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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有情无处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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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你说什么?申远自缢身亡了?”

“是的,申远还留下了一封请罪书,说是自知罪大恶极,对不住陈将军的亡魂,愿以死谢罪,以平民愤。”

魏晗烨叹了口气,“申远,可惜了,父皇怎么说?”

袁青摇头,“事发突然,消息也是才递到长乐宫,还不知道皇上的反应。”

“申无忧呢,父死子悲,他一定伤心坏了。”

“属下去申府看过,他倒还好,没有过分哀恸,只是神情有些呆滞。殿下,属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怎么说?”

“殿下当日亲口赦免了申远,按道理,他没必要去寻死呀。属下问了申府的小厮,申远之所以选择自缢,是因为这几日总有人在申府门前挑衅,这才把申大人给逼死了。”

“唉,申远见事明白,这是想要舍出自己,保住申家满门啊。”魏晗烨又是一叹,“孤原本没想让他死的,到底是谁在幕后兴风作浪?”

“在查,只是鱼龙混杂,眼下还没有头绪。哦对了,殿下上次交代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说来听听。”

“属下现已查明,上次带走太子妃的人一共有两个,虽然他们都蒙着面纱,可还是能看出其中一个人明显是西域人的长相,属下去找肃安王手下的亲兵打听过,那人名叫沙吾提,是西域的大将军,而另一个人,殿下,您猜是谁?”

“是谁?”

“他就是西域的新汗王,尤里吐孜汗。”

魏晗烨一脸愕然,“西域的可汗?他为什么要来大魏蹚这趟浑水?他带走席容烟,又有什么企图?他不是才向大魏示好吗,难道说,他早已和朝中大臣有所勾结,带走太子妃——不对啊,席容烟是宰相的养女,宰相已死,席容烟又有何用?”

“殿下,您还记不记得席容炎死前曾经说过,席容烟是陈玄赫的女儿。”

“陈玄赫——”魏晗烨思索半晌,“这不太可能吧,席容炎杀了陈玄赫全家,却养大了他的女儿,这说不通啊。还有西域的可汗,这就更说不通了。”

袁青皱眉,“的确说不通,而且,瞧那日的情形,那人仿佛和太子妃是认识的。”

魏晗烨仔细回想着那日的事情,“是了,他们二人的确是认识的。孤想起来了,那个人还和宰相府的一个暗卫说过话!对!宰相府!”

“殿下是说?西域可汗和宰相府有关联?”

“孤也只是猜测,这样吧,袁青,你先去顺着这个路子查一查,然后再派一路追兵跟着那些暗卫,没准儿他们最后会找西域可汗会合呢。”

城门处。

“你,过来。”

“好了好了,下一个。”

不远处,沙吾提压着斗笠的边沿,谨慎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大汗,我瞧这风声是越来越紧了,但凡咱们经过的地方,到处都有官兵盘查,看来,大魏人是不会轻易放走咱们的,更何况,咱们两男一女也太惹眼了。大汗,为了稳妥起见,咱们还是从郊外走小路回西域吧。”

寒星眉眼向内敛着,仿佛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里面,外表看起来静澜无波,实则内里早已波涛汹涌。

席容烟体内余毒未清,虽然服了解药,奈何她身子本就比常人要弱上许多,又经了不少事,一路东躲西藏,终于还是病倒了,寒星看她受罪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

“咱们两个大男人,风餐露宿倒是无所谓,只是阿烟病了,我怕她受不了。”

“大汗,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万一咱们被大魏人抓住,就全完了。”

“怕什么,就算真的被认出来,本汗又不是打不过那几个酒囊饭袋。西域那边还有尧里瓦斯、艾山盯着呢,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大汗自然不怕,可是阿烟姑娘——”

寒星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沙吾提连忙改口,“不,我说错了,是席容姑娘,席容姑娘尚在病中,不能再受惊吓了,而且大汗要顾着席容姑娘,就算武艺再怎么高强,也没法分出这个心来呀。”

寒星才要说话,忽觉怀中人动了一下,连忙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找郎中看看。”

“别,别去。”席容烟扯住他的袖子,气若游丝,“沙将军说的有道理,寒星,我们走小路吧,别担心我,我能撑的住。”

“阿烟,我怕你——”

席容烟勉力一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靠在寒星的肩头,闭上了眼睛,“阿星,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寒星狠了狠心,“好吧,沙吾提,我们走。”

云黑林青,风动影摇,因为连日阴雨连绵,林中空气潮湿得很,沙吾提忙乎了半日,也没擦出一点火星,寒星敛息细听,忽说,“别生火了,有人来了。”

沙吾提扔了木枝,伏在地上,果然听见了脚步响,“大汗,用不用我去引开他们?”

寒星抬眼看向天空,“不用,这地方林木繁茂,此时又值深夜,只要我们不闹出动静,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只是不能生火,阿烟她——”他说着低下头,眼中满是怜惜。

席容烟高烧不退,此刻已然昏迷。

寒星摸着席容烟滚烫的脑门,咬了咬牙,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将她裹了进去。

“大汗!你这是!”

席容烟的体温烫的吓人,寒星的身子却是冰冰凉的,像是一块沉寂千年的寒冰,即便生起了一堆火,也是融化不了的,寒星的身子只热过一次,就是席容烟拼命想要温暖他的那晚。

“大汗,你这样会生病的!你——”

沙吾提没再说下去,因为寒星投过来的目光是那样的可怖,沙吾提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目光,温柔中掺着残忍,平静中燃着疯狂,沙吾提不懂这种目光,但他知道自己应该闭嘴。

席容烟做梦了,梦里,她回到了陈府起火的那个晚上,还是一样的血腥,还是一样的狰狞,她缩在凳子底下,亲眼看见自己的家人被利剑刺穿,鲜血溅了她满脸,可她只能死死捂住嘴,由着泪水顺着指缝滑落,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她的额头抵在寒星赤裸的胸膛上,一个如火滚烫,一个如冰寒凉,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像在呢喃着什么,寒星仔细听了半晌,才听出她念的是“母亲”这两个字。

寒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仪鸾宫。

两个侍卫横刀而立,“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仪鸾宫!”

魏風漪瞪圆了眼睛,“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本公主都敢拦!”

香罗上前斥责,“放肆,这位可是皇上最为宠爱的漪公主!”

侍卫闻言,慌忙跪下,“漪公主,得罪了,可是皇上的确吩咐过,皇贵妃禁足仪鸾宫,不许人随意探视的,漪公主,我们也是听差办事,您别难为我们。”

魏風漪压着怒火,给香罗使了个眼色,香罗会意,笑着上前挽住侍卫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腕上的银镯子褪了下来,“侍卫大哥,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可是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更何况,里头的这位娘娘,你们也是知道的,恩宠都十来年了,哪里是一朝一夕,说败就能败了的。等皇贵妃娘娘东山再起的那天,自然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的。两位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我这个做奴婢的多说了吧。”

侍卫掂了掂银镯子的分量,又琢磨了一会儿香罗的话,笑道,“也罢,今儿就破个例,只是公主殿下,您可得快着点,这要是让人撞见了,我们哥俩可是要掉脑袋的!”

香罗忙不迭的应声,“两位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不给你们惹麻烦。”

整个仪鸾宫鸦雀无声,仿佛一个埋着活人的坟墓。

“母妃——母妃——”

魏風漪一声又一声唤着,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她心里有些慌乱,一把攥住了香罗的手,手心儿渗出了冷汗,“你说,母妃该不会是——”

香罗回握住她的手,认真安慰道,“公主别慌,肯定不会的,娘娘那么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那样的糊涂事儿呢。”

“对,你说得对,母妃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魏風漪咽了口吐沫,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刺眼的阳光穿过稀稀落落的蛛网,刻下一地斑驳,席容皇贵妃散着头发,披着亵衣,半跪在床边,怀中紧紧抱着自己惯常弹的双凤琵琶。

魏風漪还从未见过席容皇贵妃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觉大恸,“母妃!”

席容皇贵妃神情恍惚,迟疑地转过头,端详了她半日才认出来,“漪儿?”

魏風漪哭着扑过去抱住他,“母妃,是我,我来看你了!”

席容皇贵妃颤抖着手,拨开额前的乱发,眼中渐渐有了些光亮,“真的是本宫的漪儿!漪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使了些银子,又吓唬了他们两句,他们就放我进来了。母妃,你这儿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紫藤呢,兰鸢呢,她们两个去哪儿了?”

“不知道,皇后那个贱人,说是要查什么案子,把她们都带走了。”

“那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啊,父皇的意思只是禁足,又没废您尊位,她们怎敢如此行事!”

席容皇贵妃摇了摇头,“这都不重要了,漪儿,我问你,父亲,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魏風漪小声嗫喏着,“他们都还在狱中,父皇还没下最终的旨意,只说要彻查当年陈玄赫的案子,不光是当年的案子,还牵扯出许多旁的案子,朝中也有大臣谏言,说是要按律究办,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只听“砰”的一声,席容皇贵妃怀中的琵琶骤然滑落,“不行,不行,漪儿,你要帮母妃一个忙,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母妃您说,漪儿一定尽力!”

席容皇贵妃卸下右手小指的护甲,狠了狠心,用牙咬破指腹,在琵琶背面一笔一画写道,“凉生枕簟泪痕滋。旧时天气旧时衣。”[1]

她将琵琶交给魏風漪,“想办法交到你父皇的手上,他会明白的。”

魏風漪捧起琵琶,“好,我想办法。”

香罗匆匆推门进来,“公主,咱们得走了,外头催呢。”

魏風漪两颊流下两道清泪,她握着席容皇贵妃的手,舍不得撒开,“母妃,珍重。”

席容皇贵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含泪道,“本宫的漪儿长大了,去罢——”

[1]《南歌子·天上星河转》

第76章 有情无处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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