸耳朵。

“不去。”商音接过那道婚谏看都没看就给他还了回去。

易观遐看着被退回来的婚谏红了脸,“你真是不知好歹,有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

“所以呢?我就是不想去。”商音歪头对他一笑。

然后易观遐就被她笑走了。

之后的很多天里这位青丘少主来了不下十几次,恨不得直接住在瑶台境,一边嫌冷一边在灵溪旁边看鱼。

后来还是商音实在是受不了他,送信给易若来把他带走了,临走时这位娇贵的少主还在门口大喊:“你等着,我还会来找你的。”

易若给他下了个噤声咒,对商音说:“抱歉,观遐给您添麻烦了。”

商音摇摇头表示没事,对易观遐说:“技不如人就不要给你们青丘丢人现眼了,有在我这里混时间的功夫倒不如多练练,省的浪费了你这一身神骨。”

易观遐被她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硬生生挣脱了噤声咒,怒吼:“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打败你的!”

远远的,商音竟然看见他眼里含着泪,娇气又嘴硬,就跟……就跟……

商音的思绪到这里停止,再后来她也没有见过易观遐了,时间太长她忘记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后来就跟谁一样她也想不起来了,但冥冥之中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那些她认为的完整的记忆好像有个缺口,她迫切的想要找到那些遗漏的来填补这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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