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上午十一点，陈佳时家。

“就只有这个吗？”何旭站在玄关，看着脚边摆放着的24寸行李箱。

“还有这个，”陈佳时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提着一个中号行李袋。

三分钟前，何旭到了她家，来帮她拿行李。

所以何旭站在玄关处，说了句可以出发了，就在那没换鞋等着她。

陈佳时请他起来坐着等，他问了她还需要多长时间后拒绝了。

接过她的行李袋，摆在行李箱上面，卡在拉杆上。

“再稍等一下，”陈佳时转身去了厨房。

何旭没有催，就靠墙等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离开的方向。

很快，她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瓶饮料，“路上万一累了可以喝，我从我爸酒店拿的功能性饮料。”

“两个多小时，需要吗？”何旭挑眉，揶揄看向她手里的瓶子。

“有备无患，”刚从冰箱拿出来，瓶身雾气化作水珠，陈佳时从玄关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掉水珠，“走吧。”

24寸行李箱在何旭身边，显得有些小。

陈佳时只拿着一个小包，以及两瓶饮料，何旭单手拉着行李箱，站在她旁边等电梯。

电梯到了，这次何旭还是让她先进。

两个人的电梯不拥挤，但加了一个行李箱就另当别论，陈佳时靠边挪了一步，让何旭好转身。

到了地下停车场，何旭走在前。

今天开的是他的车，这几天，他是她的专属司机。

车位都是私人的，陈佳时当初也只买了一个车位，这就导致何旭的车只能临时停在空车位上。

号称静音的行李箱轮子在地面滚动时，还是发出声音，在昏暗寂静的停车场里呼啸。

陈佳时的鞋跟敲在地上，像鼓点一样配合着行李箱的轮子，恰似此刻两人的心跳。

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那里面已经放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和她的白色挤在一起，泾渭分明又亲密无间。

她浅黄色的行李袋压在行李箱上面，何旭关上后备箱门。

上车时，陈佳时先把包放在后排，才拉过安全带系上。

她把两瓶水放在零食框里，从里面找出一颗水果硬糖含在嘴里。

出发时十一点十二分，出了停车场后，何旭打开导航，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需要两个半小时。

“你要是困可以睡一觉，”何旭握着方向盘进入主干道。

陈佳时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伸手调节座椅，她把座椅放平一点点，让她坐的更舒服。

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何旭，陈佳时感觉有些不真实，她居然真的和何旭一起去另一个城市，在她觉得他们之间气氛纠缠猜测不到对方想法时。

“你在看什么？”何旭说话时直视着前方，没有看她。

收回视线，陈佳时看向前方，“没什么。”

她敷衍的回答，何旭也没有追问。

车辆安静前行，逐渐开出市区，进入高速。

路两边栽了高大的树，枝叶密集交织在一起，遮挡了视线。

何旭开车一直很稳，她没有任何不适。

音乐是陈佳时放的，一个从虞灵那里搞来的歌单，很轻快，特别适合长途驾驶。

进了十月，白天温度没有那么伤人，看着那些绿树，陈佳时想开窗，城市里的空气无法和长满绿树的地方相比。

看到她的举动，何旭没有制止，他只是背着她笑了一下。

车窗打开瞬间，噪音和因为车辆高速行驶的风声冲进车内，掩盖了音乐声。

没有十秒钟，车窗又升上来，噪音消失。

陈佳时有点尴尬，看向何旭，好在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路线不长，但在路过服务区时，何旭还是开了进去。

“下车休息一下，”何旭解开安全带，对她说道。

陈佳时没有反驳，在安排好的日期里，时间并没有那么紧迫需要追赶这么一小会儿。

车门打开，区别于城市的空气席卷而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佳时甚至从里面闻到了树木的味道。

鲜活却宁静。

虽说是考察，但也是工作，她没有穿很休闲，依旧是平时工作时常见的打扮。

不过今天的鞋跟只有五厘米，对于习惯高跟鞋的人来讲，这几乎等同平底鞋。

停车场前有一排树，穿过这排树，才能看见服务区的全貌。

入目，是一片中式建筑，各种各样的树木穿插期间，看起来，更像一个度假村。

越往里走，越有这种感觉，配备的东西足以媲美海市周边郊区的农家乐。

绕过一个小喷泉，出现一个挂着中式牌匾的店铺，内里装修也是完全的中式。

但招牌上写的，是西式快餐店。

门口用立牌写着今日供应，和炸鸡汉堡三明治的图文，和夸张的可乐杯子图样。

“饿吗？”何旭转头问她。

这一路走来，这是第一家供应热食的店铺。

距离陈佳时今天吃早餐的时间过去了四个小时，要说饿也没有，但非要吃，也可以。

“你呢，”她抬头看他，反问道。

“还行，”何旭回答道，“可以进去坐坐，随便点点什么。”

推开玻璃门，迎面就是服务台，看见有人进来，服务员笑得很甜说着欢迎光临。

走到显示着菜单的位置，陈佳时看着眼花缭乱的菜品和名字，她迟疑自己要什么。

拿不定主意，她看向身边的何旭，问道：“你想吃什么？”

何旭抬了抬下巴，“三明治，”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和冰美式。”

看着显示屏上三角形的三明治，陈佳时抿了下嘴，她早上吃得就是这个，她不想连吃两顿。

她抬头看向服务台后面墙壁上悬挂着的重磅推荐海报，决定要一份炸鸡。

“我要一份无骨炸鸡，”她在饮品中纠结，但想到炸鸡和咖啡真的很不搭，“还有中杯可乐。”

上一次吃炸鸡，还是一个月前在三林虞灵的小房间里看电影时，不过那天的电影除了下饭外，没有任何优点。

点好餐，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栽了一圈五颜六色的花和中间围绕着的雕塑喷泉。

快餐店的食物最大的优点就是快，所以没有几分钟，服务员就端着他们点好的东西上来。

炸鸡有配一次性手套，虽然他们是分开点的，但手套和番茄酱都给了两人份。

“慢用，如果有什么需要叫我，番茄酱不够可以再加。”服务员说完离开餐桌回到服务台。

陈佳时拿过一只手套，扯开口子，往里面吹了一口气，贴在一起的手套瞬间松开。

这是虞灵教她的方法，并且在第一次见她把紧密的手套用蛮力撑开时感到不可置信。

她把另一只递给坐在对面的何旭。

何旭接过来，学着她的样子戴上手套，而同时，陈佳时已经挤好了番茄酱。

炸鸡有些烫，外壳裹着面包糠，捏上去有些硬。

在他们十几岁时，经常一起背着父母吃这类东西，但陈母很反对。

因为陈佳时总会被硬质外壳划破口腔，然后演变成口腔溃疡。

以至于她每次口腔溃疡疼的不行，也不敢说，何旭在知道后，就会在上学的书包里给她带消炎药。

现在，陈佳时很少再口腔溃疡，也不用躲着吃炸鸡。

只是他们的年纪已经到了不会再为吃到一份美味的炸鸡而感到高兴。

咬下第一口，陈佳时眼睛微微睁大，她看向对面的何旭，“还不错，你觉得呢。”

何旭也尝了一口，他点点头，“嗯。”

一般服务区里的食物只是给人休息时用来果腹，所以味道很多时候只能称为勉强。

但这家炸鸡确实可以，陈佳时觉得口味甚至超过了海市炸鸡排行榜的第一名。

她拿出手机，对着桌上拍了张照片，发给虞灵。

编辑一条夸赞这里炸鸡口味的信息发过去，她顺手把手机放在桌上。

没两分钟，手机震动起来，一声连着一声。

陈佳时拿起手机，顶部聊天框虞灵发来四条消息，且在她的目光下，数字还在持续增加。

虞灵：在哪里，发个确切的位置。

虞灵：你怎么吃炸鸡不叫我。

虞灵：不对，你不是一个人，三明治是谁的，你一个人吃不完那么多。

虞灵：左上角那个是不是人的袖口，黑色的，你和谁去吃饭了。

虞灵：还是个男人，你老树开花还是枯木逢春和男人吃饭吃炸鸡。

看着连珠炮一样的消息，陈佳时拿着手机的手迟迟不见动作。

知道虞灵八卦，但没想到她居然能八卦到这个程度，而且，她这个点居然醒着。

不过她的一张照片里真的能透露出那么多消息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她点开那张图片，她发的甚至不是原图。

左上角，确实有一点黑色，但小到不仔细看不会注意的程度，她放大那个角落。

确实只能看得出是黑色的布料，虞灵怎么能从模糊的黑色里分析出那是袖口。

“怎么了？”何旭看她拿着手机皱眉看着，问道。

“我刚刚不是拍了张照片发给虞灵嘛，她居然从里面分析出我在和男人吃饭，”陈佳时拿着手机屏幕给何旭看。

“你能从这里面看出什么，”她看着何旭问道。

何旭凑近一点，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确实能看出来，你在和人吃饭，而且是个男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陈佳时讶异。

“直觉。”何旭坐直身子，嘴角向上，笑着说道。

“什么直觉，你怕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吧。”

陈佳时收回手机，撇撇嘴。

把手机放在桌上，她用一只手打字给虞灵回消息。

地址在海市到江市的服务区，我到江市考察，和我吃饭的人是何旭，你才老树开花。

一口气单手输完一整段，她把手机息屏。

拿过旁边的可乐喝了一口，冰凉压制炸鸡的油腻，她又能再吃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