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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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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顺末年,那时她还不是林玄语,因在大年初七出生,家里人唤她陈阿七,祖籍江苏扬州,全家以种田为生,虽食不饱,却也饿不死。

谁知战乱频发,田地荒芜,易子析骸,饿莩遍野。

正月二十五日,阿婆饿死。

正月二十九日,阿公饿死。

二月初三,阿姐饿死。

逼不得已,父亲选择卖妻鬻女,把妻子和女儿卖给了妓院,只为换取三钱碎银,把处在饿死边缘的儿子拉了回来。

那时阿七只有五岁,老鸨嫌她累赘,是母亲哭跪相求,再加上她长得唇红齿白、伶俐乖巧,老鸨琢磨着过几年就给她开了苞,这才没把她转卖别处。

可母亲不能时时陪着她,特别到了夜晚。

她被母亲塞在床底,不敢张口说话;母亲在床上挣扎,极力忍住痛苦;整个房间飘荡的只有无数陌生男子的嬉笑淫骂。

那些男子大多大腹便便,或者垂垂老矣,起初阿七感受到木床的晃动,还会好奇的爬出来张望。

可她万万没想到竟和母亲四目相对,母亲被逼到床角,双脚悬在床外,眼睛绝望无神,她看到芽儿好奇的爬出来,顿时紧张的摇了摇头,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再清楚不过嫖客的变态行径,□□幼女者不在少数,不能让他们看到女儿……

阿七被这一幕吓到了,她拼命的拉开压在母亲身上的男人,可力量悬殊,那男人一脚把她踹开,后脑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次日醒来,阿七见老鸨令小厮端来一盏水银,掰着母亲的下巴喝了下去,日复一日。

母亲也会有开心的时候,那就是每月月末,她会笑着细数嫖客赏的零星缠头,让阿七带给父亲和弟弟,一文不剩。

每次父亲拿到钱都会露出贪婪的笑容,暗自庆幸卖了妻女,不至于门殚户尽,他甚至颇感后悔没能早点卖妻,这样或许阿公阿婆还能苟延残喘,多活些时日。

父亲数钱的当儿,阿七看向一旁舔着糖渣的弟弟,母亲生了自己的次年就“迫不及待”地生下了弟弟,谢天谢地终于对得起列祖列宗。而母亲与自己被发卖,也是为了养活眼前全家的命根子。

弟弟欢快地围着姐姐跑啊跑,嘴角的糖水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弄脏了胸前的新衣裳。

阿七恍然一愣,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以前只有过年家中才会买新衣裳穿,如今母亲在妓院受辱,而父亲和弟弟却在欢喜的过年吗?

她本来想着父亲一定以为只是把母亲和自己卖给了寻常富贵人家做杂活,他一定不知道母亲会被那么多恶心的男人凌辱践踏,他一定不知道女儿不久的将来也要步入母亲的后尘。

他一定不知道那妓院是人间炼狱。

对的,父亲一定不知道,她心中一遍遍为父亲开脱,直至看到弟弟欢喜地穿着新衣裳才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日子,陈阿七忍不住眼眶发红。

此般煎熬持续了整整九个月,直至那日夜里一个男人的出现,那个她做梦也会寒毛卓竖的人。

山风袭来,吹散了陈阿七的思绪,与其说风吹云散,倒不如说她不愿忆起那段惨痛入骨的回忆。

十五华载云雨来,每当她回忆一次,母亲就死去一次。

幸好遇到了师父,将死之际救她于水火。

陈阿七的目光回笼,落在前面赶路的师叔身上,师叔和师父师出同门,性格却大不相同。

师父风光霁月,冠绝千古。

师叔积极入世,广纳钱财。

她听师叔念叨得多了,也对前尘影事一知半解。师父林伯清弱冠之年便声名鹤起,绝冠天下,读得等身书,四处游历,偶然间在碧血山洞得三卷藏书,久读不破,寻天下智者共同参读。

寻到道教圣地龙虎山,唯有张天师能略懂一二,师父便与其坐而论道,探赜钩玄。

同年,师叔家破人亡,而立之年却被逼的进山当了道士,认小自己许多的师父作了师兄。

年复五载,仙人指路,得道解惑,师父下山。

她记得,也是那年,自己被游历的师父所救,取名林玄语。

千岁鹤归,随师父到其故乡青云县,师父教她读书识字,松间步月,石上眠云,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倒也安稳自在。

满室天香仙子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可师父如今身在何处呢?

陈阿七握紧腰间的锦囊,去年十月,离家十三年的师父突然归来,她可谓是又惊又喜,可十三年在师父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他不再光风霁月,而是历经风霜,眉眼间始终带了丝忧愁与疲惫。

陈阿七本想日日夜夜守在师父身旁,扇席温枕,难报万一。

但一月未足,师父把自己唤到身侧,谈及思念师弟心切,令自己携锦囊交于师叔,路程虽为三百里,也够她来回走上个六七日,却没想到,七日后归来,万卷藏书付之一炬,院落被荡为寒烟,一片焦土。

陈阿七发了疯似的寻找师父尸骨,她的身上、脸上、手上被焦炭染的黢黑,整整三天三夜,小小的院落被她挖了个底朝天,可怎么也找不到师父的尸骨,她躺在废墟上嚎啕大哭,直到哭昏了过去。

昏后转醒,她只好原路返回再去寻师叔,想从锦囊中探得师父下落,却没想到仅有五字“百具清流尸”。师叔一向做着驱邪送丧的营生,驱邪为生,送丧为死,再结合这锦囊箴言,几人猜测只能先为百具清流尸送丧,才能拨开这迷雾,探得师父下落了。

日出将明,云雾缭绕,凉意稍退,露水从叶间滑落,浸入泥土。

陈阿七掬了一杯黄土,触感捎带湿意,手指细细捻磨,熟练地涂在两颊,既为阴阳先生,长相不易过于招眼,为了不平添麻烦,她白日一向以土掩面。

行至巳时,三人终于看到了祈阳县界碑,阿寿师兄揉了揉肩,竹篓虽轻,可日行百里,水滴石穿,肩膀被两根粗麻绳生生磨破了皮。

陈阿七见状束起散发,用竹簪随手挽起,接过竹篓,背在身后。

“师父,徒弟就不明白了,青云县也不缺邪祟饿殍,咱们驱邪送丧,生意差强人意,何故到祈安县颠沛流离”,阿寿师兄说话间拿起腰间的水壶,递给道长。

紫袍道长接过水壶:“阿七师父既留五字箴言‘百具清流尸’,定有他的道理,青云县虽好,但百姓好农轻文,多认为读书无用,十年间竟无一人高中进士,何谈清流之说?”

陈阿七瞬间了然:“所以师叔携我们日夜兼程赶到祈宁县,因为这里地处龙脉,人杰地灵,想必清流也不在少数,为探得师父下落,我们必须走这一遭。”

经此点拨,陈阿七理解了师叔的良苦用心,青云县十年未一人高中进士,入仕者想必寥寥无几,更何谈清流?而祈安县人文荟萃,若想寻得师父下落,绕不开此地。

陈阿七欠了欠身道:“多谢师叔与师兄陪我共寻师父下落,阿七不胜感激。”

“反正咱们现在都到了祁宁!收尸也不急于这一时,日夜赶路,我早就饿得老眼昏花,就差啃草,咱们赶紧去集市上买些热腾腾的包子!香的嘞!”,阿寿师兄想起热腾腾的包子,喉咙吞咽着口水,强打起精神快步赶路。

晨光熹微,照向前方的石板路,泥泞不再,三人终于到了西市。

虽说过了早集时辰,可此时人烟罕至,竟出奇的安静,商铺大门通通大开,小贩的摊位也依次列在街区的两侧,商货俱在,却无一人。

一般的铺子无人也就罢了,蝇头微利,街道两旁的钱庄和当铺竟也大门敞开,无遮无拦,竟不怕无数金银钱财、奇珍异宝被偷了去。

阿寿师兄快步走到包子铺,只见最上面的蒸屉大开,他伸手拿了一个包子,全无热意,不满的喊道“卖包子的人呢!包子凉了发硬不好吃,我要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

光天化日,整个集市竟无人回应,万分诡异。

陈阿七觉得事出蹊跷,皱眉道:“商人重利,把钱财看的比命还中,祁宁县究竟发生了甚么事,竟使得商铺大开,摊位裸露,商人摊贩竟无一人在其摊位。”

祈宁县地处江南,虽不至于富甲一方,但街道日常也应是车马行人,不说摩肩接踵,但也不该是眼前空无一人的光景,事出反常必有妖。

紫袍道长拂了拂鬓染道:“发生何事,我们一探便知。”

话音甫毕,三人继续向东走,阿寿连忙从竹篓里掏出麻布,装上三个包子,包裹好后放入竹篓,又从笼中拿出三个包子,一人分了一个,留下了六文钱。

阳世不欠活人账,包钱两讫心也安。

三人慢慢走过市井,途径拱形桥,谁知越走越是蹊跷,数里长街空无一人也就罢了,田间竟也无一人劳作。

正值春耕时节,祁宁县的赋税徭役也不算轻,人们不至于贪图享乐,而致稻田而不顾,那么商人农户们都到哪去了呢?陈阿七心中不免疑惑。

三人行至祈宁县南祠,万人齐聚,沸反盈天,余音震颤,和适才空无一人的景象天差地别。

阿寿师兄十分诧异道:“我长那么大,除非十三年前闹饥荒,还未曾见过那么多人聚在一起!难道是天上撒银钱了不成!”说话间三人往人群处靠拢,好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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