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海洋馆坐落在市区地标建筑电视塔下，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也不赶时间，早上睡到自然醒，在地铁站集合了，慢悠悠地坐车过去。这段地铁林凡只坐过一两次，每次都昏昏欲睡，觉得时间无比漫长。今天和李逸霖靠在车厢转接处有的没的聊起天，竟不觉难熬了。

海洋馆里周六的人不算少，小孩子吵吵嚷嚷的，趴在一个个玻璃水箱前瞪大了眼。刚看完一个展馆，李逸霖去接了一个电话。他在角落接完，也跟那些到处乱跑的小孩一样兴奋地跑到林凡这边，然后说到：“稳了，面试的一个老师直接要我了。”林凡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切，只是说了几声“恭喜”，便拉着李逸霖继续朝前走去。

海洋馆里路径蜿蜒曲折，水族箱里的灯光幽幽地闪烁，认识和不认识的小鱼大鱼来回往复地漫游着。林凡是第一次过来，眼内心里的惊喜自是不必说的，他也弯着腰和小朋友一起往水族箱里看来看去。待走到水母展区，林凡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展厅里幽暗无光，只有整墙铺过去的玻璃中透着缓缓变换的各色光。数量巨大的透明水母便在这光中顺着水流飘来飘去，拖着身后的细长触须。它们也随着光影的变换显现出各色模样，宛如时间在眼前流动起来。林凡和李逸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往回倒退了几年，如今仿佛彼时。

下一个展厅的震撼也不比水母厅小。宛如电影屏幕的巨大的玻璃幕墙，透着海水幽蓝的光，里面是难以计数的悠游鱼群，一副唯美浪漫的景象。恰好此处有阶梯，两人走得累了便坐着休息，倒是更像看电影了。李逸霖转过头，看到光影在林凡的脸上飘忽不定，他把头往林凡挪了挪，到中途又停了下来稍微动了动嘴巴，然后快速地吻了林凡的右脸。林凡也是一惊，身体不由自主朝后抖了一下，然后故作镇静的朝四周看了看。

“公共场合，你干嘛？”

李逸霖只是低着头笑，然后侧过头来看着林凡。林凡被看得不好意思，便用腿撞了撞李逸霖，觉得还不解气，便伸手朝李逸霖的大腿捏了过去。李逸霖痒穴突然被捏忍不住笑，却不敢大声，只得憋着，连忙握住林凡的手压低着声音笑着道歉：“再也不敢了，啊，哈哈。”

穿过鲨鱼隧道时，李逸霖举着手机准备和林凡合照。他站在林凡右边，把头稍微歪了歪并没有靠上去，然后比了一个“耶”。林凡只是浅笑着，看着镜头也伸手比了个V。灯光透过头顶的海水和弧形的玻璃射了下来，又被往来的鲨鱼搅成一片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无形的水波流动，也许映照着彼此心照不宣的动荡情愫。两人不紧不慢地逛着，直到临近闭馆才出来。初春的夜色来得特别快，踱着步往河边走去的时间，繁华都市的霓虹灯渐次亮了起来，一派魔幻迷离的景象。靠在滨江步道的护栏上望着对岸的前滩，两人欣赏着十里洋场万国建筑群的异域风情，江风吹过来，捎带着游轮的轰鸣和湿润的水汽。李逸霖把一枚耳机塞进林凡的耳朵，放起了歌。

你在左边我紧靠右

第一张照片

不太敢亲密的

林凡转头看着李逸霖，对面的人也看着他。

“挺应景啊。”林凡笑着说。李逸霖没说话，笑着用左手的两个指头慢慢在栏杆上往林凡这边走。林凡也把两个手指伸出去，开始走起来。

太久太久是否过了太久

忘了忘了开始怎开始的

“喝醉了小河边唱着歌。”李逸霖边走着哼了起来。林凡在想，到底过了多久呢？好像也就四五年。是怎样开始的？他倒也记不太清楚了。林凡想起给李逸霖补习时不经意间的对视，在食堂吃饭时李逸霖故意夹过来的鸡腿，在课堂上捏他的大腿时看他忍着不笑的囧样，还有挤在一张床上失眠到半夜，第一次牵手时的面红耳赤。记忆可以尘封在时光盒子里落满蛛丝，但是不论过多久，只要那把钥匙对了，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东西，挡也挡不住。

“永远爱你是我说过。”林凡也跟着清唱了一句，唱完手指停在半途，愣愣地望着乌黑的江水。

“你还在埋怨我吗？”李逸霖的手也停住了，突然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后悔自己不该选这首歌。林凡轻咳了一声说：“you deserve it！”听完李逸霖倒笑了一声，他知道林凡只是在讥讽他，并没有真的怨怼。于是他继续用手指步向林凡走去。

没有没有再没谁能拥有

像你像我哭和笑都懂得

林凡想起那时只要一个眼神，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互相的关心就如同漫不经心的日常一样随手而来。打完球林凡走过来，李逸霖已经把水拧开递了过去。林凡整理的错题本，他也总记得给李逸霖复印一份。至于以兄弟为名的牵手拥抱甚至亲脸，更像是日常琐事一般平常。越是大方越无人怀疑，好事者除了起哄大笑，并不真的了解这层外衣下两个人的心。

再触摸

我心底藏了好久

那最柔软的角落

待李逸霖的手指碰到林凡的手指时，林凡又再次回过头来。李逸霖用手指挠了挠林凡，林凡也挠了回去，两个人就用手指在栏杆上打了起来。最后林凡被李逸霖夹得有点疼了轻轻喊了一声，李逸霖才松了手指，然后取下林凡的耳机放进了斜挎包。再拿出来，是一个银灰色的小袋子。他打开袋子，拿出一根红色手绳说到：“林凡，你知道的，我不会说太多华丽辞藻。我在悔恨中过了太久，所以倍加珍惜现在。我曾想着如果见不到你，那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可谁知道就在那天，我们一抬头，又遇见了彼此。你在四散的热气中发着光，如此耀眼，我感觉自己被再次照亮了。那种感觉，就像是高中的时候你拉着我从颓丧和玩世不恭中挣脱出来，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努力和奋斗的意义。林凡，我喜欢你，这是我的初心，从未改变。”

林凡听着李逸霖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笑着说到：“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哪个小姑娘听了不动心。”李逸霖意识到林凡又在嘲讽他的糗事，本来挺严肃地在表白，也忍不住笑了：“诶，你这人，我是在告白啊。你认真一点。”

“那我先收下吧，要是你哪天反悔了，我再还给你。”林凡说完把李逸霖手里的手绳拿了过来，并没有戴在手上，而是装进了衣服内袋中。李逸霖倒并不在意这些细节。